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无人-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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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明满脸狐疑的问:你的开车技术如何?要不然我来开吧,兴许比你强一点。
他摇摇头说道:没问题,开车其实并不难,只是我没有领取驾驶证罢了!
他已经发动了车:这件事情绝对是耽误不得的。
李长明的心情焦躁不安,心揪成一个疙瘩,他再三的叮嘱他开慢一些,他也就真的放慢了速度,你若是让他快,他还真是快不来的。小轿车他也会开,可是从开始接触的就是这种大货车,还是以前跟小马出来的时候自己仔细留意学了一段时间,谁知到关键时刻还真就派上了用场,自我感觉不错。
杨仁德在货舱扶着大木箱拿捏的浑身难受,再加上货舱里的空气凝固,一会儿的工夫身上就冒出了汗珠子。
快行驶到市中心的时候,李长明禁不住夸奖起田忠义:你还真是样样俱全,开车技术也还能凑合。
田忠义不敢分心,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炎热的夏季,没有几个人愿意出门,街上的人也不是太多,能数的清楚,这样似乎给他带来很大的方便。
前方左转弯时小心点,那里的红绿灯似乎出现了故障,我来的时候就发现的。李长明提醒着。
他也就提高了警惕,刹那间,有一个人从对面冲了上来,李长明大喊:快刹车。
他手忙脚乱,一时间脑子里混沌,控制不住了自己,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他这才想起刹住车。
路上几个走路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的面红耳赤,楞楞的注视着他们的大货车。
他的心脏狂跳,喉咙紧缩,连忙打开车门跳下去。
车下边躺着一个男孩,蜷缩成一团呻吟着。
他没有多想,拦了一辆的士就奔往医院。
李长明叹了一口气,坐到驾驶舱里启动了车。
第三十九章
市中心医院。
李长明把车厢门打开。杨仁德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问道:刚才是不是堵车了。
李长明沉默着,猛地打了个冷颤:你先在车上等着,我去找院长。
杨仁德钻进了驾驶舱里放起了音乐。
三楼的骨科病房。
一位老医生正在检查男孩子的腿部受伤情况。田忠义颓废的立在身边,他才看清那个男孩子的面孔。原来男孩是双目失明,那张脸看上去也很清秀,其他的地方看不出一点缺憾,上身的衬衫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裤子也被扯开了,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馊臭味,小男孩咬着牙齿,坚强的望着田忠义,额头沁满了汗珠子。
老医生检查完病情,冲着他欣慰的说道:你的儿子没有受到其他的内部损伤,只是一些皮外伤,拿药水擦一擦,很容易就会恢复的,你的这个儿子是我见过所有像他这样年龄中最坚强的。
儿子!天啊,这个老医生竟然把男孩当成他的儿子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什么也就没有说一句,只是把头点的鸡啄食似的。
他要背男孩下楼,奇怪的是男孩执意不肯,他就搀扶着他下去。
他扶着男孩坐到副驾驶舱,杨仁德买水刚好回来,凑上前,并不说话,他似乎明白了刚才在路上为什么突然来个急刹车。
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不会开车,我不该逞这个能的,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开车了。田忠义忏悔着。
男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摸索着田忠义的手哽咽着说:叔叔,你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故意的,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心里头很难受,所以我就冲着你们的车撞去,我对不起你们呀!你们是大好人呀!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
那个男孩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现在没有父母了。我的父母在我十岁那年离婚了,不久我的眼睛莫名其妙的瞎掉了,我的爸爸经受不住这个沉重的打击,一夜之间成了个精神病人。爸爸疯了,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我就在大街上沿街流浪。整整十年了,我的妈妈没有来找过我一次,而我每次去找我的爸爸的时候,他见了我就是追着撵着打我。
看起来,这是个苦命的孩子!说的每一句话似乎也不是假的!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失去亲人朋友,在残疾人的范畴中,最痛苦的应该属于那些双目失明的人。缺胳膊少腿固然可怜,哑巴聋子也是残疾,但是他们毕竟能看见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而双目失明者眼前都是一片黑暗,想象出来他们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他们也只有在内心的深处,在梦中幻想着属于他们的世界。
叔叔,生命对于我真的是没有一点的意义,我真的是活够了,其实我的生活真的应该称得上是生不如死,你能帮助我了结我的生命吗?如果你能帮忙,冬魂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感激不尽的。
孩子。
他摸着他的头用手给他捋着头发:你今年不过才二十岁,生命才刚刚开始,属于你的还没有来到,不要随意有轻生的念头。我来问你,你现在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你想过没有,你失明后为什么又能够很坚强的生活下来,何必要过这种漂泊无助的日子呢?他停住了,在等待他的回答。他明白他是不会回答的,但是他就是想得到一点他的回音,那怕只是一个字。
良久,冬魂没有说一个字出来。
他又开口问道:就是因为你不甘心外边的世界,你也还在留恋着外边的世界。你的眼睛虽然失明了,但是你心中的那双眼睛依然明亮,你能感受到外界的温暖,当然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你也许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而当你无助的时候,一定有很多的好心人伸出了援助之手,或多或少也会有那么一两个无情的人,你不能让第二种人小瞧你,要坚强的生活下去。
杨仁德认真的倾听他们的谈话,他们之间的谈话对他的触动很大,感情的风向标也渐渐的倾向冬魂身上,他也有很多的话要说,只是此刻他不忍心打断他们的兴致,仍旧做着一个忠实的听众。
你懂盲文吗?田忠义问道。
不懂。冬魂放高了嗓门,胆子也大起来了:我也去过几家盲人开设的按摩诊所,但他们都不愿意收留我,就因为我不会盲文。我告诉他们我可以帮助他们做些零碎的活计,我并不图什么,只想要一个安定的能遮风挡雨有口饭吃就满足了,可是他们还是很无情的拒绝了我,他们说除非我得学会盲文。叔叔,你看我都这么大了现在去学还能来得及吗?
田忠义挪开手放在冬魂的脸上,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泥土,安慰着说:怎么来不及,只要你愿意去学,有信心,就一定能够学得会,我相信你是最棒的。
男孩犹豫了半天“我是想去学,可是我……他哽咽住了。
钱不是问题,我还可以帮助你联系一家残疾人学校,你只要专心学习就行了。
冬魂跪在地上给他连磕几个响头。他把冬魂紧紧的拥在了怀中。
杨仁德也不由的把胳膊搭在了冬魂的肩膀上。
中心医院院长办公室里,李长明和马广军院长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李长明就认真的表态:就按照医院里的规定办事,该出多少钱,你就直接提出来,我们绝不搞特殊化。
李书记,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做好保密工作在二十四小时派人看管。
谢谢你的合作,开张条子吧!李长明已经把钱掏出来了。
马广军只好开了票据,收取了停尸费用。他们亲自把木箱子抬到医院的太平间放入一口水晶棺中,李长明才放心的离开了太平间,当他看到冬魂安然无恙时,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老哥啊,真是虚惊一场!还好,只是一点皮外伤。
李书记,我要赞助冬魂上学?
好啊,一场虚惊又成就了一桩好事。李长明开着货车拉着他们回到厂子,然后开着自己的小车回市委向省公安厅发传真。
他带着冬魂去洗澡,理发,并且买了几套衣服,把冬魂从头到脚打扮的焕然一新。
这个晚上,他和冬魂睡在了一张大床上,刚一躺下,光着身子的冬魂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他能感觉到从今往后自己的生活会一步步好转起来,因为他知道收留他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好人。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田忠义喜悦的说:孩子,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再也没有人敢欺负辱骂你了,我也不会在让你去外边流浪了,现在你也是一个有家的孩子了,高兴吗?
高兴极了。冬魂依偎在他的怀里嘤嘤的哭了。
我能叫你爸爸吗?他问。
可以,只要你愿意,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冬魂除了高兴,就是兴奋。
田忠义半路上带回一个盲童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在场子里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有同情者,有不解者,更多的人是被他的为人深深的打动了,把他当成了生活中的楷模典范。结了婚的的小夫妻产生了矛盾,就拿他来做参照物检讨自己。
这天早上,他们父子两个人吃完饭,他去刷碗了,冬魂却坐在沙发上回忆着往事。突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记忆,他吓了一跳,凭感觉摸索到了电话,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敢去接。于是就大声喊:爸爸,电话。
他用腰里的围裙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提起了话筒。
爸爸,我是秋萍。
喔,是我的女儿给我打电话了,怎么突然有空?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一篇文章在省委机关报发表了,而且我现在处了一个对象,其实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怕惹您生气。
他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郑重的说:现在的大学生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爸爸要告诉你的是这个社会太复杂,凡事一定要有分寸,要把握住度,但是可不能耽误学业啊!
爸爸,是他先追你的女儿的,他对我很好,他说等到我们放假了就跟我一块回去看您,您愿意吗?
只要你感觉不错,爸爸就没说的,爸爸相信你的能力。
谢谢爸爸,我要去上课了。电话突然挂断了。
他痴呆了半天,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是啊,孩子大了,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了,自己也不该干涉她的婚姻,一切都有她自己做主,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自己只能做个参谋,再说女孩家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
爸爸,我听得出来,你有一个闺女,你就这么一个闺女吗?
是呀,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很听我的话。
那我该叫她姐姐还是叫她妹妹哩!
叫她妹妹吧,你比她整整大了十天。他给他收拾着衬衫的纽扣:今天我就带你去学校上课了。
冬魂拍手叫好,但是很快就停下了,他低着头小声的问:爸爸,那里的孩子欺负我吗?
他的心脏猛地被他这一句话搅和的莫名的疼痛起来,看来他是被人欺负怕了,正像歌儿里唱的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是他是有父母的,却是得不到关爱。他忍着伤痛,肯定的说:学校里的人都很好,没有人会随便欺负你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比谁强。
那样就太好了!他高兴的手舞足蹈:终于没有人敢欺负我了,爸爸,我一定会为你争气的。
是的。他搂着他的肩头:爸爸相信你。
从一个流浪儿到现在有一个如此热心肠的人收留,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他在生命的关键时刻得到了一个意外的转机,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甚至有些时候还在为自己的那个‘死亡游戏’而庆幸,生活一下子有了好转,他冰冻的心仿佛也开始了慢慢融化。
第四十章
残疾人学校。
校长吕昌银把冬魂领到一个有十几个人的盲人班。周校长约莫三十来岁,谈吐风趣优雅,颇有一个校长的风度。他笑着对田忠义说道:田厂长,这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