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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雾迷寒山-第67章

小说: 雾迷寒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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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涉人情故事。开席时,李便提到新近林场改制,说:“军停界那位姓牛的州局高工被人打得半死,现在调回州局,提前病退。欧阳胆子小,也闹着要辞职,死活要求下调县林业局当技术员。”
“不是还有一位副场长钟桧么?”乔保森表示迷惑。
李长水娓然叙道:“钟桧是个为民请命的角,当初林场草拟改制方案,州局同意以国营军停界林场固定资产作为抵押,贷款二千万用于改制,先补偿下岗职工基础性补偿金五万元(底金),再按照各自工龄乘百分比买断。讨论时,钟桧提议将职工买断以前医保和社保费付清,平均起来不过五千元左右,但这项提议很快遭遇滑铁卢,就是失败的意思。不久,州局传出另一种说法,讲贷款的事不祥,只贷得一千五百万,言下之意那五万元底金又该打折扣了。方案正在酝酿阶段,你晓得钟桧脾气丑,是李逵的翻版,况且他堂客那方好多亲戚也是林场职工,啥话都捅了出去。这样林场变成了马蜂窝,大家把气撒在牛汉栋身上,骂他什么州局爪牙,什么政府的奸细,狠狠揍他一顿。”
乔保森听过后大失所望,万万想不到这些臣服多年的职工怎么会如此横蛮无礼。他强烈地表态道:“怎么不叫武警,成何体统。我就不信三颗老鼠屎会搞烂一锅粥,胳膊拧得过大腿。”
李长水感觉这卵人一味袒护官方做法,话不投机,拐个弯儿便扯他侄子被双规的事。
“听讲原公安局局长龚宗柏参与了落井下石。他亲家爷是全国人大副主席?覃阿茜走私、贩毒案能够被全国人大督办,绝对少不了龚宗柏这条线。”
乔保森举盅呷了口白酒,掏心挖肺地道:“一江春水向东流。悔不来恨不完,我只求我侄子莫判实刑。你听谁说龚宗柏牵涉其中,他人都死了快一年时间?”
“武陵县内,龚的姻亲后台简直成了他那个家族标志性符号。你不听人唱:中共中共,莫如武陵龙骑兵。只要与龚字沾亲带故,好前程就得了一半。你不信有人利用这根线陷害你们叔侄。”
乔保森叹气道:“怪只怪老子小时太惯待小槐……报应。”
李长水突然想起旧事,说:“当年,乔小槐才三岁,用手抓死一只鸡仔,你嫂子要打他,你护他,为此你和嫂子吵了一架。”
“你他妈的什么都晓得”乔保森不高兴地责备。
“还不全是你醉酒说过的话么?”
“我醉酒还说过我嫂子……”乔保森惊恐万状,饭桌上的两个瓷盅被他失手打碎于地,相继传出两声碎裂。
“你只要醉酒,就说你对不住你嫂子,你到底对她干了些啥,对她那么抱愧终身,她还活在世上么?”
“我提了干,结了婚,她……改嫁了人。乔小槐那年刚满五岁,就跟了我”乔保森双手捂着脸,呜咽而泣,戛然刹死话端。
酒宴到此结束,至少李长水没有兴致继续喝下去。他也顾不了乔的失态,走到门外观雪,转脸对乔说:“场长,雪停了,你要回去么,不回去我这儿也歇得,这几天李榲出差,你可以睡他的床。”
乔保森说:“不歇不歇,我还是走回家,车子明儿白天再取,不迟。”
李长水主随客便,并不强留。
乔保森走出李长水家,只身埋入眼前这片为冰雪覆盖而愈显幽邃的银夜徒步,每一脚下去所挤发的吱呀声就像摇篮一样将夜色溶入美妙的旋律。这时候,时间已过夜半,街面不见人踪,路灯一例熄了,但雪的反光使整个路面变了模样。乔保森受雪的蛊惑,油醒了大半,脑海中不停地剪辑那个雪夜第一次拥有他嫂子的情景,越这么沉浸,悲伤的感情潮水般拍击心灵彼岸,不知怎地,他愈走愈艰难,似乎背负一具无形却深重的十字架。是啊,悲莫悲兮生别离。儿子的不肖,不但造成他感情极度低落,进一步加剧他对嫂子红莲无限地愧疚。
第二天清晨,金菊早早离家。乔保森不知不觉,因回来太晚,金菊将卧室门反锁,他只好睡另一个房间,那是平常用来供造访公寓的客人临时休憩的房间。可能在李长水家所喝白酒度数偏高,乔保森昏昏沉沉睡死了。直到次日晌午,一束柠檬汁样的阳光肆无忌惮穿过玻璃窗,强行射中他的双眼——溶雪时期的阳光虽然比不得盛夏,但它的亮度丝毫不逊于盛夏。老家伙被它刺痛了,一骨碌爬起床,看手机时间,已十二点二十分。匆忙赶去上班,显然没什么必要了。出于礼貌,乔保森先跟县人大主任请了假,说明自个儿身体偶染小恙,然后又拨司机手机,通知他赶快去李长水家取车。诚然,乔保森对待工作的态度极其涣散,让人联想自由的老鼠呆在国家直属粮仓悠哉游哉。可是,话说回来,普天下各级人大,哪里不是养老卖老,尽其所能收获权力利息的单位。乔算是这些幸运者中一例典范,他本人从未意识到人大的职能和身肩的社会责任,除了个人名利,他不存在的公仆精神,他觉得那却是扯乱弹的鬼话。但话说回来,虽然他很流俗,却很畅达。
然而,盥洗后客厅沙发上遗留的一条毛绒绒的围巾使他不那么畅达了。痴痴默想片刻,他记起来,不久前在州市李铁家碰到的那位面熟女人不也是系这条毛绒绒的围巾么,而且同样是灰色。他清楚,他家里根本没有这种围巾,难道昨夜家里来了女客?第一个反应占据他的头脑。他开始吼叫,叫那名女佣:“吴妈,你上二楼来。”
吴妈上了楼,畏缩地应道:“我不晓得。我昨夜望雪景去了。”
乔保森说:“你好兴致,几十岁的女人也爱俏呢,怎么这样不安分。”
“我真地不晓得,乔主任”女佣固执了,分明隐忍极度的不快。
“金菊呢,怎么不见人影?”
“她说去吉信购物逛超市。”
“你就只晓得这点”乔保森冷眼瞪她道。
“是的”女佣低头转过身,往楼下走。
“你只晓得人活着为了吃饭,吃饭为了活着”乔保森愤怒地自言自语。
雪在当天下午便彻底从地球上消失,阳光明媚,万物复苏。可我们乔副主任的胸中块垒则愈来愈阴霾了。他隐约地预感那个不速之客很可能就是在李铁家遇到的背脸女人。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这女人很可能就是金菊的亲朋之一,根据依稀印象,据他看来,不是金桂,又会是谁呢!她为何而来,她盅惑她妹子去干了什么勾当?诸如此类的悬疑像夏天变幻莫测的云朵呈现并不明朗的色块,纵横于可怕心空。
事实果然如此。这天下午,李铁的一个手机通话完全应验他的臆度。
“老乔,不是我说你。你看你做事有多么的荒谬,你舍不得钱,你自个儿跟老子说明白,老子如数奉还,干嘛拐弯抹角扯你堂客和姨姐跑到老子家里大闹天宫,还扬言要告老子受贿,我说告了我你老公也落个行贿罪名。你瞧你堂客如何说——该苦肉计时也没办法。吓,老乔不是我不拉你侄子一把,我仁至义尽,只是天意难违,也许……”
乔保森听不下去,果断挂了手机,胸腔肺腑仿佛吹炉风箱喘着粗气,好久回过神,平生绝无仅有的怨恨如同火山爆发开去。他要惩罚这个扼杀他亲生儿子获救机会的女人,他下定了决心和狠心,只等她回家。
那对姐妹一唱一和,终于将李铁鲸吞的十万元人民币如数夺了回来。作为答谢,金菊匀出一万元送给姐姐。金桂开始不肯接受,俩姐妹虚实几回合,做姐姐的欣然收受这番美意。金菊拿到十万元,就疑心老头子可能窝藏的私房钱远不止这个数,想到这层份儿,她情不自禁地对金桂道:“等我跟老头子平分了家产,我还分你几倍的钱。”
金桂不习惯妹妹喜形于色,说:“画虎画皮难画骨。菊子,你把了这十万,是他用在他侄子身上的,他不计较那才怪呢,我看你还是莫急着回武陵。”
“我还要上班哇。再讲我怀了孕,是他的种,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既然这样,你小心最好。姐姐是没文化没本事的人,你结婚,姐不能到场,你也莫见怪姐”金桂说着说着,鼻子发酸,不由自主地哭了。
“我没见怪姐”金菊抱着姐姐,两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市。
“我怕你见怪哟。”
“姐——”。
金菊凯旋而归,原本以为将怀孕的事实向乔保森如实禀告就能够缓解彼此矛盾,哪晓得自己过于轻信,一进门便被暗处躲藏的乔保森逮个正着。乔也不闻不问,抓小鸡一般将她掳到高椅,取来早就预备好的一根棕绳,反剪了女人双臂,绑她一个结实。女人嚷喊不迭,说:“狗日的乔保森,你这剁脑壳的……吴妈,吴妈,吴妈。”
可怜,三声不应。
“喊等于白喊,吴妈着老子打发回家了。”
乔保森干瘪的脸过度扭曲,最后宛然若榨菜蔸根,额头滴着汗水,上下嘴皮根本翕不拢来,一边抽出腰间牛皮带,杀气腾腾,貌类屠夫开膛破肚。
金菊到底心虚,说:“大不了我不要十万,你再怎么我都不管。哎,我嫁给你图什么图,我是心疼哇。你本事,你有种,你就捏皮带抽我们娘儿俩。”
乔保森说:“你有了?”
女人点点头说:“不信你翻我的口袋。”
乔保森冰冷地惨笑,沉着脸骂着:“死货。等你肚子的孩子长大,老子早进土孔,我等于把人家养,还不一定指望出来是儿是女,照打不误。”
男人举起皮带,女人便遭殃。男人下手又重又狠,女人被打得皮绽肉开。男人往死里打,女人当然感到和解希望不大,没了信心,也不再嚷不再叫了,咬牙没齿任其暴虐,甚至存心巴望他抽掉肚里的骨肉,反正是他的种,他自己都不体恤,她如何血恤又有什么用。绝望同时,女人下身涌出股股热浪,好象是血的温度。最终连同高椅歪在地下,神智完全皆橛,闭着眼皮,一声不哼。到此时,乔保森方才住手,中止了桀虐。乘她昏迷,乔保森在她身体里外搜遍,好不容易抠得一张九万元定期存折,心里暗暗忖度:那一万元,肯定叫金桂私吞了。
乔保森发现女人的嘴角如粼光闪现般蠕动了几下,便伸手凑过去,感觉女人呼吸正常,立刻为她松绑,竖好高椅。也不管金菊死活,只顾自己口渴,体力又透支,径直下二楼奔往一层厨厅,乃至走近门边,那门却不似平时洞开,仅仅掩了四十五度角。当下他些许犹豫,转身朝后往客厅扫视,不见什么动静,走进厨房又环顾左右,没任何异常,此时整座楼房异常静穆,一如上千年的古堡。他在水池边拧开水笼头,双手戽着自来水胡乱地洗了把脸,自来水哗哗啦啦散在水池当中,那是一方尺许见方小池,漏水孔很小,所以自来水能够沤成镜子似的一块。正因为这么一块水面,在那瞬间,他发现他背后有团可怖的影子,是张娇羞如花的女人脸庞,映在“镜子”中央若隐若现。当他还不来及扭头认出这女人是谁,头部便挨一记利物重创。他轰然倒地,眼前除了黑夜就只剩无尽的岑寂……
行凶女人就是金桂。天地作证,州市匆匆一别,她时刻不放心金菊,又马不停碲尾随而至武陵县城。是的,她表现出足够的机智,行踪极其诡秘,以至于她爬进防盗栏栅潜入乔保森的公寓也无人知晓。她目击楼上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偷偷躲在客厅。她像一头狡猾的野兽等待恰当的机会干掉这个坏蛋。她这么做自有她充分天理:她为当年自己委身于他感到恶心和无穷的羞悔,她那富于同情心的个性主宰了整个事件本事,何况是为亲妹妹的未来,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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