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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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饰演女角开始,怎样?”他抬头,闪烁的镜片掩去了他的眸光,“新剧本的女角。”
“什么?”凌羽吃一惊,退回座位,“那盈月怎么办?你想开除她?”
“玩笑!枫岸淳从不主动放弃人才。”他在她眼前晃动手指,“你可以先从学习开始,学着蓝盈月的举止神态,演习剧本,如何?我可以私下帮你特训。”
“真的?”凌羽兴奋地点头,“不错的主意耶!好好!就这么决定!”
“你们决定什么?”话音刚落,身后出现纤细的人影。蓝盈月扶着门框而立。
“我们——”
“凌羽想恢复女生性别。”枫岸淳打断凌羽的话,收敛眼神,唇边展露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正在联络全海岛最好的变性科医师给她。”
当!不明飞行物成功让枫岸淳闭嘴。
“盈月,别理他。社长因日夜赶稿,过度操劳,脑袋暂时出现问题。”凌羽拉她的手,“我想改变一下外形。嗯,稍稍女孩子气些,就像你那样。给点意见,好不好?”
“好啊!”蓝盈月笑得有些勉强。
“盈月,你的脸色看来似乎有点苍白。不要为了新剧本的事而弄坏了身体,明白吗?”枫岸淳看着蓝盈月刷白的脸色,笑得意味深长。
“知——知道!”蓝盈月避开他的眼光,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轻颤,胸口的伤又在隐隐作痛了,“凌羽,那我们先从选衣服开始好了。去商场,好吗?”
她下意识地想逃。在枫岸淳的气息范围内,那一夜无形的残酷嗜血又会引发内心的恐惧。枫岸淳不屑揭开她的面纱,但他清楚她的身份。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她错了!仍是“她”比较了解他,是吗?他们之间,她是耗尽生命也无法穿插进去的。
“盈月!”枫岸淳幽然的声音仍在天外,“通知全体社员,从下个星期开始,进入新剧本的彩排阶段。我希望每个人都聚集精神,全力以赴。”
“是!”蓝盈月轻颤。
要开始了!而“她”,又希望谁妥协、谁放弃呢?
※※※
杜霆钧站在枫堤门外,第二次仰望蓝色底蕴的招牌。暮色中,蓝色变得沉韵,而心境也随之忧郁起来。
下了班,推却去所有编外的缠身公事,驾车来到枫堤。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该做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来。来见一见凌羽,也慰一慰自己的渴求——见到她爽朗笑容的渴求。
他似乎从未主动约过她,而期待凌羽的意外出现,已成了生活中趣味的一部分。他从未担心过她会消失。因为他手中捏着她的弱点。圣博与枫堤的关系,变相地联系着他与她的关系。他可以要挟她。他可以为钱而“接近”她,这一观点似乎不知不觉中成了一种习惯。而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习惯是会蒙蔽人心的。
她已整整一星期末露过面了。他开始担心她的安全,更开始烦躁,开始无心工作,甚至扯不出他招牌式的温柔笑容。就如第一次初见舞台上的“他”二样。但如今,烦躁中更夹杂了些别的东西。
像是……想念!一种嵌于自身的不安。
已经六点二十分,枫堤仍灯火通明。她会在吗?而他站立在她面前时,又该怎样起头?从解释那一天她生气的事开始吗?误认性别的事,他是真的以为她不会在意。笑——也算是无心之过呢。
“对不起,你不能进去。”他还未真正跨人枫堤时,便有一个女孩过来阻止。隔着里面那道门的缝隙,他能隐约听到传出的歌声。这让他的心备受牵制,凌羽临立舞台的耀眼似乎隔着虚幻的空间跃入他的脑中。
是她在唱吗?不通音律的他,早已忘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所旋吟的声音。
“我找人。”杜霆钧急急地为自己申辩。
“是社员吗?”她谨慎地看他。
“凌羽!”杜霆钧吐出两个字。似乎,连名字也变得格外亲切。
“是吗?”女孩仍是半信半疑,“但她现在正在排练剧目,不方便见你,所以请你出去等她,好吗?社长不喜欢有人打扰。不过,排演结束的时间不确定,要不然你留下联系方式,等凌羽排演完后……”
“我在外面等她。”杜霆钧阻断女孩的好意,退出。
开始新剧目的排演了吗?可他许诺的剧务费直到现在仍未有着落。晨会上,他据理力争,但曹踊权总是搬出大堆理由拦截他的去路。有杜夫人的镇山旨意,曹踊权理所当然耀武扬威。但杜霆钧从一开始便坚持从底层做起,如果现在启动真实身份压人,恐怕是不道德的。
他为难了!以前的坚持反倒将他逼入了死角。
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他面前停止。杜霆钧下意识地抬眼望去。这一眼,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她是谁?亭亭立于夕阳中,委婉且欲放的矜持。鹅黄色的连衣裙贴合出身体的曲线,与夕阳交辉,使白皙的皮肤浮升出一层薄薄的金黄色光晕;她半垂眼睑,高贵地隔于世事之外,仿若只现身人间一瞬的女神。
强烈的熟悉感牵引杜霆钧靠近她,“凌羽?”是她吗?不能置信!他轻轻呼唤,怕真是虚幻,稍稍触碰便会散化成点点星芒。
“嗯!”她轻轻吐息,一手温柔地搭上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加深了空气的浓稠度。
诡异!杜霆钧立刻在心中下定论。相同的容貌,却有着南辕北辙的性子。她不在意那天的事了?也不生气了吗?怎么可能?难道,一星期的消失,别有原因?略沉思一秒,杜霆钧展露了然的笑容。
“我漂亮吗?”凌羽贴进他,修长的手指悄悄爬上他的衣服,并沿着领口向上游移。
“漂亮!”杜霆钧柔柔地扯出一个笑容。他暂且处于被动,想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眼光却不由再次瞟向她的整体。不可否认,今天她真的好美。
“喜欢这样子的我吗?”凌羽微微扯动一下唇角,半露皓齿,双手环过他的颈项,整个人贴上他的身体,附在他耳边娇语。
柔若幽兰的呼吸吐纳在耳畔,惹得杜霆钧心池荡漾。明知是个陷阱,仍在她难得的“娇媚”中失了心神。
“凌羽,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不由地拥抱住她的身躯,声音深沉沙哑。
“你说呢?”眨眨眼,手指已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沿着他唇的棱角游走,“我可是正在努力扮演你所谓的‘女生’形象哪,希望您能满意噢。”
天!这女人,非得撩拨出他的本性才肯摆手不成?杜霆钧不自觉地呻吟一声,俯身欲吻她的唇,近到咫尺间,凌羽出其不意地用手推开他。杜霆钧一个踉跄,差点跌于地上的当口,凌羽已在两步之外冷冷看他。瞬间,她又回复本性,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写明——她,确实仍在生气,只有暮色中的美丽依然叹为观止。
“哼!杜经理?你的自制力未免也太差了吧。”凌羽得意地大笑,只稍稍耍些手段就能轻易地让他臣服。哈!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她,“我这个不像女孩的女孩也能让你失控吗?”拉着裙摆微微欠身,像极了演完整场戏后的谢幕动作,“小女子荣幸之至。”
这就是她的目的?用事实反驳他的定论最有效。也难怪她会得意,无疑,她成功了。他深吸两口气,以平伏他奔涌的心潮。
好!恢复正常,他站起来朝她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凌羽警觉地后退。从紊乱到平静到深沉,一步步走来,他是否在冷静过后又想到什么法子回报她?
“不想吃饭吗?我饿了!”他抓住她欲跑的身体,塞进车子。现在才来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
一路上,杜霆钧沉默着不出声,凌羽也不敢开口,直到闷着吃完晚餐侍者撇下盘子,凌羽忍不住打破僵局。
“我警告你噢,你没理由生气。我只是正当自卫而已。”凌羽嘴硬地先发制人。不声不响算什么意思?
“要吃甜点吗?”杜霆钧错开她的话题。有时,沉默是很利的武器,让自身在无形中变得复杂的同时,也让猜测你的人乱了阵脚。
“你到底……”。
“冰淇淋怎样?”小女生一定会钟爱这类儿童食品。尤其像这种玩报复游戏的女孩。杜霆钧自下定论招来侍者,“一份香草冰淇淋。”
“喂!”凌羽叫住转身的侍者,“两——两份!冰淇淋要两个人吃才有意思。”
“啊?”杜霆钧吃一惊。好大一个难题。在孩提时代他也未沾过冰淇淋之类的甜点,而他一向认为,这种食物是女孩们的专利。用精致的小银匙挖冰淇淋?难以想象的画面。若被妈妈看到,非笑死不可。幸好!目前她仍身在国外。
两客冰淇淋呈上桌。凌羽的是一份香草,他的则是一份巧克力。没有吃的欲望,只想看她一匙一匙吃的快乐模样。
底部有冰块碎末镇着,短时间内溶化不了。其实,冰淇淋用再精致、豪华的溶器盛装,它仍只是孩子们热衷的甜食,这不过是餐厅经营的手段之一而已。就如她,拥有天生贵族气质的外表,内心却百分百是个再天真不过的孩子。否则,怎么可能为了他的玩笑话而认真动了怒气,报复他的方式还……
他确定,凌羽脑中的报复只是个纯概念。她不会知道她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以及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谁教给你的引诱方式?”他问。是枫岸淳吗?应该不可能。成熟的枫岸淳怎会玩这种把戏?
“引诱?喂!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的目的简单又纯洁,要你清楚地看到,我这个不像女孩的女孩的魅力所在。”碟里的冰淇淋吃掉一半,眼睛又瞄上了他的那份。巧克力的看来也不错,他怎么不动呢?“而且,别忘了我的特长。若连这份领悟力都没有,淳早踢我出枫堤了。”
“你的领悟力实在超强。”杜霆钧笑得暖昧,“知道刚才的你像什么吗?”
“女生喽!”凌羽舔着匙子,得意地答。
“的确!”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是比女生更像女生的那种!”
“什么?”比女生更像女生?深奥!
“情妇!”杜霆钧失笑。
一拳立刻毫不犹豫地攻了过去。杜霆钧伸手温柔地挡住她的来势,另一手挖一匙面前的巧克力冰淇淋喂她。她犹豫一下,仍是含入口中,垂下眼睑时,脸刷地红透了。好可爱!
“你介意我说的话——你不像个女孩的话?所以才赌气地消失了一个星期?”他问。
“当然!”凌羽冷哼,“我要你——”
“我好想你!”杜霆钧出其不意地开口。眼中有让人心跳的忧郁。凌羽刚恢复的脸色又腾地涨红,滚烫的程度足可以发动蒸汽火车。呜!咔嚓,咔嚓!
“冰——冰——冰淇——”凌羽结巴着。
“以前穿过裙装吗?”杜霆钧体恤地转移话题。恐怕他再咄咄逼人的话,凌羽会“跑”到桌子底下去。
“没有!第一次穿呢!盈月替我挑选的。”整整学习了一个星期。学仪态,学谈吐。加上枫岸淳深夜的特训,才达到现在的效果。不过,有一点让她很奇怪,她不明白枫岸淳为什么要她隐瞒盈月,隐瞒所有社员她演练女角的事。唉!不管了,反正对她有利就行,“我穿裙子是不是很难看?像变态一样?难受了一个星期,还未完全习惯。你一定想象不到,淳第一天看到我的模样时,居然吃惊到将一口未下咽的茶如数喷出的地步,害一班女生笑翻倒地。直到现在,他看到我,还会躲着偷偷地笑咧。”
杜霆钧凝视她,但笑不语。她在抱怨什么呢?变态?她一定不会注意,从进门到现在,有多少眼光往这方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