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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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行？卖了楼你住哪儿去呢？别忘了你还有欢欢。”
是啊，还有欢欢，全世界都知道她还有欢欢，一时之欢，延误终身！傅明蔚心头绞痛苦无良方，沉思一阵，咬咬牙，向靖远摊大手掌：“我向你借钱，你能借多少借多少。我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还你，你自己考虑清楚。”
有靖远的帮忙，不到一个月，傅岚就被送去了加拿大，傅明蔚陪她去看看情况。加拿大的医疗设施很专业，完全是为胃症患者专用的，傅明蔚为母亲请了个看护，安排好一切，两个月后才回来。
天气微微有些转凉，接机的人不太多，傅明蔚料想也没有人来接她，只管提了行李匆匆往外走，小欢欢不知道怎么样。
“妈咪！”
嗳，一定是太想欢欢了，听什么人的声音都像她。傅明蔚揉揉额头，岁月不饶人，曾几何时，她挺着大肚子还与一班同事扛定货箱去长征呢，现在，坐一小段飞机就这么头昏眼花的。真是老了！
“妈咪！”
声音又近了一点，这次傅明蔚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真是欢欢在叫她？
回头一看，哎呀，可不是欢欢是谁！
小欢欢数月不见长高了半个头，正骑在一个人身上朝她挥手。咦，那个人…不是靖远嘛！
他正静静的笑。
傅明蔚心中一热，忙跑过去，一把抱过欢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啊。”
靖远缓缓说：“山人自有妙计。”
怀中的欢欢凑近傅明蔚的耳朵悄悄说：“靖叔叔每天都打电话查航空公司的旅客名单，还天天在这儿等。”
靖远眼看拦不住，脸涨的通红。
傅明蔚一时之间酸辣杂陈，难辨悲喜，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靖远接过她的行李，轻轻拍拍她：“走，回家了。”
这次傅明蔚回来，靖远不打算再给机会让她逃避。
他每天一下班就往傅明蔚家里跑，每次来手里都大兜小兜的提着东西。小则是欢欢的玩具，大则是一株盆栽。不几日，傅明蔚的家里就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
傅明蔚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她竟不知道男人可以使出这样的追求术。先把自己的痕迹布满对方的整个生活，再逼迫她不得不俯首称臣。
她将这些小玩意清理出去好几次，可每次一转头就被小欢欢小心翼翼的又抱回来。这小家伙现在学会了怎样同她作对，再不复往日小天使的模样，完全发育成一界魔头。她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小东西简直就是软硬不吃。闹到后来，总是要靖远亲自出马才能搞的定她。
傅明蔚很担心，一家三个人，现在已经被他收买了一个，如果她有一天一不小心再有什么闪失，全家人岂不是要完全落在他手上。
母亲那边间或有消息传来，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母亲控制住病情后，又发挥出她优质的顽童脾气，跟在一班院友的身后学习上网玩游戏，闹的不亦乐乎。
今早接到一个电话，母亲打来的。说借到一台电脑，有电子眼的，晚上可以与她开家庭可视会议。
小欢欢兴奋莫名，一吃完饭就磨着她赶快上网。
科技的发达的确给人们带来了莫大的方便，十年前的人们将打越洋电话仍当作一项希罕事，可如今，打越洋可视电话也份属平常了。
屏幕上母亲的脸还是那么年轻，大约是经常进行户外活动，更添了一抹自然红，简直像个三十余岁的小妇人。很久以来，她与母亲的关系都有些若即若离，反而如今母亲离开国内，她们倒亲近起来。她想，也好，原以为永远不会与母亲相互理解了，现在这样，总算是意外之喜。
正谈话间，母亲突然瞪目结舌的看着傅明蔚身后不出声了。傅明蔚回头一看，才发现靖远不知几时鬼鬼崇崇的站在身后。
傅明蔚忙去推他：“走开好吗？我和妈在聊天呐，你别捣乱。”
靖远却反而再向前进了一步，对着屏幕中傅岚的脸笑盈盈的说：“伯母你好，还记得我吧。”
“当然记得，”傅岚露出恍悟的神色：“你最近常来玩吗？”
“是。”
“哦，”傅岚笑：“那你要好好照顾蔚蔚啊。”
“那当然。”
“蔚蔚喜欢吃辣椒，你得看着她点，那对身体不好。”傅岚苦口婆心的。
“妈！”傅明蔚嗔道。
“还有，”傅岚视女儿于无睹：“你不能欺负她。”
靖远微笑。
傅明蔚急急冲母亲再说几句话，连忙熄了屏幕，打发欢欢进房间。转回头来讪笑着：“你别理她，我妈就那个样子，一有异性出现在我身边，她就想当然觉得人家是在追求我。马上做出一付丈母娘的嘴脸来，脑筋不怎么清楚。”
靖远仍旧微笑。
傅明蔚有些慌，一慌就更觉得说不清楚，只得尴尬推靖远：“天黑了，你还不走？”
靖远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睛直直看着她：“你还要躲到几时？”
“我躲什么？你别胡扯好不好。”
“你在怕什么？”靖远不依不饶。
傅明蔚从来没有见过靖远这付模样，不禁有些胆寒，只懂拼命的将手往出夺。
靖远叹息一声，将手放开。
傅明蔚又不忍起来，嗫嚅着：“你不要生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靖远停一停：“我等了你半生人，好容易才等到，我不会生你的气。”
傅明蔚喉头哽咽，眼圈涨的通红。
靖远走下楼去，傅明蔚站在窗口向下看。路灯将细雨罩成一团团的桔色薄雾，靖远就走在雾气中，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孤零零的向前延伸。
要不要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傅明蔚想。要，还是不要？
她想，好，我数一二三，如果他回头，我就答应他。如果他不回头，那就再也不见他！
她在心里数：一，二，三！
靖远突然回过头来朝她拔足狂奔，门开处，他直冲到傅明蔚眼前，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答应我，好么？”
傅明蔚又是笑又是泪：“咳，两个人加在一起快六十岁了，还要搞这些小孩子的玩意？”
靖远将头俯进她的长发：“就当我们是小孩子，让一切重新开始。”
福无双至
　　　　美协最近要组织一届花城选美，傅明蔚被选作评委之一。她意外的在赞助商答谢会上看到了李作意的身影。
李作意也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里见到傅明蔚，几年前的小插曲，在他心中早已波澜不兴。偶尔想起时，也感叹过，不过料定，当时那明媚可人的女孩早已嫁作人妇，归入平凡了，也就没有再动过什么心思。
直至傅明蔚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明艳照人的女子是谁。他只觉得那女子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好象有说不清楚的恩怨似的。直到跟在他身后的靖远抢出一步，拉住那女子的手向他引荐时，他才清醒过来，原来这个女子就是那时那个她！
靖远说：“李总，您一直好奇我的女友到底是何方神圣。今天刚好碰上，让我给您介绍，这是傅明蔚傅小姐，这次大会的评委。”
又指向李作意：“这位是我的老板，此次大会的主要赞助商意明实业的李总。”
傅明蔚与李作意两人怔怔对望。
还是傅明蔚先反应过来，毕竟她很清楚这个场面迟早都要发生的，事先已试演过无数次。
她伸出手来：“幸会，李董事长。”
李作意干咳一声，也伸出手去：“幸会，幸会。”
傅明蔚将手抽出，向靖远一笑：“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靖远也颇觉此时气氛古怪，但也没有多想，笑问李作意：“李总，怎么样？我女朋友不错吧。”
李作意的掌中还留存着傅明蔚温暖的触感，一时没有回应。
靖远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两个人，竟是认识的吗？
李作意万万没有料到再见傅明蔚会带给他这样大的震撼，沉吟片刻，问：“你们交往很久了？”
靖远含糊答道：“也有一段时间了。”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么？”
李作意看靖远一眼，忽然一笑：“哦，没什么。走，去看看后台去。”
几年来，意明实业的足迹已经伸展到本市的各个角落，作为一个企业家，他是成功的。
当然，他并没有为再次合好如初的妻子守身如玉。他这样的财阀，身边自然仍纠缠着数不清的女人，妻子好就好在这一点，对于这些不能动摇她根基的女子，她一概采取不闻不问的原则。两人一向相安无事。
眼看着儿女都长成大人了，他有时一个人呆坐也会感叹岁月催人老。偶尔记起，仿佛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给过他重新年轻的感觉。
如今，这人又重新站在他面前了。
三年多不见，她成熟了，稳重了，也更美丽了。
在她身上，已完全看不到旧日的那种急功近利的轻浮劲，有的只是一股若有若无的女人味。
她现在就站在那边，与一群美容业内的同事谈话，一举手，一投足，莫不是优雅诱人。更重要的，她身上出现了一种时下年轻女孩没有的自信平和，她似乎对自己的人生相当有把握，不再惶惶不可终日。
她带给他一种比当年更强烈的冲击，如一波巨浪，席卷而至，直到将他没顶。
李作意眯着眼睛，吸一口烟，我要得到她，她原本就是我的！
花城选美的半决赛迫在眉睫，傅明蔚忙的脚不沾地，小组赛中有一名叫李馨的女孩成绩十分突出，评委们都很看好她。谁料今日临近比赛，她却还没有到场。
傅明蔚总觉得李馨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说过的，但又想不起来，也就不太在意。现在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并不会把到手的机会看做一件大事，在她们那个年纪看来，恐怕根本是除死无大事的。她爱这样草率放弃就由得她放弃吧，生命是她的，机遇也是她的，人一生下来，就要不断学习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让她真正心烦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李作意。
在那天碰到李作意之前，她试演过许多次，所以自觉表现还可以。可有一点她忽略了，那就是李作意本身的反应。
他当时的眼神至今让她胆寒。那种眼神，她是见过的。在她二十出头，刚刚自校门口走出来时，他看她，就是那种眼神，像一只狼，在看着自己瞧中的猎物。
他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对她怎么样？
她心惊胆战的等着下文，谁知李作意却并没有什么动静。大赛的相关事宜，他都全权委托了靖远代他出面，从那天看见他之后，他几乎再都没有在赛场出现过。
傅明蔚不能相信他已经全盘放弃了她，也不相信这次的感觉是纯属敏感。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李作意对她一定有着更进一步的计划。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刚开始，她也想将一切都告诉靖远，由他代她拿个主意。可她放弃了，靖远只要有空，必然在她面前细数目前老板的优点。李总是如何识英雄于微时，李总是如何有大将之风，李总是如何轻而易举的兼并了某地产公司，李总是如何在谈判桌上与外资企业侃侃而谈。
在靖远心里，李作意是个典型的男人模范。而她，则是他一生最爱和最尊敬的女人。
她怎么能将这一切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呢？
后台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个身穿大红短裙吊带背心的少女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一进门就来拖化妆师的手：“姐姐，快，帮我更衣化妆，我是李馨。”
李馨！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李作意的女儿吗！
这是何其复杂的关系。
组委会向李馨提出了严肃的批评，告诫她说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大赛就会立即取消她的参赛资格。
傅明蔚想，大会一定还不知道她是谁吧。看来这也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姑娘。她站到低下头不吱声的李馨身后，问她：“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