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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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便说道:“谢谢你。”
那女人一笑,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有什么。”
上工地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安生连忙跑到门口,看陈良是否在那其中。陈良还没有回,先回的那些人都看着安生,问他是不是新来的,安生点了点头。这些人因为天气热,都脱下上衣,只剩一条短裤,然后围着安生坐下,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安生虽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也有一句便答一句。他们似乎把安生当着一个稀奇物,边问边用一种说不清是同情还是稀奇的眼神看着他,确实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不过,幸好陈良很快回来了,安生见了不亚于见到了老朋友,连忙走上前去,道了一声好。陈良对他说,老板姓张,就在后面。
没一会,果然见到一个三十来岁明显与这些民工穿着不同、头发也油光油光的人走了过来。安生虽有些怯意,但还是走了上去,向那人喊了声“张老板”。这是他第一次喊人叫老板,多少有点不习惯,也多少有些别扭,但还好,那张老板似乎是听到了,轻轻地“哼”了一声。陈良这时也走上前来,跟张老板用安徽方言说了几句,安生虽大概能听懂,却也装着听不懂,只是傻笑地朝旁边的地上看着。张老板待陈良说完,看了看安生,用几句很简单的话问了安生一些情况,之后说道:“那就先试试吧。”安生听到这句话,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忙说了声谢谢。
张老板说完就进了屋,安生这时又想起还没有问具体他干什么活,正要上去问,陈良把他拦住,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做工?”
安生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我还没有问他做什么呢?”
陈良道:“你先去了工地再说,进去先吃饭吧。”
安生道:“吃饭怎么算?”
陈良道:“我们都是每个月跟做饭的结算一次,每个月是一百元。你就别管那么多,先吃着再说吧,反正不用你出钱。”
安生道:“做饭的不是我们建筑队的吗?”
陈良道:“她是单独的,老板每个月按餐数给她多少钱。”
安生心里虽有点不踏实,也没有再问了,随着陈良一道进了屋。
屋里去工地的人全都回来了,稍歇口气便一个个穿梭着去厨房盛饭,盛了饭来的则都端着只大碗在堂屋的席子上坐下。堂屋前后门都开着,有一股穿巷风。每个人虽都袒着个胸,但无奈人太多,而本算宽敞的屋里还是显得太拥挤,空气穿不过去,就在屋里回荡着,把人身上浓烈的汗味像搅拌机一般,均匀地弥漫开来。
安生等人都去盛了,才去给自己盛上,然后从一只面盆里夹了几筷子炒白菜,跑到屋外去吃了。屋里的那种味道实在太浓,除了汗味还有不知是谁的腋臭味,他还有点不习惯。
中午只有一份炒白菜,而且油水绝对是不多的,这个他在此之前就见到了,有了心理准备。他在心里面暗想,这里的伙食也实在太糟糕了,但决不敢说出来,幸好那大米虽糙了点,但没有沙子之类的。他看到别人都飞快地吃着,并没有半句怨言,似乎还吃得很香,就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最起码适应能力很差,还没有彻底抛开小资产阶级的那种享乐观念。
他应该从现在开始,尽可能地向他们看齐,而不是抱怨。这种看齐,不光是吃的方面,而且还有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要努力融进他们那个圈圈当中去。只有这样,他的那份工作才会牢靠,他也才会被他们接受,而不是总把他当着一个异类,排在外面。他甚至感觉到了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尽管早上也没有吃,一大碗饭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勉强,特别是用那在农村才能见到的饭碗来盛饭,一碗饭足足有三两米。那些人已经是吃第三碗了,他的一碗饭才终于吃完。他觉得,他的新工作已经从吃饭开始了。
饭吃完之后,他就在陈良的床铺上坐了一会儿,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儿也坐在床铺上,问他:“吃这么点儿能饱吗?”
安生道:“吃饱了。”
那老儿笑了笑说:“你是还没有干过体力活,等你干过之后就知道了。”
安生虽有点怀疑,但也没打算反对,问道:“您贵姓?”
那老儿说:“叫我老李好了。”
安生有点犹豫,老李又道:“读书人礼多,我是个粗人,他们都这样叫,你也这样叫吧。”
安生脸微微一红,于是换了话题问道:“活累吗?”
老李道:“这种事对于我们来说还不算很辛苦,目前的活也很轻松,你先做做看吧。难道你准备在这里呆很久吗?”
安生见人人都劝他不要在这里呆得太久,心想这话大概是真的,但现在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实在不愿去细想这个问题,便问道:“您为什么跑这么远来做工呢?”
老李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孩子要结婚,在乡下工钱也要低很多。干不了多长时间啦,人老了什么也比不上当年。”
这些人当中,就属老李年纪最大。安生看到老李黝黑的脸上果然爬满了皱纹,一道道十分的醒目。那魁梧的个子还在,胸膛上结实的肌肉也一块块十分的清晰,但也更让人觉出岁月的沧桑来。安生不知说些什么好,沉默下来。
第二十三章 香山(2)
老李指着他旁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个子说道:“这是我的小侄子,也是今年刚来不久的。”
安生看了看那个身体看上去很瘦弱的小李,小李因为年纪还很轻,眼神里还透着点像他那种年纪十分常见的怯意,朝安生笑了笑。安生想,他的年纪跟弟弟乐生不差上下,却已经出来干这种粗活挣钱了,实在让人感到沉重。安生本想说点什么,但忽然想到了自己,不由得又把话缩了进去,只是勉强地笑了笑,算是认识了。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周围的人当中,除了老李和他的小侄子小李、还有小何,其他的都是些二三十岁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他们吃完饭了之后,要么歪躺在床上,要么几个人凑到一起说着话。不知是天热的缘故还是干了一上午的活感到有些累,大都兴致不是很高,一脸的倦态。到目前为止,他对他们还一无所知,总感觉有点陌生。所以尽管他有跟他们结识的愿望,但到底没有主动去搭话。
中午可以休息两个小时,等一天里最毒辣的阳光过去,他们才开始下午半天的工作。有些人实在是很倦了,就跑到另一间房里去睡一会儿,那里面虽然不怎么通风,但有一台风扇扇着,多少可以缓解一下这六月的酷暑。而更多的人是围坐在风口那两张床上,饭后的那一短暂的亢奋早已不见了,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安生也有点倦了,想到下午将要面对的一次没底的考验,更有睡的愿望,但到底睡不着,便到了屋外。看到屋外有一棵柳树,树下有一块荫地,就去那里坐了下来。他问自己,他该怎么办呢,要是他真的做不了怎么办,那个张老板会要他吗,如果不肯要他,那么他的下一顿就将饿肚子了,找什么其它的工作也几乎不可能了——如果饭都没有吃,怎么去找工作?他就这样一直冥思苦想着。
到了三点来钟,终于到了开工的时候。张老板把他们都喊了起来,然后他们带上草帽,有些懒懒洋洋地朝工地走去了。安生没有草帽,就硬着头皮让太阳晒着,跟随在陈良后面。他的心里随着工地的临近也愈加紧张起来,便问陈良工地离这里有多远的路,陈良说没有多远,他于是再没有问。
这些建筑工们从那条屋门口的柏油路上了香山大街,然后又经过了安生上午所见到的那座老桥,之后向左边拐了一个弯,沿着一条有些破旧的柏油路从新桥的桥底下穿了过去,继续朝前走着。安生看到了上午所见到的那些地方,这才心情平静了些,甚至还有了点兴奋。他对自己说,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自己去做,能坚持的就坚持下去,不能坚持的那也没有办法,就再想其它的办法。
工人们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工厂,工厂显然是新建的,还没有完工。陈良这时才说道:“这家工厂承包给我们了,这些活够我们做一段时间的。等一会儿张老板会给你安排,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要去干活了。”
工人们进了工厂这才显得精神了起来,有的推出小推车,有的拿着把大铲子什么的,陆陆续续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陈良也干自己的活儿去了,安生只好有点茫然地站在一个土堆上,看着这座工厂,这些人。
他看到整个工厂并不算很大,一共需要建起三座车间,已经建起了一座,有一座只是打好了地基,另有一座大的框架已经起来了,外面还没有装修,里面也没有修好地面,而工人们就是围绕着这座车间来工作。他看了一会,张老板这时走了过来,说道:“你今天下午就先每个地方看看吧,如果他们缺人手就帮一把。”
有了任务总会好受一些,最起码表明他还存在着,他连忙先去了那座车间里面。车间里的地面还只是一块毛坯子,简单地平整过。清理掉地面上大的石块,再铺上一层碎石和沙子,压平之后就可以铺混凝土了。有几个人在清理场地,其他的人有的去车间外面那石堆用推车装小石块,有的专门给这些推车装上石块,而另有几个人在扬着沙子,准备等会儿用。
整个工序其实并不复杂,安生很快就明白了,于是心里也踏实许多。看了一会,他竟不由得跃跃欲试了,找到张老板,说要去推车。张老板只是笑了笑,说:“那推车很沉的,四五百斤重呢,还是先帮着装石头吧。”
安生心里虽有点不服气,但还是按照张老板的安排,拿着一把大铁铲去装石块了。他装了几下,感觉还可以,便试着能跟上别人的速度。可没多一会儿,也不知是太阳太厉害,还是手中的铁铲变得沉重起来,他的身上早已经是大汗淋漓,直喘起粗气来,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慢,恨不得立即把铁铲丢开,坐到地上去。等他装石块的那个人终于有点等不及了,就接过了他的铲子,自己铲了起来。旁边有一个人这时说道:“你还是先歇一会儿吧。”他尽管知道他们是一番好意,但还是刹地脸变得通红起来,说不出的羞愧。
他实在有羞愧的理由,因为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小李和小何就是在装石块,不但没有停过,而且速度也远远超过了他。他即使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这个时候的他全身都因为高度激烈的运动而引起了微小血管极度的扩张,而那颗心脏也早有些不耐烦了,恨不能立即从他的胸中跳出来。他不能不承认,如果再坚持的话,他会在太阳底下晕过去——他已经有这种先兆症状了。
他想稳一稳,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让心脏十分不妙的感觉过去之后才又站了起来,站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点凉水,补充一下丢失得太快的水分,也利用它的物理作用来镇静镇静快要爆裂的心脏。
他问小何哪里有自来水喝,小何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水龙头,说:“你没有事吧?”他有点狼狈地说了声“没事”之后,就去了水龙头那里。待他猛猛地灌了几口水又把头淋了个透之后,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
他回到石堆旁时,见小何小李他们几个人正在说笑,待他走近又立即停了下来,虽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总觉得跟他是有些关系的,心又马上一沉。他就在石堆旁边坐了一会,点了一支烟,一个人发了一会呆。这一刻,他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