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雨-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芹子的同事们实在看不出她如何忠于企业,大部分只朝着她是前副市长杨老人的外甥女这一头去寻求答案。今天,三两同事围着她,露出羡慕的眼神找话说,甄一龙大经理蛮有人性、人情味,送你去深造。她也大言不惭,不过是半年培训,学不到什么东西。同事们却较劲了,哼,半年呀,学得可多啦,跟着教授学就是不一样。你的教授起码是博士吧。你真是见世面、开眼界啰。一生中有这么一次机遇,就是福分,要好好抓住它。小芹子听来横竖不对劲,似乎大家都知道她在北京哪些方面见了世面开了眼界,而且是博士教员,还是福分,还要抓住它。她矜持微笑一语不发,默默接受大家的赞美。
在秀儿屋子里,她用吸尘器打扫一遍,精心搽拭器具上灰尘,打开窗户开动空调换换空气,给秀儿打电话,对方说至少还要在省城呆一个月,爸爸身体不怎么好。然后,才拨通手机告诉他,已买好飞机票,他说他要去机场接她,全套享受小别胜新婚的快乐。
晚上,小北方店铺打烊,小芹子带了床单什么的,把小吴引到秀儿姐家住宿。理由是店铺的床太小,施展不开手脚,他们还是蜜月期,不能草草过生活;再说,为人家看守房子,也要一月住一次,留下一点人气。小北方早就想有一套自己的新房,与他的娇妻蜜日蜜夜,蜜月蜜年,蜜一辈子,蜜两辈子。吴老板深深爱着小芹子,这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给他身心注入了了旺盛的生命活力。她把灵魂与肉体全部给了他,她见识广德性好脸蛋好身材好又性感又会做爱,真不知如何报答这位仙女。
小厨师在这等豪华二人世界,面对着躺在床上的小芹子,全神贯注领略她的万种风情,又仿佛站在大厨房案板前作业,哪管堆积如山的原料,瞬间便条分缕析处理完毕,片是片,丝是丝,丁是丁,那刀法赛过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所以不费几番工夫,便把个她弄得死去活来。尽管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但就全心投入、全力以赴、灵感勃发、创作冲动、激情澎湃、热血奔涌而言,小厨师绝不厚此薄彼,功夫一样到家。天未明,他们收拾杂物将房间弄得清清爽爽,回到小店铺,她对缱绻缠绵的候补小郎君说,我二十多天后就回来,你忙生意,不送机场。又补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小别胜新婚。她懊悔得要命,对他总是不经意说出了那个男人的习惯用语,好在此男人并不知道这话出于彼男人之口。
送走了她,小厨师才觉得身体累趴了,躺上床微闭着眼,想起小芹子的形象、话语、身段、动作,想起她诸多优点诸多好处。越想越美妙越神圣,忽地弹身起床投入劳作,只有日夜劳累把小店办红火才对得起她。不过偶尔也有不美妙处、不神圣处,像隐型蚂蚁悄悄爬上心头骚扰他的情绪:她叮嘱暂时还不向社会公开,现在和他算同居、算试婚,等试验成功,也攒够了钱,你小北方要八抬大轿,将本姑娘接到属于他们自己的新房。现在,还不给他干妈家里的电话号码,说脾气古怪的干妈专说古怪话,不愿看到她谈恋爱,咬定女孩子有了男性朋友,情感就会转移再也不专心侍候老人。他打手机多半打不通,只能等她打过来,没说上两句亲热话,就莫名其妙关掉。这也许是缺憾,是神秘,有缺憾才美妙,有神秘才神圣。所以这感情上的烹饪,和案板上作业也不尽完全相同,并非只要你下刀稳准狠,就必然会干净利落了结的;这千丝万缕的相思情,倒反而筋筋绊绊拉拉扯扯,总也切不完割不断煮不烂,越理心越乱。
波音飞机在云层上空飞行,她关闭小北方的音像频道,尽快忘记厨师,迅速转换角色调整心绪,筹划与那个男人见面的话语、表情和相关事宜。
第十五部分:市井风俗萧芹枝已被永远埋葬
一个月后,已是农历三月初。这天清晨麻友陆续光临,佳成麻将馆比平日开场要早半个小时,春节带来的财运,谁见了都眼红,真担心他们夫妇再不减肥怎么受得住。佳成刚煮上他的烫饭,电话铃响了,是马民警打来的。问,黎老板,你还办不办手续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懒洋洋口气,夹杂几分急切,佳成听出来了,忙不迭地谦恭回答,办,一定办,马民警这么关照我,感激都来不及。对方说,就今日一天了,我要往市局送报告。佳成在这边躬腰点头,如同站在马民警跟前一样温顺孝敬,说,我马上过来。马民警说,我在家等你。
瑞娟压低声音狠狠训斥道,你不要听他的鬼话,丢了一千五百块钱,都没听到水响一声。他说起码要三千才能搞下地,我们的钱没到位,你强求人家成事,也有点理屈。如今兴市场经济,都搞坑蒙拐骗,我们老百姓跟公安打交道,决不能市场经济。佳成警告说。
还是正月初三四的,派出所公务员马民警上门了解民情民意民疾民苦为民排忧为民解难,说局子里研究了,麻将馆要一锅端掉。么时行动?佳成深知信息时代信息的极端重要性,迫不及待探听。马民警不慌不忙道,但开了个口子。对于确实困难的家庭,夫妻双双下岗的,身体残疾的,就特别照顾挂个号办一个证明,可以继续开下去。他老马得知风声,念及佳成夫妻为人厚道,条件又正好够杠杠,便热心快肠透个信息,愿帮这个忙。上级派他一户一户调查,高层会议上由他汇报这一片情况。别人的事按杠杠来,我不敢说大话,你黎佳成的事,我是打破脑壳也要办成。佳成提醒要不要跟吴片长通个气。马民警不屑地说,至于那个吴片长嘛,是临时工,狗肉上不了正席,没有资格参加会议。当然啰,我要办成事,免不了要些钱打发关系,你晓得的。
佳成第一次当场掏光口袋将三百元钱交于他,第二次,马民警的老婆来电话催了一遍,送去了一千二和一份申请报告,今天又逼债了。佳成说,星期一局子里要讨论拍板。夫妻俩商定,还送五百元,待事情办成再说。
佳成刚走出门碰上小芹子,不说一句客套话,直发命令道,我去办点事,今日人多,你帮瑞娟照看牌桌,做饭在其次,啊!小芹子还想说两句,见他那副匆忙的样子,说,知道了,你走吧。快步进屋和瑞娟说话。
这是空中二奶第二次回来休假,她把上帝给的那份假留在北京休息,说是搭乘飞机身体不适,骨子里想匀出时间留给可怜的小北方。那个男人心疼她如花似玉的身子,准予留京休假。回到小北方身边,得到了滚烫甜蜜的爱,本应感到安全、滋润,却也有不能自已的惶恐和莫可名状的愆尤。她觉得不仅自己的身子,那颗心也被两个男人拉扯撕裂分成了两半,她不知道应该给谁要多一些,还要表现出专一与忠诚,使他们毫不心存芥蒂。
这天大清早,她惊醒起床,小北方半梦半醒又拉扯她温存一番。芹子说,好久没去瑞娟姐家,你多睡一会,晚上我回来吃饭。她从水饺馆出门直奔干妈家,领取她出租半年的一半租金,五万元,再加上那男人给的名目繁多的奖赏和额外补贴,分几个折子利索存入银行。这些钱来得太多太容易,还有博士送她的高档礼服和精巧小首饰,她不敢相信那是贵得令人咋舌的貂皮大衣、钻石戒指、项链等等。他要求小芹子的包装必须是日日新夜夜新月月新,他才有新感觉,所以衣服首饰不断更新被淘汰,她像一个收荒拣废的婆娘,将淘汰出局的衣物带回珍藏,以备退役后自用和换钱。昨晚下飞机后拎着大包、小包,统统放入杨志刚家,再与小北方见面,今早取出转移到秀儿家一间大衣柜里锁好。这些东西太多太高档,继续向北方编造干妈馈赠的谎言,那是把厨师当了弱智。她和腐败官员一样,也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困扰。
奶奶村使她憋气,逐渐厌恶秀儿姐的豪华,老是怀念杨志刚那杂乱无章的旧房,想念佳成闹哄哄的烟气腾腾的麻将馆。只有在那里,与佳成瑞娟们打交道,才能摆脱笼罩心头的阴影,才能通畅呼吸没有污染的空气,饮用没有酸味的开水,才有真正快活日子过。她挎着人造革拎包快步走出“奶奶村”,进入老城区边界召手乘的士,去商店买了些小物件,准备赠送丫丫和瑞娟。到集贸市场选了最新鲜的猪蹄以及本地独有的长江肥鱼,左手右手满当当拎着,高高兴兴来到佳成的麻将馆,像一个走亲戚串门的平常人家女子。
小芹子想着心事,手里忙个不停,好似在自己家里,择菜,捅炉子,撮垃圾,给丫丫备早餐。她和瑞娟又是做饭又要应付牌桌上的吆喝,倒茶水,买香烟,端热干面,找零钱,收茶水费。休闲空当儿就在厨房里小声说话。瑞娟说,杨志刚鬼东西跑到西藏去了,在雅鲁藏布江写生,硬是找死不想活命哪。小芹子问,去了多久,么时回来?瑞娟说,根本没有说清楚,有一封信,我拿来你看。她忙拉着瑞娟的手,不用了,等会儿再看不迟。她要将那些与杨志刚相关的甜蜜、伤感、梦想、幻影统统埋葬掉,尘封到茫茫然的记忆中去。昨日天使般的萧芹枝已被永远埋葬。他特别问你好,关心你的会计考试准备如何?说完,瑞娟补充一句,一晃你们只怕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吧?语气中满是同情、感慨。小芹子嗯了两声。瑞娟安慰道,把他忘掉,一心与小北方过美满幸福日子。说着,她自己已是彻骨悲沧与凄凉,眼儿下,只有她瑞娟还记挂着浪迹天涯的杨志刚,还时而念叨他的冷暖,小芹子薄情,似乎已将他遗忘,可也没得理由责怪这位年轻女子。
瑞娟抽空往外一瞄,神经质打了个冷战,惊慌失色地说,她又来了。小芹子顺着她的眼光扫过去,问,她是谁呀?瑞娟随口作答,狗娃子的老婆。小芹子好奇地仔细打量狗娃子的媳妇,三十几岁年纪,阴沉沉脸上,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喷吐着凶狠的杀气。小芹子问,她好像在找人。瑞娟用下巴骨望里面一张桌上一挑,说,就是那个低头看牌的小妖精。为么事呀?小芹子不解地问。
第十五部分:市井风俗从男人身上舀钱
瑞娟凑到耳朵边说,小妖精是狗娃子包的“二奶”。她觉得小芹子打了个冷战,似乎不明白“二奶”的意思,补充道,就是不要脸的情妇呗,野女人,当舀子,从男人身上舀钱,勾引男人往那个填不满的洞里塞票子,跟买淫有么区别。停了一会又说,现而今的男人,一个个都像“走草(发情)”的公狗,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有点臭钱,就发骚包“二奶”。小芹子辨别出瑞娟姐的时评锋芒所向,毕竟是在抨击丑恶的公狗,所以能承受住瑞娟愤世嫉俗的言辞,保持平稳的心态。不料,瑞娟大姐又掉转枪头直指狗世界的另一半:你再想,母狗不撅尾巴,公狗能爬到背上去吗?瑞娟姐着重强调指出要害与本质:所以关键是母狗,这如今的女娃,一个个越来越不是东西,争着抢着卖脸、卖屁股,把尾巴撅得高高的,只怕公狗不上身。那副鄙夷神态,那恶毒至极粗俗不堪的话语,似乎要把发草的公狗和卖脸卖屁股的母狗赶尽杀绝。她只顾自个儿说话,又忙着手里的活,也没注意小芹子的表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