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戏-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长久不息的关注——那时我真有点迫不及待了。沈玉那时就像个漂亮的邻家妹妹,就像和我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的同学,形影不离。她的学校离我的学校大约五千公尺,这五千米练就了她的体格。沈玉说,骑单车走五公里上坡路,在高原,运动量极大。
于是,沈玉给我依次介绍,这是导演,这是摄像,这是服装,这是场记……二○○三年天气极热的一天,我走进了满眼“特型”人物的剧组,山羊胡的年轻人,长发披肩的老人,戴着大太阳镜的抽烟女人……艺术人生,特色无限,我随口能说出来很多广告创意来,这个团体的人和街上的人的确不一样,很不一样。
导演按住我的肩膀说,小伙子,需要你演一个角色,最多两分钟的戏。玉泉大师回忆年轻时候失恋的事情,你来演年轻时候的玉泉大师,你只需要站在庙前,满脸伤痕,目光呆滞,只看着庙门,他的幻觉里是女人,我们用特技来处理。
我的脸上被涂上油彩,头上带上了发套,身上换了件古代的长袍。
庙门紧闭。
一个悬空的架子在我脑袋的右上方摇动,我的身后有人喊,预备。
我根据导演的提示,去想我生活中最凄惨的故事。我想小时候我妈给我吃的面包好难吃,想我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在课堂上尿了裤子,想初中时候因为我生物课不及格被女生们奚落……一切发生过的凄惨都想过了,绝对有两分钟了,但我的身后没有人喊“OK”,我只好再重复想一次,这次我加上了一些内容,我想,你玉泉大师真不如我,连爱情也保不住,还当什么大师!也许就是因为你对自己的爱情没信心,才做了和尚成为大师?反正你真得很苦,你不如我幸福,我有爱情,有女人。哦,你凄惨,我这里为了你而凄惨。
那句“OK”终于响起。我回头看,所有的人都离我很远,退到了二十米开外。沈玉也站在人群里向我招手。没有人迎上来给我送口水喝,没有人上来送把伞或者扇子。
第3章 立夏·小满(4)
沈玉在稻田里拍戏的时候,蔡红梅在海边拍戏的时候,以及我在庙前拍戏的时候,都有那句“OK”,“OK”过后,蔡红梅有人上前来问寒问暖,沈玉也开始混到了这个“层次”了,我,这没有这场景。
这“OK”,代表一个阶段结束,或者认可,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不懂的影视艺术术语。
我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淌了下来。在我大汗淋漓的时候有人喊“准备上戏”。沈玉的装扮已经完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站在她身旁,手里是一把扇子,他给沈玉扇风,在沈玉的指点下冲我点头致意。他们的头上是一把大阳伞,有个专门打伞的人认真执着地干着这个工作。
那个他们一直在等的男演员可能就这位翩翩少年了,可能,重头戏开始了。
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也演了戏,两分钟,也是戏。那位少年也演戏,演戏和演戏不一样,人和人怎么能一样。这时候,我突然想告诉导演我应该重拍,我刚找到凄惨的感觉,是顿悟。
我对自己说,郭林,你刚才站在庙门前酝酿情绪的模样要是真上了电视剧里,认识你的人一定都骂你是个傻瓜。
柱子来电话,孙元波来电话,小柳来电话,我都说,我在和演员谈恋爱,边谈恋爱边有所顿悟。
你顿悟出什么了?他们问。
顿悟出来当演员的门道儿。我说。
我妈问我,儿子你也演戏了?
我对我妈说,妈,您知道吗?电影电视里常有哗一闪就回忆过去了哗一闪就回来了,大部分是黑白片那样的,我就那里面演了个大师,像呆瓜似的,失恋了。
哦,和沈玉失恋了?我妈有点懵。
我在那场“处女戏”之后,和沈玉拍了张合影,这张照片至今还放在沈玉的桌子上。沈玉的笑容灿烂,我却是严肃的表情,严肃得类似若有所思。
在我和沈玉的合影对面,沈玉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屋子里的灯光是橘黄色的,度数不大,亮度柔和。窗帘遮挡得比较严实,严实得烟雾也飘不出去。沈玉和那男人都在抽烟,从烟头上冒起的是青色,从他们嘴里吐出去的是白色。
这是我今天晚上去沈玉家时看到的情景。
我的到来带进一些风,我进屋的时候有点急。我想沈玉和那男人应该看到我进门,但他们都没真正看向门口。
一个多月前,我确定和沈玉分手。我在心里对沈玉说,我们没缘分做夫妻,我要去和我爸一起住了,但你要允许我常常来看你,不看你我会很想你,你毕竟是我的初恋。我感觉沈玉好像在说,你来吧,你随时都可以来,只是我不在意你的存在,我接受不了你存在的事实。我好像说,你别在意,我没别的去处,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常来常往,我不会打扰你新生活,我不跟你说话。
看来,沈玉有了新生活。坐在她对面陪她抽烟的男人我没见过,很英俊,竟然有点像我,但他比我更健壮。看上去这个男子不像心术不正的人,他对沈玉很虔诚。
我悄悄地又走出沈玉的家,我想,我应该有应有的道德。但我真的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或者干什么,主要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这个冲动让我停住脚步,就站在沈玉家的大门外,我停住一切动作,我想听听,按理,我能听到。
鸦雀无声。
我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在沈玉的窗帘上定住,我感觉耳边出现一股电流声,那声音从我的后脑发出,经过我的眼睛直射窗帘,透过天鹅绒的窗帘又直射床边——
我是拍过戏的,我知道镜头是怎么回事,我看到的就是镜头上的效果,床边上的两个人从模糊到清晰,就像调整焦距的过程一样,然后突然把焦距里的人物拉近,拉得近在咫尺:
沈玉慢慢靠近了那个男人,把嘴唇慢慢递过去,轻轻地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再碰了一下,然后那男人突然搂住沈玉,紧紧吸住她的嘴唇,两人的头左右交换了几次位置,在交换位置的时候,我看得清他们牙齿和唇舌的纠缠,一晃而过,但我确实看了满眼……
第3章 立夏·小满(5)
爸,沈玉又在恋爱了,那个男人很像我。我对我爸说。
当然,当然,沈玉可不像你妈。我爸说。
我爸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塑料袋,他把我写满字的稿纸装进塑料袋里,对我说,雨水大,把你的作品浇湿了泡烂了,你的心血就全白费了,我得成全你的理想。
爸,我又发现了我身上的潜能,我的眼睛,好像,能透视……我迫不及待地说。
第4章 芒种·夏至(1)
书上说,芒种也为忙种,麦类等有芒的作物开始成熟收割,同时也是秋季作物播种的最繁忙时节,“东风染尽三千顷,折鹭飞来无处停”。夏至这一天日影最短,这一天北半球白天最长,黑夜最短,表示盛夏就要来临,气温将继续升高。这两个时节在六月的上旬和下旬,太阳到达黄经七十五度和九十度。
我爸说,天开始热了,人在热的时候是容易烦躁的。我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应该是烦躁的,可能是因为太年轻,觉得那场热闹很能满足我的虚荣。今年,我想虚荣想烦躁,都好像没什么用了,最多能变成我的“草书”。
二○○三年的夏天,“非典”潮流基本平息后,我喜欢上了水。我和沈玉在翠湖划船,划了不下五次,我和沈玉也到滇池坐船,也坐了两三次,在这之前,就是我还和沈玉都在大理拍戏的后期,我和沈玉在洱海坐船并且钓鱼,也玩了了两次。
我回家后的一段时间里觉得自己是个演员了,沈玉告诉我,我拍的那两分钟镜头导演说绝对不会掐掉,而且要在片子里反复出现好几次。沈玉说,看看看看,我们现在是同行了。
我还是休假,但我做了柱子和孙元波的顾问。我的教授老总对我说,本来是想强迫你上班的,但看你的气色不是很好,也许是谈恋爱很累,就破例允许你不坐班,但工资还是应该给你开一些。教授老总说,听说你去拍电视剧了?客串可以,改行不行,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老总的关爱让我心里十分温暖十分受用,我说,我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就算顾问吧,我玩野了,玩累了,您老就放我一马,让我在这个夏天里玩痛快吧。
每次接近水,我都会和沈玉心平气和地谈情说爱,就算结婚的事情暂时谈不拢,也因为有水,使我安稳,使我不生气不急躁,当然,也使我在失望中再次燃起希望。我妈对我说,我是水命。
玩水,谈情,打散工,我的日子过得闲散安逸。沈玉回到昆明休养了一阵子,也算有时间和我交代一些有关演艺圈的规则。她对我说,她和她的导演甚至编剧都认定她目前的状况,可以肯定,她已经进入最好的时机了,再稍稍一发展,就是“如日中天”,就是大腕。她说,已经入行,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没有理想的人不是能成功的人,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孙元波对叶君的求婚也在这个夏季里如火如荼,叶君也同样没答应。在叶君的心中,沈玉是偶像级人物,沈玉不结婚,勾得叶君也不想结婚,而且,叶君仍然在极力接近沈玉,甚至开始接近我——我也演过两分钟的戏。
我去公司帮助柱子和孙元波策划广告词,沈玉也和我一起来到公司。那天,蔡红梅给我打了个电话,她问我在哪,我说我在公司,她又问公司在哪,我说公司在青年路上,她说她现在就在青年路上,正好找我玩,我说现在不方便,她问有什么不方便,我说我在工作,她说男人说不方便的时候一般是身边有女人,只是工作便没有什么不方便。我说对。她说那你和你的女人一起下来接我,我不会招惹是非,别忘了我是演员。我说,那,好吧,我们正需要新鲜头脑介入,我们的广告词想不出来,等你带来精彩。
那天那时,我突然像走火入魔一样活跃起来,我拉着沈玉说,我给你介绍个你的同行,她正在我们楼下逛街,我们把她叫上来。沈玉说你怎么会认识我的同行?是我们剧组的人?你黏糊得真快。我说不是你们剧组的人,是以前认识的朋友,演员。
我和沈玉等在街边,当蔡红梅走过来笑嘻嘻地摘下墨镜的时候,沈玉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沈玉说哎呀这不是雨竹吗?蔡红梅!
我懵懂地看着沈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忘乎所以,放开我去拉住蔡红梅的手不放,她的脸因为兴奋而神采飞扬,她不停地说,快上来坐,上面凉快,郭林的公司就像咖啡馆一样舒服,我们上去说,我们上去喝咖啡。
我紧跟着两个女人上楼走进公司,却看见柱子孙元波以及叶君叶萍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蔡红梅,哇塞哇哇塞!这不是雨竹吗?蔡红梅!
第4章 芒种·夏至(2)
我得承认我是个傻瓜。虽然我当了一次演员演了两分钟戏,但对于影视业务,我仍然是个傻瓜。我不知道雨竹是哪个电视剧里的人物,我不知道这个电视剧如此这般家喻户晓,我不知道人们都比我熟悉蔡红梅,她原来如此这般有名!有名到沈玉都如此这般兴奋。
沈玉对我说,原来你偷偷摸摸也做追星族啊!
爸,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一种思想,比方你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但你认识了张曼玉,比方说你认识张曼玉,我是说比方,你怎么可能认识张曼玉呢,当然是比方。比方你认识了张曼玉,而你还是工人,你只是认识她而已,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