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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雾迷寒山-第69章

小说: 雾迷寒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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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项制度健全,类似这种现象必定会变得越来越少。”
钟桧心神领会,噗哧一笑,不无揶揄地意味:“你这也算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实是吧。”
欧阳松神情凝重,几乎恳求地说:“老钟。打虎要靠亲兄弟。明天和将来几天随时会发生突如其来的意外,我希望你参加改制会议,不以组织的名义而以我个人的名义求你,求你帮帮我,帮全体军停界场人一个大忙,当回义工如何。”
欧阳松站起身,挨近钟桧又半蹲下去,双手自然而然抱紧他的手再也不肯轻易松开。钟桧与这位共事多年的兄弟相视无语,过了许久,将心曲进一步吐露:“欧阳啊,我算服了你。我这样不合作你也来管,也难为你天下公心。想想那些厂矿企业,下岗职业工的命运比俺们可要惨得不知多少倍。你听讲县化工总厂下岗职工年三十偷农民地里白菜的事么。你不来之前,我的思想确实很矛盾,心里头对未来充满了困惑与不解。你来了,不单释疑解惑,更激励我一股冲劲。只要青山常在,就有俺们林产工人出路。你不用再说了,我支持你。”
“君子一言”欧阳松站起来。 
“四马难追”。
俩人都站起来,异口同声道出这四个字,各自伸出右手相握在胸前。
从钟桧家歹了夜饭,喝了半斤米酒,暮色已经很浓了。钟桧两口子点着火把送他半程。等他自己接过火把回到家时,儿子和新婚的女人都睡熟了。他蹑手蹑脚绕到厨房预备洗脸冲脚,却因为喝酒缘故,不小心摔掉搪瓷脸盆,碰出无数刺耳的响动。女人似乎被响动惊醒,辗转于床间被褥,也弄出非常磁性的声音。
欧阳松借着酒兴推了推女人浑圆的背脊。丁香纹丝不动,好像在生气,屋子漆黑,他没去亮灯。他不再做努力了,宽衣上床,依偎在她身边一块仅能够侧身睡的地方。可是,他怎么也不能入眠,酒精的张力像一尾买弄风骚的水母在情欲的海洋狂欢起舞。他欲罢不能,又拍了拍女人臂膀。女人在展暗劲跟他过不去。
“你今天不舒服吗?昨儿好好的”他用埋怨的口吻说道。
女人老不吱声。欧阳松伸过去一只手臂,想触摸女人的脸,试探她的表情,结果是一手冰凉泪花。
“你究竟怎么啦,我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你莫装傻了,当我是白痴”女人背着脸嘀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欧阳松莫名其妙。
“你那件军大衣呢?”
女人揭了底。欧阳松欲言又吞,说什么呢,还有解释的必要么?前几天,当他得知前妻金桂杀死乔保森琅珰入狱的消息,内心油然而生一种近乎本能的愧疚。经过深思熟虑,他便选择这样微不足道的方式,即赠馈一件旧军大衣为她在牢中御寒,也算从情感上平添一份弥补,到底夫妻一场。不过,既然露馅,他也没说话的资本,任凭女人发落。
丁香终于转过身体,扑在他胸膛,不停地用小拳锤他,一边忘情地道:“你好糊涂。我是那小肚鸡肠的小女人吗?我跟了你,就永远是你的人,你怎么一点不信任我呀,干嘛非得偷偷摸摸提防我,这样的生活同一个人打光棍过日子有什么两样。你对人家好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不说可想而知你并不真心实意想跟我过日子,我……”
“你莫讲了。我是一个笨蛋,辜负你的真诚。”
俩人彼此不再说话。最后男人敞开厚实的胸怀,紧紧拥地抱了女人。黑暗中,从他们几乎散架的床铺挤出许多香甜的怪响,而这时的夜色也愈发朦胧了。
第六十章 和衷
    比起欧阳松对金桂细枝末叶的关怀,耿一标的目的性就更加明确。二乔的衰落让他能够颐指气使地从幕后(给满条红发手机短信,即那首雇枪手创作的藏头诗)走到台前粉墨登场。他无所顾虑,着手搅和金桂杀人案,并且拉拢武陵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劳勇,游说他尽可能挽救这位可怜的女人,又恳求劳授意于刑侦人员往防卫过当方面收集证据。但劳到底归属万念俱灰的人,他不愿和耿达成所谓潜协议,他并不汲汲以求依仗耿的金钱作为纽带捞个人政治资本,然后争取那个众人瞩目的职位——武陵县公安局长,说句跟白开水一样的淡话,就算当上那个局长,也全然是具傀儡,充数的货。我们这位最具竞争实力的常务副局长毅然放弃朝更高层次人生境界角逐,最后局长位子被异地交流过来的年轻政委所替代。然而,可资参考的情况别有意味,就是耿一标这卵人热衷金桂案的本身使他想起那句俗语:此地无银三百两。根据职业习惯,他觉得耿是不折不扣的小人,对如此角色,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敬而远之。侦查终结后,金桂杀人案尘埃落定。由于凶器上的指纹系金桂一人余留,所以杀人罪名成立,一审二审均判死缓。姐姐得到终老结果,生性随遇而安的金菊总算可以放心打发自己枯燥的日子了。小人物大悲剧,而大人物则有各自的悲凉。根据夫妇俩密谋,胡杨一人先期回国办理内退手续再作移民打算,孰料刚踏下飞机便被中纪委的人带走;他女人八字大,幸亏逗留那边不肯过来。至于乔小槐,许是既漫长又无望的等待。只可惜我们的女强人满条红——武陵县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县长,未能“更上一层楼”当县委书记,被交流到异地任某县政协主席,到底吃冷猪肉、坐冷板凳。
言归正传,再叙林场的琐碎。年前经过三次“热身”会议,国营军停界林场全体员工解除了与单位固定终身的劳务关系。他们形式上出于自愿,但骨子里委实存在被迫成分,毕竟害怕官方口口声声所宣扬的业务考试,自认情势所逼,孙猴子哪里跳得出如来佛祖手掌心,只有签约买断工龄。欧阳松、钟桧身为场领导,自然率先垂范,他们的勇敢此时就像两粒掉进干草堆内的火星,一下子点燃燎原大火。全体员工似乎达成了默契,各各缄默不语,但坚定的意志引领他们果敢地签下合同,自觉完成各项既定法律程序。年纪大的各方面补偿金理所当然相对丰厚一些,而那些不到四十岁的职工们,他们则寄望于重新竞聘私有化林场,具体时间大致在正月十五以后。
高榕年关前夕进山多次,但她整了容,身材无故瘦到二十岁模样,头发也烫成火红色,局外人概莫能知。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绝不作长久逗留,不在场办开餐,也不留宿场办客房。这些粼光闪现般的做法虽没吸引多少吹毛求疵的议论,却招惹了另一位女人。
“那叼着香烟、留火红头发的女人真丑”丁香不转弯抹角表达对红发女人极度的反感,因为高榕面目全非,她以为那是代表高榕的资方某女士。
“我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容不得她?”欧阳松感觉女人的偏执不可理喻。
“你能告诉我她是谁么?”
“高榕,你一点五的视力不应该看走眼。”
“我……难道会是她!”
“她做了整容手术,不然会那么年轻漂亮,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听说她在香港发了横财。”
“不晓得,她能承包军停界五十年,能有这个魄力就是她最大的财富。”
“你说话莫文。告诉你,我哥催我们赶快准备过去,明天他要回到山上来,他刚才又打来长途电话。我哥讲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去沿海发展很合适。”
欧阳松听着女人说话,却勾头不语,眉头紧锁,被女人瞄个正着。
“你打算跟姓高的干一辈子?”女人尖厉的反诘像枚信号弹划破他岑寂的思绪。
“我已经答应高榕将石柑论文原稿修改好送她。”
“送她?你好愚蠢,那是知识产权呀,你怎么能这样轻率地示人”女人把了面铝合金盆用来淘米。
“对,是知识更是产权,可也是石柑的劳动成果。那回去看守所,没见着石柑,所长就把他的这篇论文交给我,难为人家这一腔赤子心!能够为林场将来做做参考,军停界幸甚,军停界人幸甚;何况我本人同样对这片青山绿水倾注了多年感情,真地难以割舍……”
“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是不是决定老死山林,如果你再这样固执下去,等我哥来,俺们好合好散”女人转身要往厨房。
“你……”男人语无伦次。
“你反正忘不了你的菊子”女人背朝男人讥讽道。
男人说:“我今晚不在家歹饭了。”
女人边往厨房边说:“随你便。”
女人到了厨房,不去亮灯,泪水逐渐雾了眼睛,好几滴滴进淘米水中。
次日清晨即古历正月十五辰时,欧阳松较女人起床偃些。等他一骨碌爬起来,跃映眼帘的是女人坐在户外晒太阳的场景:从卧室到户外,门全部洞开,女人的一举一动使他分外动容,她正坐在靠椅内针织一件款式极小的毛衣,日头就像慈祥的老人射下许多橙汁般的目光,洒在女人蓬松的短发,根根发丝便如松香般晶莹薄明了;另一些洒在女人周遭那些积水洼坑的水面,然后自水面反射的光又投向四面八方;女人突然觉得暖和了,不时地扭动身子,扯扯里外衣扣,最后索性敞开棉衣,那是一件去夏女人用三分地耕获的棉花新絮裁的棉衣,外套印染杏花的化纤外衣。欧阳松走到户外,耳畔响彻清脆的鸟鸣,噪得整座山林非常纯静,一排排笔挺犹如哨兵的椿木开始从头顶吐出火焰似的嫩芽了。
端祥自己的女人,欧阳松终于悟出深意,便蹲到女人跟前,扶着女人道:“丁香,你有了吗?”
女人的回答像块坚牢的盾:“就怕有呐。”
他不得不撇开这个话题,说:“你哥今天一定会来吗?”
“一定”女人说,继续针织那件袖珍毛衣。
至于丁茂林回乡消息,丁香已不止一次反复提醒欧阳。显而易见,这些叮呤背后寄予她对男人的厚望,要他郑重其事。女人看重男人对待其事的态度,而不论结果,这几乎成为女人们的通病。但无论如何,欧阳松不仅努力体现了恭敬的态度,而且瞒着女人做了件格外讨她欢心的事,那就是利用一根柑桔树蔸脑壳栽培食用菌,据说栽培出的菌子不比野生的枞菌营养价值低,他虽然学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理论知识,但真正尝试栽培,可以说现在是破天荒头一遭。早在十天前,他拿电锯在树蔸上钻了若干深达十公分的小孔,放进香菇菌种,再把些锯木粉充塞用以保湿保温,将树蔸置于山中六十年代初人工挖掘的防空洞内。他预计今天那菌朵应该催出。他打算歹了早饭,就去山上采菌。随着年岁增长和阅历丰富,他的自信心犹如不竭的温泉,有的是充足热能,有的是丰沛资源。
晌午时分,欧阳松往防空洞走了一趟,结果超乎他的想象,不足两米的树蔸上面布满纯洁的香菇,一朵一朵就像棉团似地缀在一起,你拥我挤似的,唯恐少了生存空间影响各自生长发育。他喜出望外,掏来预备的一个黑色塑料袋子,扎扎实实摘满一袋。原想多摘些回去的,事先却以为菌出得不会这么多,所以只捎了一个袋子来,同时又怕菌采多了重叠复沓,可能弄坏菌朵裙子,终究不无遗憾,怅然而归。
到了家,正要给女人天大的惊喜,不料被劈面撞来的人影拦腰抱住,把装香菇的塑料袋夹在俩人身体中间,吓得欧阳松脱口道:“老丁,你弄坏了香菇。”
丁香闻讯过来,大致识出名堂,下死力朝欧阳身背捶了拳:“你这猴精怎么不早说。”
丁培十岁了,跟父亲一样衣着考究:卷发,皮靴,羽绒衣,一看便知道不是山里人,也不像县城的孩子。那丁茂林以前当小学校长时偶尔也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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