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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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就手拉着手去了。路上晓萍问道:“采石场什么时候才能开工呀?”
小芹一噘嘴,说道:“谁知道,不过,就这两三天吧,厂长找了一个大买主,正在谈。”
晓萍道:“每天敲那碎石头,也真够闷的。”
小芹道:“可不是,你看我的手哪有你那么白净,都是血泡子,成了厚茧。”
晓萍把小芹的手拿着一看,果然是有了厚厚的茧,本来白里透红的手看到的只是些锈色。小芹在厂里干的活就是把一些小石头捡均匀了,分成几个等级,稍大的就要锤碎,用作修路或者建房子什么的。这活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并不太轻松,但小芹已经干了快一年,竟也坚持了下来。
小芹脸上有些忧郁道:“我不想再干了……”
晓萍道:“那你准备干什么呢?”
小芹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就去广东打工,现在去那里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工资也比这里高多了,你哥不也在那边厂里干过吗,下次帮我问问,看那里情况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高的工资。”
晓萍点了点头道:“不过,他现在又去了江南。”
小芹道:“是吗,可他毕竟刚去过那里,情况会熟些。”
晓萍道:“你爸妈都放心你去那么远吗?”
小芹道:“那有什么办法,总比困在这里强。我当然要先找几个伴儿才去,最好是有人帮我介绍,直接去就有班上。”虽然这份希望绝对算不上有多美好,但对于她来说,似乎已经足够了,至少可以带给她快乐。
可不是,当两个梦一般年龄的姑娘在一起不谈起这恼人的现实而去憧憬未来,她们确是快乐的。刚才还生出了些郁闷,一会儿又开始追逐着,在池塘边留下一串串铃般的笑声来。她们实在不该去自寻烦恼,既然明天会怎样谁都不知道,倒不如快快乐乐地把今天过去。
到了晓萍的家,吴大婶正一个人安逸地坐在门口,喂她的那一群鸡。这群鸡一共十五只,六只母的,九只公的,都是开春时新买来的,如今已经长大了,母鸡甚至在一月前就开始下蛋,每天都有两三只鸡蛋存在一个装饼干的旧铁桶里。吴大婶养了几十年的鸡,对它们有了感情,每天早晨放鸡出窝和傍晚唤鸡进窝,都要细细地数上一遍。由于是放养,并不需要喂多少食物,但只要她高兴,就放出一把米,把鸡都引来,数一数,也看鸡们的热闹劲儿。虽然她未曾念过一天的书,数这十多只鸡倒也小菜一碟,就好像她当年在食堂卖小菜一样,别人休想混她的。只不过,近些时来她常在小萍面前抱怨自己的眼力比不上以前了,常常眼花。这机械厂虽已破烂不堪,但还是得到附近乡村里的小青年甚至职业偷鸡贼的光顾。那些来偷鸡的人手段多得很,不但夜里来鸡笼里捉,白天还撒药,用弹弓射,或者干脆用衣服去扑,偷了鸡就大吃上一顿。本来吴大婶就时刻提防着,如今眼花更是时不时就要把鸡们召集到一块,让她数上个两三遍,放得心了才唤开。上个月本来有十六只的,她一个大意便被人偷去了一只,气得她把那偷鸡的人从手到脚地骂了一遍,还不能解恨,又把自己也彻底地埋怨一回,才不了了之。从那以后,她再不敢大意,恨不得时时跟着鸡们,自己跟得倦了,就让晓萍跟着。
小芹见了吴大婶笑道:“婶,你们家的鸡比我家的大多了。”
吴大婶乐道:“是吗,我记得你们家的鸡后买好多天的。”
小芹道:“还是我妈跟你一块买的呢。”
“是吗,”吴大婶对于别人奉承她,总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极喜欢,于是跟小芹笑眯眯地拉起了家常。
小芹和晓萍见她兴致极好,就搬了板凳坐在她的身边。她能把这十五只鸡的标志都记得很清楚,见一眼就识得是不是她家的鸡,虽不能取得清楚那么些鸡的名字,但她总有特别的办法来给小芹作细致的介绍,比如哪只鸡最喜欢吃米,哪只鸡最会下蛋,哪只鸡最会捉虫子,哪只鸡的鸡冠很特别。
之后,她又想起了她的那头宝贝猪,去旁边的猪圈又说了一回猪。本来开春后就买了一头猪崽,乐生上学就把它卖了,随后没几天又买了一头,就是现在这只了。小猪长了一月有余倒比刚抱回时大了不少个儿,这时大概没有到吃食的时候,就在猪圈里懒懒地躺着,直见到它的主人来了,以为是送午餐,一骨碌地爬起来,甩着一只小尾巴,跑到三人面前,极其讨好地边打量着,边有节奏地哼着。吴大婶笑道:“就知道贪吃,不长肉。”小芹用根棍子挑逗着猪,猪似乎也认识小芹,像个小孩子似的直伸脖子。
看完小猪就吃饭了。午餐很丰盛,有新鲜的藕炖肉,有青椒炒瘦肉,还有几样小菜。虽然生日就是吃顿饭,没有香槟酒呀,蛋糕呀什么的,也没有说什么“生日快乐”之类,但晓萍是快乐的,脸上平常不大看得分明的红晕这时成了一朵花似的,说笑时就像花儿在风中摇摆着。这日子里平静久了,就好像那池塘的水面,哪怕滴下一滴水珠子,也会完整地留下一波波涟漪。
因为生日,吃罢了饭,吴大婶让晓萍跟小芹一道玩自己的去,连碗筷都不让她收拾。晓萍于是少有地放下裁缝店的活,跟小芹一块儿到柳河镇上逛了一回街。由于两人都有许久没来柳河了,镇上虽只有一条不算很长的街,她们还是带着一脸的兴奋从上街头逛到了下街头。女子的爱好天下一般,两人的目光都被琳琅满目的小装饰品吸引着,挑来挑去挑得眼花缭乱,最后两人各选了一只精美的发夹。发夹虽然仅花去她们每人一元钱,却在回来的路上,像是得了稀贵的珍宝满载而归,脸上都开着一朵艳丽的花。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晓萍来说,就像是石子在水边击起的水花儿,一边还未来得及伸展,便被岸挡得不见了踪影,生活又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另一边还在荡漾开来,久久不散,这个生日的记忆恐怕会一直留在她的心底,到很久之后的岁月当中。第二天,晓萍便又早早起床,把鸡们放出去,然后挑着两只粪桶去菜地里给菜们浇水。自从她的父亲去世,这浇水的差事就由她来完成,尽管吴大婶坚持了一阵。她知道妈妈有犯头晕的老毛病,爸爸的一去世更是发作得频繁,所以坚决不肯让妈妈去干。晓萍在给菜们浇水的时候,吴大婶也闲不住,非要起来,在池塘边洗昨天的衣服。吴大婶做事的动作确实很快,没等晓萍把两方菜地浇完,已经是洗完了衣服,并把衣服晾在了门口的绳上,然后开始烧火做饭。晓萍浇完水就从菜园带些菜回来,在池塘把菜洗干净,便是她们母女俩一天吃的。吃过早饭,晓萍一天的工作也开始了。晓萍的裁缝店就在不远的旧厂办里,厂办是座两层楼房,早已不作原来的用途,一间作了她的裁缝店外,其它的房间现在改成了采石场的仓库,没有卖尽的废机器零件和一些开山的工具全都在那里面。新厂长本来想从小萍这里要点房租,被吴大婶几声大骂才灰不溜秋地走了。
房间并不大,严格的说,只能算做半间,因为后面的部分被前头某一任的厂长给隔开了。店里就只放着一台缝纫机,和一些零碎的布片和一张大台子。因为这厂里时常有小偷光顾,值钱的东西不敢放在这里,都要每天从家里抱过来。起初她只是替附近村里的人作些简单的碎活儿,渐渐有人赞她的做工细致,开始在她这里订做起了新衣服。现在农村里会做衣服的媳妇少了,倒使得她的店子虽处于偏僻之地,而仍能生存下去。店里的生意开张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渐渐变得平稳,平时能有每月五六十元的进帐,如果碰上逢年过节,往往那一月是平时的三四倍。这样算下来,每年店子能为她创造出一千出头的利润,除掉日常的开支,也算有点盈余。如果再加上她可以做点其它的家务事,还是挺合算的。守着店子的日子虽单调了些,却可以一天天地过去。有活干的时候自然不觉,没活儿干了就回家里找点事做。也有厂里的人找她玩麻将,她推掉,不愿去学,觉得不如看一看书。至于常常听到的采石的炮声,和厂办门前的人聚人散,仿佛都与她没有关系,她的世界是一片风平浪静,尽管有时到了夜里,她会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这天。由于厂里住的十来户人家都很分散,没有多少过节的气氛。吴大婶这天早早地起来,晓萍也跟着醒了,一想,是过节了。于是,按照吴大婶早就计划好的,晓萍去集市上买了肉菜回,吴大婶则在家把米炒了,炒得香喷喷的,去借来石磨子把炒米磨碎,留着做米粉蒸肉。今天晓萍买了两斤肉和一支长藕,吴大婶把肉切了,把藕切成大砣大砣的,和上炒好的米粉、盐和酱油生姜之类的佐料,放到锅里去蒸,一个多小时之后香气飘荡的粉蒸肉便做好了。这是吴大婶的拿手好戏,所以决不肯让晓萍动手。蒸粉蒸肉的同时,她把十来个鸡蛋也放进去了,一起蒸熟。粉蒸肉做好之后,吴大婶就把里面的瘦肉几乎全都挑了出来,放在一只大茶缸里,上面只是盖上薄薄一层米粉——剩下的一些藕和米粉自然就是她们今天过节的佳肴了——把盖子盖上,然后找了一块手帕把茶缸包好,交到晓萍的手上。还有一只袋子,里面是十来个蒸熟的鸡蛋,和昨晚就准备好的给乐生的换季衣服。这时还刚刚九点,可以赶得上乐生中午放学。
吴大婶一脸的慎重,说道:“一送去就让他吃了,知道么,只要不在路上耽搁,还是热的,让他趁热吃,天早就入秋了,凉东西吃多了不好。”
晓萍笑道:“那总得让他放了学才能吃呀。”
吴大婶不理,道:“老师这个道理还不懂么,你一去就把他喊出来,让他把寝室的钥匙给你,你把那鸡蛋放在他的箱子里,别让其他的同学看到。跟他说不要都一下子分了,分了自己拿什么吃。让他吃了再去教室上课,你也可以趁那时候把他要洗的东西洗了,记清楚了么?”
晓萍哭笑不得道:“妈,幸亏没有别人听到,莫不把人都笑死。你以为学校是自家里呀,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你要是这么怕被别人吃了,不如自己去看着他吃完再回。”
吴大婶气鼓鼓道:“你这女伢!真不懂事,不晓得吃的珍贵。何况老师都是生儿育女的人,总该懂得体谅。我去就我去,谁去我都不放心,我要看看我的儿……”
晓萍拗不过,只好告饶道:“好,我去,照着你的吩咐办,总该行了吧?”
吴大婶气虽然在脸上没有散开,但心里舒坦多了,不由得又交待了一遍,似乎只有这样,晓萍才会真的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让她放得心来。
吴大婶把晓萍送到了大路边,直到晓萍上了车,这才满意地朝回走了。晓萍人在车上眼里却在家乡的路上,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一时有了种说不出的滋味,塞在心头。
车子离机械厂渐渐远了,而离舒城一点点的近了,晓萍这才收了杂绪,把神思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姐弟会面上。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乐生了,还真的有点想念,而另一方面,去舒城一趟已算得一次见识广阔世界了——长这么大,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舒城了——自然要生出许多的遐想来。
这时,她觉得自己像只鸟儿,感觉随着舒城的临近越来越变得美妙。车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在那里猜测着——一个刚满十九岁,穿得整整齐齐,脸上洋溢着清朗的笑意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