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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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老林这近半辈子的经历,安生油生出感叹——原来人生就这样短暂,那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也就是一两个小时便说完了。何况,老林的经历应算是曲折的,那么没有那么多曲折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只像一阵风,一吹过便什么也没有了——那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像他那飘忽的爱情?
老林的娘子既比老林高大也要魁梧,倒让安生暗吃了一回惊。但不久他就发觉人的相貌其实与性格是有区别的。老林的娘子说话轻声轻语,对老林很是细心,夫妻见了面哪怕有外人也要亲热地问候一番,当然,她还是个热心人。安生喊了她一声嫂子,老林娘子也让安生常来坐。老林的女儿安生也见到了,高高的像她的妈妈,一口的流利普通话,礼貌也热情,很快便与安生相熟了。
从那以后,每回刷完广告只要经过家里,老林都要邀请安生去家里坐坐,有时还会留他吃顿饭。安生难免有受宠若惊之感,对这一家子人更多了份喜爱;虽在家乡千里之外,却也仿佛找到归家的感觉。一个外乡人,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该是多么的幸运。
在跟老林的友谊加深的同时,安生也想过自己与老郭的关系。他与老郭应该说在工作中配合得还是很默契的,老郭的为人也属于比较厚实的那种,但如果凭此以朋友相称,则显然并不贴切。至少,老郭很少在他面前聊起私人的事情,他也不大会把自己的私事讲给老郭听。大概,这种关系算作朋友关系与雇佣关系之间吧。对安生来说,这似乎也已经足够了,给了他一个独立的内心空间。
他的内心里其实还隐藏着“失恋”带给他的一丝丝痛苦,以及由此而生的乱如麻的一些杂绪。这使他更愿意有时间一个人呆着,独自去品尝它们。当然,说“独自”并不确切,至少还有那只收音机陪伴着他。
只是这几日,他似乎又多了种不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直到陆续收了梓君和春云的来信,他才明白了不安的原因。先收的是梓君的信,梓君的信一反往常的风格,变得简短扼要,每一句话都能表达一项事件,主要的内容是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老丈人给取的名字,叫做宋瑜,宋瑜已经两个月了,长得很健康,开始会笑;他们夫妇俩一切尚好,但琐事颇多,难得有时间再去作歌作画;如果再没有变故的话,春云将与杨彪在过年期间把亲事定下来,杨彪是真心喜欢春云的。信的末尾梓君忽然话锋一转,说了句:“只叹这世事难料,莫悲切,越山方能见景,未尝不是件好事幸事,且珍重。”安生读罢了信,感觉梓君虽欲言又止,但也能理解,念了一回与梓君的交情往事;与此同时,信中关于春云的那一段虽给了他沉重的一击,但此前毕竟已经作了些心理准备,反而让他有了痛后的快感。
没几日又收到春云的来信,还未拆开他已经感觉出信的沉甸甸,使得他的心也有了几分沉沉的压抑。其实,他早就想了,若是来信薄薄的一两张,就拆开看了,内容大概是些冷漠的客气,他自该承受;若是长长的,里面少不了对旧日的一番追忆,对他却全无好处,倒像往伤口上再抹上一把盐,那就不看了。所以当他拿着信时,主意一下子坚定了下来,不去拆了,也不丢掉,而是小心地塞进背包夹层。他想,不妨留着待失恋的伤口痊愈之后再看不迟。
这并不影响他给春云的回信——因为他还从未有过怨恨的念头——用朋友的名义向春云去了一声问候。问候倒是真的,至于其它的内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该去的信都去了之后,时间一晃儿已是十二月下旬,新年又要到了。尽管中国的传统并不看重这公历的新年,但读了些书的人都添了过公历新年的习惯,甚至把外国的也拿过来过,恨不能天天都成节日,快乐一回。安生没有那么多的时髦,但想到元旦将近时,还是有了过节的愿望。真正的节日并不属于他,这个他也明白。他的过法跟别人大概有点不同——并不需要什么仪式,也不需弄什么花样,他的节日全过在他的心里。到了那时,一件件心事全不需鼓动,就摆成了丰盛的大餐,够他饱食一顿。当然,在此之前少不得一番新年致辞:“又是一个新年了。”
就在元旦的前几天,安生正蕴酿着新年的计划,丝毫没有征兆,陈良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几个月不见,陈良身上的褂子和裤子都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刮撕了,掉下几块片子风一吹就直摆着,脚上一双安生以前见过的旧球鞋露了个口子,人也似乎比以前黑了,更加消瘦,而一脸的惶惶然跟门口常常出现的所谓“逃荒者”竟别无两样——这就是陈良?
陈良探进脑袋,见了安生才轻声地喊了一句。安生看明白是陈良,虽是满肚的疑问也只放在心里,连忙跑过来,说了句:“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也一直不知道你的地址……”他这时才看到门口还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是棉絮和换洗的衣服,连忙说道:“进来说话吧,外面风大。”说着就把陈良的包裹扛进了诊所。
陈良一时迟疑,小心翼翼地说:“你老板在家吗?”
安生知道陈良为何迟疑,笑道:“不在,没关系的。”
陈良进了诊所,安生让他坐在沙发上,他却去坐了凳子,嘴里说着:“一样的。”
安生心里一时沉重,也不问便给陈良倒了杯热茶。陈良道了谢却没有去接茶,安生佯怒道:“拿着喝呀,怕杯子不干净么。”
陈良这才接过去,捂在手中,安生又问他吃过早饭没有,他支吾着说吃了。
安生不信,便说让他等会,自己去街上买了早点,拿回来递给他道:“吃吧,你也别给我客气,在江洲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你要是客气,就是瞧不起我了,更没有把我当朋友看。”
陈良犹豫了一下,嘴里说了声谢谢,之后埋头吃着。安生这才把陈良看了个仔细,心里的疑问于是更大——为何短短几月未见就变化如此之大?陈良吃罢早点,未等安生开口,便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自从与安生最后一次会面,他第二天便去了附近一个镇子上的工地。那工程原来并不大,只是一个多月便全干完了。那个张老板又到一个离香山有一百多里的城市找了一个大工程,他也跟着去了。在那里干了一个月后,忽然听说里面有诈——张老板去要工程款,却根本要不到,说当初的协议是工程完工才结算的。事实上协议书既没有说完工结款也没有说定期付款。张老板没有那么多资金垫下去,便让工人们把工停了,与大承包头僵持了下来。这一僵持就是一个多月,张老板刚开始既不让人撤走,也没付一分钱工资,吃饭都是大家自己出钱吃的。谁知前些天,大家发现张老板和他的那个亲戚全都不见了,这才慌了神,明白过来是张老板骗了他们。可这时他们身上基本没有了多少余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年尾了也不好找工作,大家只好顾不了别人,各自谋求出路去了。他和小李一直在一起,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只好拿出点钱来让小李先回家,剩下的钱就刚够来找安生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车子开到半途他又被人给抛下半途了。这时他已经身无分文,再没钱坐车,也没钱吃饭,又开不出口跟人讨,只好一路走来, 饿了就喝口水,累了就在路边歇会儿,走了一天才来到了这里……
安生听陈良讲完,不由得一叹,说道:“想不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连这种苦头也吃得相似。到了我这里你总可以放宽些心,别的不去想它了,先吃饱了再说。我再去给你买点来吧?”
陈良连忙拦住,面带惭愧道:“以前你跟张老板的事我真的对不住你……”
安生笑道:“过了这久何必再去提它,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再这样想我可要生气。”
陈良吃了东西,喝了茶,脸上才渐渐恢复了些神色,说道:“那我也不多打扰你,我想赶上中午的一班船回去。”
安生惊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么?”
陈良点了点头。
安生犯难道:“可我身上只有一百元钱,如果你多留一会儿的话,等郭医生回来,我从他那里拿点钱给你,再走不迟。”
陈良道:“谢谢你了,有一百元已经足够,借多了我还怕难还。”
安生拿出了钱放在陈良手上道:“这是说哪里的话,拿着就是。”
两人聊了几句,陈良便起身与安生告辞,安生要送,陈良说一个人在诊所就不要送了。他们就这样匆匆重逢,又匆匆作别,以至于安生把陈良目送远去,乱绪也上了心头。
到了傍晚时分,老郭才骑着他的铃木回来,见安生正在做饭,连忙说道:“快别做了,菜我都已带回。”安生纳闷,从厨房兼卫生间出来,看见老郭身后还跟着个女人,心想,原来如此。这是老郭第一次当安生的面带女人回家,安生以为是老郭的娘子,便朝那女人礼貌地笑了笑,可心里又纳闷从未听到过老郭谈起自己的娘子,也不见来过。
安生正疑惑,老郭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小吴,这位是小梁。”
那梁小姐的芳龄是不大能让人看得清楚的,何况安生这方面的经验实在可怜,也就只能猜得出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因此当梁小姐喊了他一声小吴之后,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笑了笑。他也只是大致看了梁小姐一眼,所以只留下粉脂多了点的印象。
老郭对安生道:“你去歇着,今天过节,就由我来动手。”
安生更加纳闷,不知从哪里忽然来了一个节。还是梁小姐用甜滋滋的声音作了解答,说道:“今天是圣诞节,老郭还买了许多蜡烛回了呢。”
安生这才自个儿恍然大悟,今天果然是西洋人的新年。当他看到梁小姐扭着腰与老郭搭着话,顺便也把半个身子搭在老郭的身上,知道那刚才甜滋滋的声音并不是让他受用的,老郭的热情也并非用在他身上,便知趣地去了诊所门外,看那就要沉下去的暮日。
里面这时好像知道安生已经出了他们的视线,更加肆无忌惮的嬉笑着。也不知梁小姐如何弄得出那般极具有欲惑力的声音来,引得隔壁房东家的小狗这时也冲出来对着马路发了一阵情骚——当然,其实只是一种凑巧而已。
安生这时难以避免地又想起了陈良,不由叹了一声,心里想:“这世界为何就如此冷暖两知呢?”
有诗为证:
望那月沉星稀,
一片万家灯火,
有人粉香里醉,
有人途中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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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繁华世界,
幕起复又幕落,
欢颜笑语几何,
愁肠寸断几多?
第三十二章 新 年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在第二年下的,雪一下下来,已是九四年了。这个时候安生与老林刷广告的活儿已经干完,也该在岁末的光景休整休整了,老郭说:“到年底了,再去刷也作用不大,等开了春再说吧。”于是, 安生又回到以前的那种清闲日子。
这是一场少有的大雪,从凌晨时分开始下起鹅毛般的雪花,到了早上已是满世界一片白茫茫。安生其实半夜里就被雪花那细细私语的声音惊醒了,疑惑了一会,马上暗自惊呼道:“这不是下雪了么?”声音是他曾经那样熟悉的,于是顿时有了孩子般的兴奋,一边静静地聆听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一边恨不能马上下床去看看下雪的景象。
到了清晨,他早早起来把大门打开,一个雪白的世界一下子塞给了他,对面街上的房子也被雪罩着,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