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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人书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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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得贵情知说走了嘴,赶紧朝关严的房门瞧了瞧,说:“康经理,您小声点儿,叫外人听见。怪兄弟我说错了话,先罚我自个一杯,算给您赔个不是。”他站起身,双手举杯,将一满盅酒倒进肚子里。
酒喝到这份上,俩男人已经口无遮拦。康家会气哼哼地不依不饶,他觉着冤枉,恋着梅这么多年,神佛一样地供着,怎忍心得罪她。所以周得贵怨他气梅糟践梅,他实在不服气。
周得贵瞧得出他心思,便忍住性子解释。他说:“康经理,我拿您不当外人,咱说哪儿哪儿了,说错的地界儿您别怪我。记得上回我带您去后台,您说的那番话吗?好家伙,把人家梅的底儿给抖落个尽。就算吴团长知道他媳妇旧社会是干那行的,可团员们不知道哇。您想,打那儿之后梅在团里还怎么混,吴团长的脸往哪儿搁?吴团长一狠心跟梅离了。娶了团里拿头份的角儿程素卿。这娘儿们可毒,在这回运动里,头一个跳出来揭发吴团长,害得吴团长在后台喝了一瓶敌敌畏。离婚后的梅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好歹熬到剧团解散。嘿,偏偏分到您手底下工作。她就怕提过去的事、揭旧疮疤。您哪,还不放过她,愣把她当窑姐儿时唱的曲儿搬出来气她。您这不是往死里逼人家吗?
康家会傻愣着眼,好半天吐不出个字儿闷儿,酒劲往上拱,竟拱出了眼泪:我真不是玩艺儿,一脑瓜糨子,怎么没记性哪。得贵呀,你明白我的心,我看上了梅,从头一回在聚英戏园听她的戏那阵我就看上她了。20多年,我心没变哪!
“康经理,你死了这条心吧。梅现在有相好的。”
“谁?”
“这还用问吗!”
“你?!”康家会像被谁打个闷棍,久久愣在那里:“你,你老家不是有媳妇孩子吗?”
周得贵站起身,拎起那破菜篮子,说:“再往下您就更甭问了。今儿我来您这儿,一来是为了挑明这事,省得您老惦着她,二来是求您往后高抬贵手,别总为难她。算我求您啦。”
说完,周得贵仿佛影子一样溜出小人书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小人书铺外面的风越刮越大,那动静像山摇地动一般。
那夜,康家会喝醉了,醉得不轻,哇哇大吐,吐得遍地狼藉。吐够了就哭,哭得像死了亲爹。哭够了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就睡,一觉睡到转天太阳晒屁股。

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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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相思也枉然
    第二十七章  相思也枉然
打那天之后,康家会见了梅就默兮兮的,连头也抬不起来。
可梅却像变了个人,整天对他笑盈盈,主动找他搭讪。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汤圆啦,饺子啦,炖排骨啦,用饭盒盛了,带到小人书铺,亲手热熟让他吃。梅越这样待他,康家会越难受,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周得贵教她的。真正用意猜不出来,反之他觉着梅再也不是他心里头那个梅了。
人一别扭,容易坐病。康家会病倒了,高烧不退。去卫生院跑了四五趟,打针吃药不见效。整天躺床上哼唧唧地呻吟,一连好多天没去小人书铺。梅到家看望过他一趟,拎着一纸兜苹果和鸭梨,坐床边温言软语地安慰他几句,随后便匆匆离去。梅走后,康家会的病情越发重了,烧得昏天黑地,光说胡话。
康娘急得没了主意,偷偷去找算命的李瞎子问卦。旧社会,李瞎子在南市一带算命很出名,外号“算破天”。解放后,李瞎子干不了别的,暗地里重操旧业混点钱花。康娘跨进他家门槛时,李瞎子刚叫街坊小孩儿买来个烧饼,一边干嚼一边琢磨,要有半斤猪头肉就着多好。康娘的小脚点地声传进他耳朵,李瞎子登时乐了:有人送猪头肉钱来啦。
康娘倒豆子一般地把儿子的病情说了一遍,李瞎子听完,掐指一算,说:“老太太,您儿子命中不该有此劫,只因你们家有个孽障。”
康娘想了又想,纳闷地问:“他爹早死啦,我们家哪来的孽障?”
李瞎子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您家的孽障不是人,是东西。”
康娘问:“嘛东西?”
李瞎子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不是一般平常的东西,您回家找去吧。床铺底下,抽屉里头,犄角旮旯……”
康娘信以为真,心里头阵阵冒凉气,嘴里默叨着,那是嘛东西哪?李瞎子也不理她,把最后一块烧饼塞进嘴里嚼。康娘站起身,将两块钱递到瞎子手中,又问:“我找着那孽障怎么着?”李瞎子攥住钱,底气足了许多,说:“那还能怎么着?烧了它,您儿子的灾就算破啦。”
回到家,康娘翻箱倒箧找孽障,翻着翻着就翻到被阁子的抽屉。躺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康家会睁开眼问:“妈,您这是折腾嘛?”康娘说:“我找孽障。”康家会不明白:“孽障是什么?”康娘不再答理他,从抽屉底层翻出那个纸包,打开一看,是一撮头发:“哎呀,原来就是这东西!家会,李瞎子算准了,你的病就是因为它得的,赶紧把它烧了。”
康家会一瞧,康娘手里拿着包着梅头发的纸包,腾地坐起来,双手紧紧攥住他妈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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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忍痛烧“孽障”
    第二十八章  忍痛烧“孽障”
康家会见他妈拿着梅的头发,像动了他的命根子,伸手便夺:“妈,别烧它!”
“不烧它,你的病好不了。”康娘说完,拿着火柴往屋外奔。
康家会急得滚下床,“噗通”一声,跪在他妈面前:“妈,我求您,您别动手,要烧我自个烧。”康娘一琢磨,谁烧都是烧,备不住让儿子烧更灵验。顺手将火柴和包头发的纸包一同丢在地上,扭身去了外间屋。
康家会望着梅的青丝,泪珠“吧嗒吧嗒”掉。这缕头发陪了他二十多年,舍不得呀。可不烧它,又怕破不了灾。他狠狠心,分出一半藏起来,把另一半用火柴点着。半缕头发在火中挣扎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仿佛他的心碎裂成八瓣。
说也巧,烧过“孽障”的第二天,康家会的高烧退了,人也能吃东西了。康娘喜出望外,嚷着要给李瞎子买斤桂顺斋的“小八件”送去。
过些天,康家会能下床走动,忍不住跑去小人书铺看看。梅见到他,嘘寒问暖很亲热。但康家会却讪讪的,只觉心口憋得慌,比蹲监狱还难受。
晚间,康家会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似睡非睡,耳听他妈在院子里跟个男人搭闲话。那男人的声音挺熟,仔细听,是区文化科的陈科长。康家会赶紧下床,这工夫,康娘跟随陈科长走进屋子。
“康经理,你的气色不错,病全好啦?”这么说着,陈科长一屁股坐到床边。康娘赶紧沏壶茶,斟了一杯,端到陈科长跟前。
康家会说:“让您惦记着,我的病没嘛。”康娘插嘴道:“还说没嘛?他这回病得可不轻,高烧好几天,都快烧得抽了风。”陈科长说:“人到四十多岁可得注意身体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有本钱,怎能干好革命工作哪?”一旁的康娘连连点头,说:“还是陈科长有水平,说得在理儿。往后你事事都听陈科长的,准没错。”陈科长解释说:“别听我,应该听党的。我们都要听党的话,党要我们干啥就干啥。”康娘说:“陈科长,您不就是党吗?”陈科长说,“大娘,你搞错了。我代表不了党,我只是党的一分子。”插不上嘴的康家会,木在一边陪听。
陈科长漫不经心地问康家会:“刚才我在你的小人书铺转悠了一圈,看书的人见少哇。”
康家会说:“小人书少了,看书的人也少了。”陈科长“哦”了一声,又问:“你现在赁一本看得多少钱?”康家会说:“二分。”陈科长又问:“过去呢?”康家会说:“一分。”陈科长蹙蹙眉头,批评道:“这哪行,随便涨价。棒子面涨一分钱,党叫全民讨论,你这一下子涨上一倍,也该跟我们打声招呼哇。”康家会慌忙说:“那我立马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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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言招致灭顶之灾
    第二十九章  一言招致灭顶之灾
康家会暗地里揣摩着,陈科长不会平白无故地上他家来,说什么人家也算大干部,咱不过是平头百姓。陈科长探望病情是表面的,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他如此寻思,心又悬起来。
果然,东拉西扯地聊一通后,陈科长像想起什么似地扭过头问他:“康经理,梅黛云最近表现怎么样?接受改造的态度好不好?”
闻听陈科长提到梅,康家会心里“咯噔”一下子,原来陈科长专为梅而来。
他左思右想,该不该讲出实情,还是替梅隐瞒?迟疑半天,他缓了口气说:“她表现挺好的,态度老实着哪……”
陈科长听完他的话,很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管谁犯了错误,只要她老老实实地进行改造,我们就给她出路,让她重新做人嘛。”
“嘛玩意儿,她老实?”本来康娘准备给陈科长添水去的,听儿子还替梅说话,就急眼啦:“家会呀,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哪。没那姓梅的,你能得这场大病吗?”
陈科长敏锐地感觉出里面有问题,挺严肃地追问康家会:“你可不许替她隐瞒。梅黛云到你这儿是接受思想改造的,改造得好与不好,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对党对人民忠不忠的问题。康同志呀,你千万别犯糊涂。”
康家会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个字儿、闷儿。
他妈沉不住气了,扯着大嗓门儿说:“陈科长,你得为我们家会做主。那女的跟个男的搞‘瞎扒’,才把家会气成这模样。”
陈科长从兜里掏出根烟卷抽,大口大口吐烟,脸绷得像面鼓:“乱搞男女关系可不是小事,是大是大非问题。康同志,是真的吗?”
康家会嗫嚅半天,才低声说:“她跟个男的好,那男的过去也在剧团干过,在老家有媳妇、孩子……”
陈科长腾地从床边站起来,说:“好哇,这是明目张胆地抗拒改造。凭这点就能定她个坏分子!”
康家会登时吓堆乎了,拽住陈科长的袖子央求:“陈科长,您可别……”
“别什么?康同志,在大是大非面前你要站稳立场,别犯错误。”
陈科长坐不住了,连招呼都没打,气冲冲奔向门外。
康娘送出陈科长回来,挺解恨地嘟囔着:“活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欺负我儿子老实,叫她倒霉去吧!”
康家会瘫倒砖地上,鼻涕眼泪一块儿往下淌:“梅,梅,我康家会害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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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那双眼睛充满仇恨
    第三十章  那双眼睛充满仇恨
很快,梅被定成“四类分子”,虽说照常上班下班,但她不属于人民了,是专政对象。
梅遭罪喽,每天她身后面追着一帮孩子,数来宝那样地数叨:“女四类,大破鞋,大破鞋,女四类……”
梅低头不语,急匆匆溜墙边儿走,兔子般地钻进小人书铺,关上门。那帮孩子仍在门外跺着脚喊叫,越叫越热烈,梅躲在屋子里不停地打哆嗦。
每逢此时,康家会冲到外面,一边轰赶那些孩子,一边骂:“小兔崽子们,嚎嘛,回家这么喊你爸你妈去。”孩子们一哄而散。
回到小人书铺,梅蜷缩在墙旮旯那儿哭。康家会想劝,又不敢开口。梅挂着泪珠的睫毛底下,藏着一双仇恨的眼睛。那双眼睛毒,毒得像刀子,恨不得将他捅个透心凉。
康家会怕了,想着法儿找梅说话,可梅变成了哑巴,不但不跟他说话,跟任何人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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