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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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范小姐怕见人的毛病就彻底没有了,更是与老郭两人一个老郭,一个小蓉地喊着,虽然刚开始范小姐喊得不大合口,但很快就顺溜了。渐渐地,两人在安生面前也不再回避什么,你拍我一下肩膀,我摸一下你的头,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只差没有当面对嘴儿了。
老郭自有他优秀的一面,若要博得女孩子的喜欢,只别要他的命,什么都舍得,什么也肯做。范小姐也像是个柔情的坯子,渐显拉拢男人的本事,直把老郭浸入温柔乡里不想醒过来。这是典型的蜜月期,他们的蜜月期倒也不缺乏浪漫。老郭不但每天都要亲自去菜场买肉杀鱼,说是调养范小姐的身体,而且范小姐只要开口吃什么买什么,一句话,不管深更半夜都会爬起来为范小姐买回来。更让安生称奇、范小姐爱得恨不能搂脖子的是老郭竟还会买玫瑰花,九朵一送,说是天长地久——这一点足让安生惭愧再年轻十年。范小姐也是相敬如宾,为老郭洗衣,陪老郭进行社交活动,更能逗老郭开心。来诊所玩的朋友中特别是老廖和老鲁羡慕得不得了,眼都红了,要老郭传授点秘诀给他们。老郭知道这些人的不怀好意,老到地笑笑,并不作理会。
蜜月再怎样温柔里醉,总是要过去。这也正合“天下久分必合,久合必分”的道理,用在老郭身上更不亚于传神的适合。在他与范小姐认识也就是一个月刚过,他们的“蜜月”还没有度完,便发生了第一次吵架。当然,也不能全怪老郭的本性使然——这是被他娘子牢牢抓住的一条辫子——其实这场架更算范小姐挑起来的。
安生看到的是老郭先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而只听到范小姐在里房一个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哭着,大概见老郭还没有理会,又开始甩东西,甩得房里乒乒作响。老郭坐得绝不安稳,猛地吸着烟,一边向后顺着头发——这是老郭烦恼时的习惯性动作。安生能想象得出此刻的老郭听到摔碎东西的心痛,而还坐在那里一声不啃,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范小姐抓住了一条大辫子。他们两个显然也是在进行一场心理战。结果不出所料,老郭很快投降了。他匆匆跑回房里,不一会摔东西的声音总算停止了,不过,接着传出范小姐的一句句质问声,安生听不出质问的是什么,但既然没有老郭的声音,便十有八九是范小姐在对老郭进行着一次深刻的“批判”。
女人的“批判”往往有些共性,比如一样的冗长,一样的深刻,一样的感性四射,妙语像一颗颗珠子般迸出来,丝毫不在于见识高低。安生虽然听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两人争论的焦点所在,全是些“你骗我”、“我骗你”的,但不影响范小姐的情绪越来越激昂——这也意味着老郭的越来越失败。老郭的声音只像是蜜蜂般嗡嗡地为范小姐作一些伴奏。之后,范小姐并不觉胜利,扭着身子一把跑了出来,但并没有跑出去,也就是诊所的大厅范围之内,所以老郭很快又拉住了她。由于有安生在旁边,老郭说不出有多难堪,男人的风度更是全无。这也正是范小姐所希望的,于是她暂且饶了一回,不再做要走的动作了,而是一转身屁股刚好够得着沙发,坐了下来,做出气呼呼谁也看不惯的样子。安生虽然对这个范小姐全无了好感,但这时多少猜出了点眉目,便觉得范小姐有几分可怜,暗自动了恻忍之心。范小姐显然并没有发现安生的这份恻忍之心,呼了几口气,又跑回了房里。
再后来,老郭自然见机地跟了进去,一番窃窃私语,竟神奇地把范小姐安慰好了。老郭可能觉得是自己胜利了,但范小姐显然并不如此认为,她的想法是瞧着老郭可怜暂且饶了一回,若真的想她饶了,还要看老郭的后面表现——正所谓“从轻发落,待观后效”。
谁知这老郭的辫子就像那懒婆娘的缠脚布——又臭又长,一抓便是一大把,少不得隔上几天便被范小姐抓扯一回。虽然每次老郭到底把范小姐的“心”拉了回来,但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只没把一层皮脱下。老郭原本是何等人物,如何能忍这样的状况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于是,他也会偶尔扬眉一回。
日子也就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前进着,而总的来说,他们的斗争也就旗鼓相当。老郭这会儿就是输了,此后也总有法子变通着弥补;范小姐即使输了,那也是以后的事,这会儿总可以弥补。这样的话,倒你好,我好,双方都好,各取所需,各得其乐。
在他们热热闹闹的时候,安生却开心不起来。他实在是对这一切感到有点厌烦了,如果不是为了乐生这最后的一个月,他早就忍无可忍地选择离开。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离乐生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前些日收到乐生的来信,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只盼高考的日子早一点来。他着实高兴了一回,但考虑到高考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放松还为时过早了点,于是去了信特意提醒了一番。什么“战略上轻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呀,什么“能有时间利用就多利用一些,不可松懈”呀,罗里罗唆了一番,连自己看了都觉得迂腐好笑。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只恨不能立即回到楚阳,在乐生身边守着,随时关注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尽管早些时对老郭的感激如今愈来愈变得淡漠,有一点他还是觉得欣慰。老郭在他来时三百元工资的基础上,一过年就加了一百,这样的话,从来吴山诊所起他差不多攒了一千元。如果乐生真的考上了大学的话,多少有了一个坚实的经济基础。为此,他也要再坚持一段时间。这还是最坏的打算,如果老郭在某些方面做一些改变的话,他其实愿意继续干下去的。这份工作不管怎么样,都算得比较稳定,而且形势上也比较乐观。那样的话,乐生以后的费用基本上不会有很大的问题了。
令他越来越不安的是老郭与范小姐仿佛前生的恩怨未了,今生来一回总清算,矛盾总是没完没了。此前他们还把他当着个局外人,有什么事并不找他商量,现在他就像是一个砝码,哪边翘了起来,就拿他去压一压。不但是老郭把不能当范小姐的面发的牢骚说给他听,范小姐也把他当着倾诉的人,只差没当他的面流泪。
老郭的话里透着一丝悔意,说范小姐年纪轻轻竟然知晓那么多的事,比他娘子当年似乎更胜一筹。可又不承认自己斗不过范小姐,尽管每说到这时一脸的苦笑。安生并不作声,心想,这一切原本就是你自找的,而且你也正需要这样一个女人来管着,才有所收敛。范小姐跟安生说的都是老郭的坏处,但也并不多说,只是从其它的话里来含沙射影,要么叹一句:“我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个男人呢?”成熟得让安生目瞪口呆。范小姐其实更想从安生这里打听一些关于老郭的陈年往事,安生不想惹是生非,决不肯透露半句。
老郭当然不是省油的灯,既然现在又有了个了不得的范小姐,重新回到往日的那种生活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或者说,范小姐的泼辣也恰好给了老郭一个充分的理由,使得他有了一份心安理得。这时候,日渐有了老板娘本色的范小姐不知不觉中进入到一个新的角色,像曾经的那个老郭娘子,做了一个“怨妇”。不过,“怨妇”也有醒悟的时候,特别是像范小姐这样一个实在算得上聪明的女子,让她糊涂比聪明都难。
这一天晚上,安生从外面刷广告回来,见只有范小姐一个人在家,便问了一句:“郭医生呢?”
却不料引来范小姐一声冰凉的冷哼:“他呀,谁抓得住他的影子?大概死了。”
这话也只有范小姐敢说,安生这才看到范小姐一脸的怒气,于是息事宁人道:“你也别这么说他,他是不是出诊去了?”
范小姐点了点头,忽然一笑,为安生忙碌着晚饭去了。
安生见范小姐忙碌着,便不觉生出几分好感。这份好感使他忽然觉得应该重新评价范小姐这个人。他发现,范小姐其实是个能干的女子,特别能做一手好吃的饭菜;虽然泼辣了点,但有一种乡下女子所特有的热情;甚至还为之一叹:“若是范小姐没有来诊所,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安生正想着,范小姐已经把饭菜都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不知何故一时愣住了。范小姐一笑,说道:“怎么啦,是不是太累啦?”
安生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已经习惯了。”
范小姐道:“我还不知道你们每天是跑到什么地方去贴广告,远不远?”
多时没有一个异性这样来关心他,他笑道:“每天都要换地方的,没有准儿。”
范小姐道:“我看也够辛苦的。”
安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连扒了几口饭。
范小姐轻轻叹了一声,忽然道:“你不是有工作吗,为什么还跑出来打工呢?”
安生感觉这话越来越难回答了,顿了一会,说道:“你呢?”
“我么,”范小姐理了理额前的乱发,说道,“我家在苏北,家里还有个弟弟,在家里呆着没什么意思就跑出来了。”
这句话说明范小姐是个敢做敢闯的女子,而实质上也确实如此,只不过,敢是一回事,该如何去闯又是一回事。安生觉得范小姐在如何闯的问题上要么像个小孩子,没想过或者不知道该珍惜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全都想到过只是认定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那样的话就令人刮目相看了。安生不相信范小姐属于后者,所以说道:“其实呆在家乡也并没什么不好,再说,苏北也不算很穷吧?”
这一说,范小姐望着安生愣住了,差不多要笑道:“我们那里很差的,你没去过不知道罢了。”
安生自然没有范小姐想象的那样孤陋寡闻,本要就这个问题探讨一番,但对方毕竟是个女子,也就尽量委婉说道:“穷不穷这个问题怎么好说呢,只要有山有水有农田的地方都是没有理由穷的,饿了肚子才叫穷,饿不了肚子叫什么穷呢。现在的人总是愿望太高,中国有那么多人口,就只那么点资源,一抢就没了。”
范小姐瞪大眼睛,像是看着一个稀奇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这句话本来是安生想对范小姐说的,不想竟被范小姐先说了。他本来以为,范小姐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总应该对他的这些观点感到一些好奇或者兴趣,谁曾想到范小姐对这些话不仅不感兴趣,反倒免不了把他当作个老古董什么的。原本两人就不是同路人,他还能说些什么呢,觉得还是不说为妙,免得落人笑话。
他们这一次谈话就这样中止了,当然是无形之中的事。安生吃完饭去洗碗,范小姐闷得无事,去了房里看电视。洗了碗,安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他原来有许久没有跟女性聊过天了聊天如何聊竟然也会成了一个问题。这使他怀念起在楚州和凤亭的那些日子以及他的朋友们。不管他说些什么,朋友们都会感兴趣,也愿意与他进行充分地交流,原来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范小姐呆在房里看电视其实也是索然无味的事,她喜欢的只是有人陪着,没一会便喊安生进去同看。安生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进过老郭的房门,这次是个女子在里面更不会去的,只推说自己不喜欢电视剧。范小姐说放的是场晚会,他又说收音机里的节目是相声,他最喜欢的。
过了一会,范小姐把电视关了,从房里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与安生并排坐着,似乎有些气了,说道:“烦死了。”
安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