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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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虽有这个肯教的老师来耐心地教他,手脚领会得总是太慢,每回都是老林早早贴好,在一旁等着他,或者还会上前来帮忙。还好,老林并没有嫌弃,只是耐心地说:“别急,干过几天就慢慢好些了。”让安生好生感激。
安生已有体会,这世上很多的事看似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所以不曾敢大意轻视,无奈心里总有个什么东西扑腾着,心也一跳一落的,并不能静下头脑去做。这样的结果是他人虽在刷着广告,眼睛却瞥着四处或有的过路人,只有没人的时候才大胆点,动作虽不熟练,挥动刷子的那姿势却入了些门道,有几分美感——既然是工作,他总要从里面找到一点什么内在的东西的,这是他的习惯;若是有人走过来,不管戴没有戴盖帽,他一律马上把刷子藏在胸前,脸和身子贴着墙根,象是在欣赏着什么。
这第一天他是战战兢兢地熬过去的,一路心惊胆战不说,冬季里的寒风到了傍晚就彻底露了本性,把本就单薄的他刮得似乎更加单薄了,握刷子的手也早早失去了控制,几次把刷子掉落在地上。但他没有老林的开口,不好自己先说出来;既然老林能坚持得下来,他实在没有理由退缩。好不容易天黑了一阵子,桶里的浆糊也刷干了,老林才终于收拾行当说是回去。
到了诊所,老郭已经把饭做好了,只等他们回来吃。这是安生来吴山诊所之后最感辛苦的一次,所以饱饱地吃了饭之后就早早地睡了。睡的时候听到老郭与老林说起了他,老林说他动作太慢,于是他暗暗骂起了老林,觉得老林表面上好好的,背后却使着阴招。但后来他想这一切都是老郭心血来潮引起的事端,还在心里暗骂了一回老郭,说是自己来做医生的又不是做勤务工,受了一回冻又受了一回饿,反受人奚落。
不过,埋怨归埋怨,第二天他照常中午吃过了饭便又与老林一道骑着自行车去贴广告了。为了报复老林昨日那近乎不通人情的卖力,他故意走得慢慢的,刷广告也是老林刷了两三张他才刷好一张来。老林似乎并未觉察到安生的不快,但却似乎体谅了安生的生疏,只是耐心地等,有话没话的找安生说着,以至于安生很快就觉得不好意思,心里又与老林和好了。他心想,这差事恐怕是躲不掉了,而且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有干下去。这样,他也懒得去想怕不怕羞,变得麻木起来,为早点结束一天的工作,渐渐加快了速度。
但他有一点没有想到的是,一麻痹大意就容易出问题。这不,正当他在香山附近一个镇上贴广告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把他的手抓住了。他回头一看,正是老林所说的一个戴盖帽的。而老林那时已经像个兔子似地骑着车子跑到了老远,正朝着他挤着眼睛又打着手势。可这时哪有心思去理会,见到戴盖帽的那人用双尖刻的眼睛盯着他,他的魂儿都快要出窍,已经吓懵了。
他还从未跟戴盖帽的真正打过交道,所以在那一刻连自己都不怎么怀疑已经犯了大事。他低着头,怕让此人瞧了明白在黑名单上从此留下一笔,而自己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尽管一时还无暇考虑到底犯了什么事,但他额头上的汗珠子早已直往下面冒;他想的只是——完了,完了。
接下来果然像电视上他所看到的情景一样,戴盖帽的人开始用比十二月里的风还要寒冷冰凉的声音审问着他:“哪里的?”“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刷子,刷子上的浆糊开始一颗颗地往下滴着,有几颗滴到了裤子上,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边一五一十地回答着那人所问的话。等那人把该问的都问完了,一时也找不到新的话题,他忽然感觉原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概也不会把他带到派出所里关起来。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朝老林所在的位置望去,哪里能见到老林的影子,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暗想:“糟了,如果要罚我的钱,或者没收这一摊子玩艺怎么办,怎么向老郭交待?”于是他终于抬起了头,朝戴盖帽的看了一眼。
戴盖帽的也正为下一步该怎么办犯难,好像在等待安生主动开口。两人就这样都迟疑了一会,那人才从安生的眼里找到了一些灵感,说了一句:“随我来。”
安生一时懵懂,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呆了一会还是按照那人所说的,手里捏着刷子,推着自行车,跟在那人的身后走着。那人走在前面,走一会朝后看一眼,见安生只是呆呆地跟着,心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想不能让安生见到,于是顺势假咳了两声。
待路上行人不多时,那人终于停了下来,对安生说道:“本来要送你去派出所讲清楚的,见你这人还老实,又是头次儿——是不是头次?”
安生一想,是也不是,准确地说,是第二次干这种事,第一次被这人抓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并不等他作完答复继续说道:“像你这种行为性质是很严重的,不但破坏了环境,还是一种黄色污染,扫黄办就专门对付你这种人。咳,这样吧,按照规定这次是要罚你一百元的——安生的眼睛顿时撑大了——念你是初犯,就罚你五十元,交钱吧。”
安生早前的汗珠子这时又冒了出来,一时支吾,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只好又一次加重了语气。安生没办法,只好如实交待:“我……没有钱……”
“什么?”那人一时愣住了。
安生把自己身上的四个口袋都翻开了,果然是一分钱都没有。
这显然令那人大失所望,甚至还要恼怒成羞,似乎认定这是安生成心作弄他——于是又这样僵持了一会——到底是挥了挥手,气急败坏地说:“走吧,走吧,下次可别让我再见到你!”
安生哪里敢出声,心里面疑惑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当他发现那人已先走一步了,于是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他就这样被放了,又获得自由了。
安生的动作再也不见迟钝,一个箭步上了自行车的座位,然后风一般地朝着回香山的方向飞驶而去。至少已离开一里的路程,他才缓了口气,回过头去望了一眼,那人早不知消失到了哪里,这才慢慢恢复神色,一边对自己说:“今天真是走运,那人应该是个好人。怎么就忘了道一声谢呢?”为此他责怪了自己一句。
这时候,他发现桶子里装着的浆糊因为刚才的一路飞奔,早洒了出来,洒得他的裤子上到处都是,白斑斑的一片,实在有点滑稽。他不由得取笑了自己一回:“幸亏不是旧时,不然碰上这点事就如此狼狈,恐怕是个汉奸的材料。”
待心情平息下来,他朝四处看了看,仍不见老林的身影,便琢磨着老林是回去通风报信了呢,还是躲在某个地方观察事态的发展。在没有弄明白之前,他只好站在那里,让裤子上白斑斑的浆糊醒目着,引得路人好奇地望着他。
没多一会,他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老林。老林朝着他笑道:“没什么事吧?”
安生忽然有了气,说道:“怎么会有事,大不了关进去,你也可以回去报个信让郭医生把我弄出来。”
老林像是没有觉察到,仍笑道:“没有那么严重,那是他吓唬你的。”
安生不由说道:“那你为什么一个人跑了?”
他本想老林该没话说了吧,谁知老林说道:“我跟你打招呼已经来不及了。”
从老林那里得不到半句想听的话,安生有点懊恼,说道:“我再也不想干了。”
老林这才觉得事态并不美妙,自然好言相劝道:“你该不是怪我吧?”
安生说道:“怪你有什么用,我只是不明白老郭当初让我来是让我做医生的,为什么让我到处张贴什么广告。”
老林拉着安生的手,在路旁找了处坐下,说道:“你别怪我话直,工作也不可能是那么单一的,总会有点什么其它的事,像这诊所,生意不好,贴了广告就说不定会好起来。那些事总该要人去做吧?再说,每个老板都是要赚钱的,这一点我们也要多理解一下他们,生意不好你就在诊所里呆不长,这个你想过没有?现在任何一份工作都不好做,你不做总会有别人去做,找份工作也不容易,你说对吧?”
安生听了不能不承认老林说的都是入情入理的,心里虽想到老林是老郭的朋友,可能只是些说服之辞,还是无言地表示了认可。
老林又说道:“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其实我也是个打工的,给老郭打工。我在一家公司里上班,每个月也就是三五百块钱,老婆没有工作,孩子也要上学,刚好公司只是每天上半天的班,所以来帮帮老郭的忙,顺便也挣点零碎钱。”
安生没想到老林都说出掏心窝的话了,更没有想到老林会是那么一种境况,早已是面红耳赤,说道:“请你别见怪……”
老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都比你大整整一轮,怎么见怪。想开些,吃苦也就是吃一阵子的事。”
有了这一次谈话之后,两人就成了朋友。老林果然也没有向老郭说什么,只是把安生的经过当作笑话说出来。老郭也笑了一回,说安生还是太老实。
此后的日子里,安生与老林越来越默契,每天下午出门,晚上天黑回来,倒也再没有遇上被抓的事。在老林面前安生也愈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子,经常问些在老林看来好笑的话。老林也趁着刷广告之际,把安生带回了自己的家里。
老林的家出乎安生的意料,竟是一座宽阔的小洋楼,好像刚建起不久,单门独院十分的舒适。安生赞叹道:“这房子确实很漂亮,真亏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老林笑道:“这个你自然看不出来。你知道吗,我十五岁就出来做事,做过木匠,建过房子,还做过鱼贩子,十多年了现在总算有份安稳一点的工作。”
安生更加敬佩道:“那你是不是什么赚钱就干什么,不然就算你这些年来一直不停地干下去,也做不起这座房子,对吧?”
老林得意道:“那是当然,做木匠做建筑小工都是累死没赚到什么钱,直到有个朋友介绍我做了鱼贩子,才好一点。刚开始的时候,做那一行的人特别的少,生意也好做。只要你肯做,总有赚不完的钱。我这一手的茧子就是那时留下的。”
安生道:“做鱼贩辛苦吗?”
老林道:“自然是辛苦的,一天到晚都是泡在水里面,哪有时间睡觉,每天两三点钟就要起床。”
安生又问道:“起那么早干嘛?”
老林笑道:“不起早哪里能抢得到好鱼?”这是老林的光辉岁月,所以说的时候一脸的神情激扬。
此后的经历老林就不大讲,安生追问,他才会寥寥几句说道:“后来四处来要钱的人多了,黑道白道上的人都有,我也没什么熟人,只能赚点辛苦钱,就不想做了。前两年,公司招人我就进了公司,工资低了点,但有保障。”
听了老林这近半辈子的经历,安生油生出感叹——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