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日记-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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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惟一还能看到永恒、看到真正的爱情的地方了!然而,我已经不会爱了,也不相信什么永恒。爱情再一次和我擦肩而过。
我相信,爱情已经从我的血液里彻底消失了,甚至不会遗传给我的下一代,如果我还有下一代的话。但我会记住他的!我会永远记得,有一个男孩子,不问我来处、不问我去处地爱过我。这就够了!人生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算计着他应该回旅行社了,我把电话打了过去。
听到我的声音,他沉默了。
后来,他说,“累了,就回家吧!我会一直等着你!”
突然我就想落泪了,或许是孤单的日子过得太久,我是真的渴望有个家了。
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了。会长成一棵树呢,还是一朵随秋凋零的花呢?我不知道。走走看吧。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家
2000年4月25日 晴 家
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三通一暖,外带电话、家具、电器,一个月居然一千二百块钱!在我们那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没有任何装修,而且周边环境杂乱,还地处偏远。当然,我现在还不敢说到底有多么偏远,北京到底有多大我根本没有概念。从地图上看,红庙离天安门还不算太远,总比通县近多了。
我的行李原本也很简单,七十升的登山包里四季一应俱全,还有工具箱、煎锅、药品箱、日用品袋、照相器材、睡袋、雨披,帐篷单独挂在包外面,还有一双塑胶拖鞋。一个季节一件衣服,只有T恤多出两件,挂在衣柜里孤孤单单、别别扭扭的,让人好笑。想想西安的家里,衣柜满得都快溢出来了,一拉开柜门,总会有那么两件衣服跑出来,唉!原本人可以活得很简单的,一箪食、一张床、一件衣,是人自己把生活越搞越复杂了!这就是喜欢攀比、喜欢舒适的人类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城市中的人可不都是这样子的?他们活着的惟一乐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爱情也是他们找来的麻烦罢了!
或许是人类太理智了吧?理智地索要能拥有、不能拥有的一切!唉,不理智的人类尚且糟踏了整个地球,理智的人类还不干脆毁了这个地球?所以造物主用这样一种方式限制人类向神的发展,赐给他们爱情,赐给他们欲望,这样,将他们理智的智慧就打了对折,让位于爱情和那些可见的幸福了。既然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那么也就无可非议了,于是也就代代相传了。
后来,由于人类不断进化,爱情也就成了随取随用的日常用品,实在没有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了。就像猴子能够吃的野果,而人类早已不能再吃了,如果吃了,就有可能会中毒身亡,人类已经进化得没有那种免疫力了,人类只能吃他们自己地里养的、大棚里种的、市场上卖的、经过了检疫的东西。爱情就是这样一种东西。由于食物是从本质上坏了的,无可避免的,败坏了人类的胃口、损害了人类的身体、错乱了人们的神经,如此恶性循环,长此以往,人类被改造了。被改造的人类和他们的祖先实在不能再相提并论了,这是两个概念。人类和大自然之间,实在没有必要再息息相通了。他们认为凭借他们的智慧可以为地球上不断膨胀的人类再建一个地球,多么聪明的想法啊!
如果这也能叫做家的话,这就是我的家了。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家。而曾经,我有过更大、更整洁、功能更齐全的房子,还有漂亮的咖啡壶、咖啡杯,但我从来没感觉到过那是一个家,那只是一所房子、一个笼子,它具有良好的家的外貌,却不能给我家的感觉。
家,或许应该是这样子的,像鸟儿的巢,是躲避风雨的地方,只有在那里,它才能感到安全,但,自由还在。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无所事事
2000年4月30日 晴 无所事事
其实,我早已习惯无所事事的生活了。然而,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我的无所事事显得是那么突兀,那么不可原谅。这是个忙碌的城市,每个人都在忙,忙得只有现在,而看不到明天。
原本我是打算就这么晃上一个月的,可以好好看看北京城,这个打小就仰慕的北京城。可是忙忙碌碌的人群打消了我这个愚蠢的念头。其实,只要看见他们的背影,你就兴趣索然了。即使来旅游的人也都是匆匆忙忙的,好像时间真的不等人似的,全然不管他们平日里是怎样地把时间浪费在他们本不喜欢的工作、他们本很厌恶的人际关系、难以下咽的餐食上的。算了吧!如果我已经站在了这个城市中,我就得和他们一样去工作,否则,又怎么能算是个城市人呢?然而,该做什么呢?
我买了各种各样的报纸,查找自己能做的工作,才发现我根本不喜欢工作!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限定了我,而我早已不习惯再受任何束缚。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只好骂自己太无用了,断定自己根本无法适应城市生活。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似乎知道他们的忙碌是卓有成效的,而我,又为什么要忙呢?或许,只有当我的存折上没有了一分钱,我才会为生存而奋斗吧!
翻来翻去,觉得自己应该去学习插花或者调酒,当然,我更想去学习做西餐。失去胃口、吃饭越来越简单的我,似乎更应该从吃上下手,激发起我对城市生活的热爱。一个女人如我,如果不再对华衣美食感兴趣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女人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已经类同于低级动物了。只要填饱肚子,只要能维持生命,她绝不会挑三拣四,可能这就是藏北无人区带给我的饥饿后遗症。对于生命非必需的奢侈,我已经不习惯享用了。现在,我的衣服是注重实用和绝对舒适的,而对于城市人来说,美观永远是第一位。哪怕鞋子夹脚,但和衣服搭配得美妙就好。或许,首先应该改变的是我对生活的态度!我必须回归以前那种奢侈地浪费资源,以此打造出一个城市优雅女人的形象以及心态,才有可能走进这座城市。也就是说,首先,我得学会奢靡。但是,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或许,在进入这个城市之前,我应该先了解一下这个城市的性格,而城市的性格必定是通过形形色色的人来体现的,绝大多数的人。那些学者和乞丐并不能代表一个城市。作为单个的人来讲,每个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性格,而作为群体,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性格的。他们的生活是由提供给他们服务的商家决定的,是由提供给他们购买食物的工作决定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生活是由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企业决定的,而这些企业是由国家和市场决定的。那么,也就是说,一个城市如果道德风尚堕落,自由过度泛滥,那是由于国家的统治权力不够强大造成的。从某种程度来讲,我赞成更加强有力的国家政府,即使在和平时期。在一个国家,公众滥用民主和自由的结果,往往是削弱了这个国家的整体实力。这就像是说,如果我用一生经历了十个男人,而这十个男人都背叛了我,那么,所有的男人在我眼里必定都是不忠诚、可唾弃的。也就是说,“男人”这个词,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降低了,失去了我本该有的对之的敬重。当然,“十年栽树,百年育人”,要建立一个真正民主、自由的国家,或许我们还需要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从孔子开始,我们不是都一直立志要建立这样一个国家吗?在建立这样的一个国家之前,我们的人民等不及了,想大踏步跨上那么几步也是允许的,走偏、走歪、走过了也是有可能的,我们何必斤斤计较、大加指责呢?
每走到一个城市,我必定会去三个地方:最大的一家商场、菜市场和当地风味的小饭店,用这种方法,你可以在几个小时之内了解这个城市的现状。而北京是个大杂烩,窥一斑并不能知全貌。这就让我犯难了!站在高高的立交桥上,看着车来车往,指南针也失去了作用,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曾经一个人面对旷野,几天没见过人,在那样的环境中,尚且未能感觉到如此的孤独。人群中的孤独是最孤独的,这就是城市告诉我的。我就像是一只流浪在城市的狗,茫茫然不知去处。
可是我真的需要学习插花吗?花,这样一种精灵,岂是凡夫俗子应该攀折的?借爱的名誉来辣手摧花?原当初,花神为了让人间有花,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盘古仅余的几根汗毛,从西方取土,从东、南、北方取木,才在地陷里养出了一年之内即可开花结果的花种籽,遍撒人间,无论豪门宅院,无论寻常百姓家,繁华喧闹之处,或荒凉清幽之所,为的是什么啊?暂且不说这个,插花好歹也算是一门艺术,没灵性的人学了那叫糟践!剪了一大堆枝,却拼凑出最糟的组合,玷污了花的高贵。有灵性的人,如我,需要学吗?
调酒?或许以前我应该学,那时候我需要酒,并且懂得欣赏酒。而现在,我终于明白,酒是属于城市的,山野需要的是水。我不需要酒来激发我的热情,我有满溢的热情无处发泄,我却需要清凉的水洗头濯足,而城市的水早已是被污染的了。
就像生活在城市和山野的夹缝之中,而这夹缝太狭窄,鸟飞不出去,鱼也不能游泳。我觉得我会窒息在这夹缝之中,除非我能突破它,飞升至这夹缝之上。左岸也好,右岸也罢,反正不能一直飘浮在这个夹缝中。
这是一个由于地壳强烈运动挤压产生的城市,有着复杂的地形和奇怪的外貌。由于它的异峰突起,在某处即会产生裂谷。即使没有,地形图上标示的数字也会显示出它和周边地区的落差。走在上面的人不得不高看自己一点。但我感觉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只有框架却没有砖木,在灰的背景下凸显着一种尖锐、一种庞大、一种凝重。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呢?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天外来客
2000年5月3日 晴 天外来客
接到刀农的电话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说他已经到了北京,就在红庙十字路口。
家里电话没有来电显示,我也不信。
他说,“真的,我没有骗你,要不你告诉我往哪儿走,我去找你好了。”
我说,“好吧,我信,你在哪儿?”
他说,“就在路口报刊亭。”
跑下去的时候,我还穿着那双旧塑胶拖鞋,但我真的看到他了!瘦削的身材,黑黑的脸庞,一双黑亮的眸子茫然失措地东瞅西望,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这是半个月以来,我第一次看到熟悉的人,而且是在这个像大海一样浩瀚的城市中。
曾经相识的两条鱼碰面了。
无论他怎么打扮,也仍旧是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他就是个傣族人,而且是刚刚从遥远的、山的那边来的傣家人,有着不谙世事的眼睛。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讲都是新奇的,出人意料的繁华,在顷刻之间刺伤了他的眼睛,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