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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山河入梦-第12章

小说: 山河入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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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功达忙道:“这也难怪她。只是我与她年龄差得太大,怕是她心里不愿意。”
“愿意愿意,”女人道,“哪有不愿意的!我们昨天跟她磨了一天的嘴皮子,她嘴上没说什么,心思倒像是有几分活了。本来我们想今天把她一块带来,可她们团一大早下乡演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又道: “等到过了年,小娴就二十岁了。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就在正月的年头上,替你们把婚事办了。”
谭功达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女人接着道:“小娴在家里是老二。上头,她还有一个哥哥,原本跟着他爹做生意,上山西,下两广,倒也去过不少地方,人也忠厚可靠。可一解放,生意不让做了,只能在家里拽牛尾巴。那小的呢,今年也十六了,打得一手好算盘。在几个孩子当中,就数他最聪明伶俐。我们今天见了面,定了亲,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我们也有话直说,看看县长能不能开开金口,发句话,给两个孩子在县里安排个工作。”

第一章 县长的婚事(28)

“恐怕不行。”谭功达说。
他还想跟她解释几句,忽见那女人把大腿一拍,说:“哎哟,这有什么不行的?一个是县长,一个是副县长,都是我们自己家人,你们俩发了话,哪个敢不依?这点小事,哪有个不成的道理!”
谭功达见她第一次登门,就自说自话,提出这样非分的要求,日后若是与小娴成了亲,仗着翁姑的权威,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因此心中颇有不快。又一想,这妇人话里话外,多多少少还有一点以白小娴作交换要挟的意思,心里顿时又添了几分厌恶,只得将脸上的笑容收敛,正色道:
“这个,不行。真的不行。”
“要是县长觉得一下子安排两个人有点为难,我看这样也行,”女人勉强笑道,“你不妨先替我那个大的找份工作,小的就等几年再说。退一万步说,若是县里有困难,就安排在乡里,做个乡长副乡长什么的,替你在下边跑跑腿,倒也还合适。”
“不论是县里还是乡村,都不行。这干部的任免,都有一定的规章和程序,不能由哪一个人说了算。”谭功达冷冷地回绝了她。
那女人见谭功达不依不饶,一味推托,竟然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心里即刻凉了半截,变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又不免替女儿担心起来:这个人果然是个呆子!怎么让这种人做了县长?也真是天晓得。若是在有人的场合,你装装样子也就罢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他娘的装什么清正廉洁!想到这儿,又气又羞,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把白庭禹千叮咛万嘱咐“端端说不得”的告诫忘到了九霄云外,冷笑了两声,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家一个洗澡堂卖筹子的丫头算个什么东西?你怎么就没事找事,倒是巴巴地替她安排了工作,还给她落了户口?怎么到了自家人头上,却连个回旋的余地都不给!”
她这一嚷,让白慕尧和谭功达都吃了一惊。那女人也自觉把话说过了头,心中有了几分胆怯,便微微侧了侧身,脸涨得通红。
谭功达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知道她本是个厉害难缠的角色,若是一时间闹起来,弄得街坊邻居知道,也是个笑话。再说,姚佩佩那档子事,她必定是从小叔子口中得知,如果一时发作起来,那就连带着白庭禹的脸面也不好看。愣了半天,将心头的火气压了压,陪着笑,低声道:“这事容我回头和白县长商量一下,怎么样?”
谭功达虽说松了口,那女人仍然火气未消,郁郁不乐。几个人一时无话,都觉得有点尴尬。
几个人说了一会闲话,谭功达就问起农村合作社的事来。他这一问,坐在那儿始终不怎么说话的白慕尧忽然开口道:“合作社?不是已经停了吗?”
“停了?!”谭功达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声道:“谁让你们停的?”
“如今不是,不是又时兴单干了吗?”白慕尧也是满脸疑惑。
那女人道:“是这样的,归合作社的田又都重新分给了个人。我们家还分得了两亩水塘。今年初春刚刚下了五百多条鱼苗,到过年的时候,就可以下网去捕了。到时候我们就给县长挑大的送些过来,让您尝尝鲜。”
谭功达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再三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又问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听村里的干部说,好像上头又有了什么新的精神……”白慕尧道。
“哪个上头?是乡里,县里,还是省里?”
经谭功达一阵逼问,那女人才觉察到谭功达脸色不对,同时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赶紧拽了拽丈夫的袖子,笑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又不是当官的,哪里晓得这些事!”
“二位少陪,我去去就来。”谭功达冷冷地撂下这句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去里屋打电话去了。
等到谭功达抓过话筒,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天,县机关没人上班。他往钱大钧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田小凤接的,她说,刚才白副县长把大钧叫出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随后,田小凤笑着问他:“相亲的事是否一举成功?岳母大人有没有夸我们屋子理得好?”谭功达没有心思与她开玩笑,就哼哼哈哈地支吾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等到谭功达打完电话,从里屋出来,白慕尧夫妇已经离开多时了。
10
这天晚上,汤碧云请姚佩佩去清真馆吃饭。姚佩佩骑着自行车赶到饭馆,汤碧云已经找好了座位,在靠窗的一张小方桌前等她了。一见面,碧云就拉了拉她的袖子,神秘兮兮地冲着她道:“快坐下,快坐下,我要告诉你一件稀罕事。”

第一章 县长的婚事(29)

“什么稀罕事?莫非是你找着对象了?”姚佩佩笑道。
“去你的,你才有对象了呢!跟你说真的,”汤碧云往她跟前凑了凑,低声说:“我告诉你,你干爹那边的事,黄了。”
“什么干爹湿爹的,你别胡说!”姚佩佩皱着眉头,过了半晌,道,“他不是乐不颠颠地跟丈母娘厮会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黄了?”
“嗨,打起来了。”汤碧云掐着嗓子,接着说:“也不知道为个什么事。听说,县长那丈母娘可凶了,把咱白县长的脸都给抓花花了。”
“究竟是谁跟谁打起来了?你把话说说清楚。”
“是县长的丈母娘跟白副县长打起来了。” 她这一叫,站在她们身边等着点菜的服务员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那县长的丈母娘不是白副县长的嫂子吗?”
“对呀。”
姚佩佩朝服务员看了一眼:“我们俩先坐着说会话,一会儿再点菜。”
服务员朝她笑了笑,赶紧离开了。
汤碧云这才说起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来。
“我下午陪妈妈去县
医院看病,拿完药出来,碰巧看见给县长开吉普车的小王。我问他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什么呆,小王就说,他带白副县长来治伤。白副县长怎么了?我问道。小王说,叫人给打了呗。我就说,是谁吃了豹子胆,连县长也敢打。那小王就不说话了,只是坐在那儿一脸坏笑。后来被我逼问不过,只得将我带到楼梯口,悄悄地告诉我说,白县长跟他嫂子打起来了。我心里说,这小叔子跟嫂子较什么劲啊,再说白县长嫂子不是去县长家相亲了吗?
“小王说,具体怎么个情况,他倒也不太清楚。反正一家人中午在鸿兴楼吃饭,吃着吃着就吵了起来。小王说,本来他是坐在外间的散席吃饭,听到房中吵骂声越来越高,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劝解,就见那白庭禹正站在那发脾气呢!小王说,跟白副县长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他指着自己的哥哥嫂子骂道:‘你们俩算他妈的什么东西!啊?算他娘的什么狗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自己的影子,怎么能那么跟县长说话!你以为县长是你们家看门的吗?啊?怎么千叮咛万嘱咐都没用,难道我早上跟你们说的话都是放屁吗?’
“他这一骂,白副县长的哥哥倒还好说,那妇人哪里是个惹得起的角色?顿时就站了起来,操起桌上的一盆肉丝糊糊朝他的小叔子脸上狠命地掼了过去。白副县长一缩脖子,那菜盘“嗖”一声就打他脑袋顶上飞过去了,砸在门框上,摔了个粉碎。白县长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嫂子不嫂子,指着那妇人的鼻子喝到:‘你要再敢在这里撒泼,我马上叫人把你抓起来,关到监牢里去!’那妇人一听,哇哇大哭,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反正老娘今天也不想活了!’说罢,横着身子朝白庭禹猛撞了过去,说要与他同归于尽,吓得那白庭禹绕着桌子打转,嘴里喊道:‘小王小王,你快替我拦住这个泼妇!’可哪里拦得住,等到饭馆里的人把他们俩拉开,白县长的脸早就花花了,满脸都是血印子。
“小王说,大概是白慕尧夫妇和谭县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本来白县长安排谭县长中午和他们一家吃饭,可打了半天的电话,谭县长也没肯过来。所以我想,你干爹今天大概是出师不利。”
汤碧云绘声绘色地讲着那件“稀罕事”,可姚佩佩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歪着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倒是汤碧云本人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哎,你怎么一点也不笑?”碧云对佩佩说。
“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笑,”佩佩耸耸肩,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似乎正在想她自己的心思。汤碧云尽管意犹未尽,见姚佩佩心情不佳,只得住了嘴,招手喊服务员来点菜吃饭。过了一会儿,汤碧云又说起昨天去给县长收拾房子的事来。她问道:“昨天上午你怎么没来?钱大钧和谭县长都追着我,问佩佩怎么不来?我还替你撒了个谎,说你病了。”
“你用不着替我说谎,我就是不想去。那钱大钧要给他的顶头上司拍马屁,我却犯不着。”
“你没去倒是对了。我们几个人屋里屋外忙了一整天,累得像狗屎一样,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到现在我的腰眼还一阵阵酸痛呢。”
“活该!人家打了个唿哨,你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活该!”姚佩佩笑道。
不过,汤碧云说,她虽然卖了一天的苦力,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在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姚佩佩知道,羊杂碎这个人平常就是一惊一乍的,见了风就是雨,也没去追问她什么“重大秘密”,只是低头吃饭。汤碧云憋了半天,决定自己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第一章 县长的婚事(30)

“佩佩,你知道县长为什么四十好几还没有找到对象吗?”
“要么是没遇上合适的;要么是遇上了合适的,人家又觉得不合适。不外乎这两种可能。”佩佩道。
“瞎扯!”汤碧云说,“县长虽说四十多岁了,可人长得并不难看,也不怎么见老,看上去就像三十来岁。加上他的县长身份,还有钱大钧、白庭禹之流争先恐后地替他拉皮条,他要是成心想找,不要说一个,就是十个二十个也易如反掌。
“昨天上午,他请我吃包子时,我还仔细瞅了瞅他的脸,你别说,那张脸倒也有几分英俊,那皮肤倒也挺细致白嫩的呢。”说完就咕咕地笑了起来。”
“那照你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佩佩笑道。
“这个人哪,百分之百是个花痴。”汤碧云煞有介事地说:“绝对是个花痴!”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花痴?”
“我们街上就有这么一个花痴。是个开豆腐店的,平常倒也挺正常,只是不能让他瞅见年轻漂亮的女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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