人生在世-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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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台上耍把戏的猴儿,而牵着那绳子的正是罗红臣。
“我怎么会…呢。你说你说。”
那颗硕大的东西又转回去:“方厂长让我说我就说了。我为什么说厂里头等大事就是选择一个正确的领导呢?因为,对不起方厂长,”硕大的东西又转过来:“我是个粗人,只会说实话,这棉纺厂一直以来都是欣欣向荣的,为什么一年来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困境,我实话实说,我认为,只因为有些年青的干部并不真正了解厂里的真正需要,朝秦暮楚,朝令夕改,才致使厂里入不敷出,搞出这么一个僵局来!所以,我认为厂里第一件大事就是选择一个真正适合厂里发展的领导者。我说完了。”
一阵长而热烈的掌声。
这就是厂里大多数人的意图吗?方永利实在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绞尽脑汁为厂里谋发展,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终于绞出一块清洁布使厂里暂时走出了困境。至今为止,生产清洁布的头批款还是以他私人名义外借的。怎么到了这些人的脑子里,自己就成了只会吃不会干的败家子了呢?
又有人发言了,无非仍是那一套,众口一辞,明着暗着觉得方永利这个年青的厂长实在不称职,虽然现在唱了一出优质清洁布的好戏,但功不掩过。实在难逃悠悠众口。而罗红臣为厂为民鞠躬尽瘁,早就应该荣升第一把交椅。更何况,方永利他不过是一个仍在试用期间未签合同的试用期厂长责任执行者罢了,那既然试用不合适,在厂委领导超过半数以上认同的情况下,撤下来就是了嘛。仍让他回原岗位给新书记,也就是大头陈光荣同志当个秘书就是了嘛。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举手表决,皆大欢喜。
罗红臣走过来,拍拍方永利的肩膀:“小方,会开成这样一个结果,我也没有料到。你说非要我当一把手干什么呢?但,人总得向前看嘛。竟然大家这么信任我们厂领导我们也不能有负大家所托嘛。这样子对你未必没有好处,你在岗位上一直干的很尽心,我也看到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嘛。好好干,以后仍有大把机会。”
方永利觉得自己实在应该一伸手推翻这个满口好好好的家伙,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连半点火气都没有。只觉得满目沧凉,无可奈何。是啊,早该想到了,当初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落到自己头上呢,一个刚从外地学习回来的年青人,连党员也不是,就突然一步登天当上了厂长。原来这儿有一步步的棋子在等着他呢!先是厂里的巨额亏空无人背负,他一个在绵纺系统没头没尾的平头小青年,他不背谁背?再来是当时说为了不让巨额亏空拖垮他的意志,给他一年试用期,双向选择,暂不签合同。再等到有朝一日,他傻头傻脑的终于抓到机会让厂里翻了身,一个半数以上厂委领导同意就可以不通过任何部门,撸他下台。算的多准呐!只可笑他方永利自己卖血卖肉的养活一群狼,完了被狼吃了还要笑嘻嘻给人家点他用血汗赚来的钞票!他也算学会了一招,一个人光会创造利益是没有用的,一定要掌控住一个千丝万缕的利益集团才能有机会真正实权在握。
罗红臣走回原位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大家还有没有其它问题要发言。没有的话,就散会吧。”
程利在台下看着自己的丈夫,她是听到消息刚赶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他实在应该站起来和他们据理力争。可他没有,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无动于衷的笑意。最近,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拉远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表现让她觉得那样的陌生。这是冷静呢?还是懦弱?
没有人说话。于是罗红臣站了起来,挥挥手:“散会。”
“慢着。”程利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她兴奋的望向丈夫。却发现方永利也正诧异的望着她,不但方永利望着她,周围所有的人都望着她。甚至连罗红臣都望着她:“小程,你有什么事?”
难不成刚才那话是她说的?没错,那不是个女人的声音吗?唉呀,怎么莫名其妙喊了那一嗓子呢?可说什么呢?她求助的望向方永利,嗫嚅着:“老方…”
方永利看着人堆里的妻子。妻子头发是枯黄的,脸上带着一个难辨哭笑的表情,腰上还系着一条油腻的围裙。方永利嗓子不由得直了起来:“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程利惊恐的望住方永利。周围的人喊起来:“嫂子是来喊你回家吃饭的吧!”一阵哄笑。
方永利只觉一股热血上涌,一拍桌子站起来:“还不快回去!在这里现什么眼!”
“你…”程利一阵眩晕,这是那个发誓不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心痛之下脑子倒清楚起来,对了,在路上不是想好了吗,这事情也是自己的利益,不论帮不帮的上方永利,这些话总是要说的!她勉力笑了笑,把目光从方永利身上移开,对着罗红臣道:“罗书记,我有一点事,一定得说。也算是祝贺罗书记荣升。罗书记看行吗?”
罗红臣笑道:“什么荣升不荣升,都是为厂里做事。小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谢谢罗书记,本来我是没有资格到这会上来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早就不是这厂里的人了。但有一件事,我非说不可,”程利均均气接着说:“本来我想这事,是要老方代我提出来跟厂子里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处理的。但现在这个情况,我得自己说出来了。说出来请罗书记和大家多多体谅。大家都知道,我的饭馆是小本买卖,很多事拖不起…”
“嫂子,快说吧。是不是有人欠你饭钱不给呀!兄弟给你去要!”不知谁怪腔怪调的喊了一句,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程利,别说了。回家去吧。”方永利走了出来。
程利抬头看着罗红臣:“罗书记可让我把话说完吗?”
罗红臣带着一脸的笑意:“当然当然。你说你说。”
程利咬咬嘴唇:“很简单。我一年前把泡清洁布的洗洁精申报了专利,前些天已经批下来了。现在,这清洁布的效益就应该有我一半,否则,我的洗洁精就不能再给厂里白用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清洁布本来也是我发明…发现的。本来是我的私有产品,我有权申报专利,但看在我也在厂里服务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个专利我就不争了,但是我的专有洗洁精不能再给厂里白用了!”
方永利和罗红臣的脸上都是阴晴不定。
“你胡说什么!”老陈的大头又移了过来。
“我没有胡说。罗书记你说对吗?”
罗红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一脸油烟的家庭妇女,她叫什么?是叫程利吧。是那傻瓜方永利的煮饭老婆嘛。她…怎么有这么大的心机?
方永利在这一瞬间下了一个决定:“罗书记,另外有件事,我也一同说了。今天这种情况,不怕明说,也算让我对厂里完全死了心。我这就跟您说一声,我辞职不干了。从今天起,我方永利就不是棉纺厂的人了。”
罗红臣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大头陈光荣在旁边大声的喊:“方厂长自己要不干了。可不要后悔啊。”
方永利牵起嘴角笑笑:“不会。我只求早脱生天啊。”
程利看着丈夫,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最近经常在方永利脸上见到。这表情是那么的女性化,并带着一股难解的媚惑,是在谁脸上也见过这样的笑意呢?
罗红臣瞪一眼大头陈光荣,干咳一声:“方厂长,你不要冲动嘛。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是可以好好谈的嘛。”
方永利从未在棉纺厂有过这么敞快的感觉:“罗书记,我提醒您一声,就在刚才,你们大家刚罢免了我的厂长职务。我现在已经不是厂长了。别再这么称呼我,我受不起。还有,按厂里的规矩,普通干部只要肯负担三个月的工资,并结清所有手头工作,就可以离开厂里。我现在手头并没有什么工作了,至于工资我也有三个多月没领。两下一抵,从现在起,我已经可以不是厂里的人了。”
罗红臣咬紧牙关道:“小方你别忘了,你还借咖啡馆傅老板一笔钱,你就这样辞职傅老板能同意吗?”
“我又没有和她签卖身契,她有什么不同意的。”
“别怪我不提醒你,傅老板即便同意你辞职,她还能同意你不给她清洁布盈利中应得的分红吗?”
“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不会亏待她?怎么个不亏待法?她要的是清洁布面市以后长期的分红,你辞了职,拿什么给她?”
程利心想:怎么这里面又牵扯出什么傅老板呢?这个方永利到底瞒着她多少事!她细细看他,方永利站在人群中神情灰暗。程利心里一痛,提高嗓子喊出来:“老方自然早就想好了。我刚才要的百分之五十里面,就有给傅老板的分红!”
咖啡馆里流泻着优雅的琴声,午后的空气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傅明蔚坐在钢琴前想着心事。
棉纺厂那件事她已经知道了,说心里话,她并不怎么关心所投的那几万块的收益,赚了也好,赔了也好,她都不是很在乎。生命之于她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有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可是,那个几乎天天坐在靠窗的桌前静静喝酒的忧郁男人方永利,已经十几天没有再来了。难道他不觉得少了一点解释给她吗?
那个方永利真是个有趣的男人。他身上混合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一种是住家男人的无趣沉闷。一种是少年男子的虚荣青涩。如果有人单有这其中的一种特质一定是无味的很,可这两种感觉合在一个人身上,就产生了一种有趣的反应,非常的有吸引力。最起码是对于她傅明蔚来说,是非常的有吸引力。
傅明蔚牵起嘴角淡淡的笑了,除了李作意,又有什么男人是她没有兴趣的呢?
程利和方永利推开咖啡馆的大门走进来时,正看见傅明蔚这媚惑的笑。程利没来由的心里一沉。
这十几天来,程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动用了方永利在省城的姐夫帮忙,终于拿到清洁布的股份。夫妻俩关上房门商量了一个上午,决定还是将傅明蔚的投资款全额还给她,另外再加多投资款十个百分点的红利。希望能落个皆大欢喜。
“明蔚,这是我太太程利。”方永利站在程利身前介绍说。
程利觉得丈夫的动作有点奇怪,好像自己是个很见不得人的角色,恨不得将她的身形完全挡住在他身后。
傅明蔚微微颌首,惯性的牵着笑:“方太太你好。幸会。”
程利避开她的笑脸,垂下眼帘:“幸会。这次多亏有傅小姐帮忙,我代表我丈夫再次多谢你。”
“不必,方太太不必客气。我想方大哥是不会让我吃亏的。”
程利觉得她的嗓音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沙哑媚惑,不禁抬头认真看她。傅明蔚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站在琴旁,着一件直身黑色长裙,头发松松绾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脖颈,没有任何饰物,仍是意态撩人。
“傅小姐可以看一下,这是我们给您的还款协议。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没有?”
傅明蔚接过协议看了一眼,半抬颌角问方永利:“方先生这是让我退股是吗?”
方永利有些迟疑,在家和程利商量的结果这会儿都有些模糊。
傅明蔚将协议递回给程利:“如果两位已决定要结束合作,我也没有意见。按我投资未满三个月回收期的限定,你们这十个百分点的分红也可以省回了。无功不受禄。”
“怎么能说无功呢?这次我们全是靠傅小姐的仗义相助才能在棉纺厂做出一点成绩。我和我的丈夫都不会忘了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