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 作者:龙志毅-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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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求是。这就行了嘛,然后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有事我们找周部长,考察完毕我们再见一次面交谈交谈,然后我们就打马回朝奏报天庭了。”
他笑着征求刘、李二老和宋局长的意见,都表示同意他的意见。他又回头问赵一浩这样做行不行?赵一浩说:
“很好,就按张老的意见办。有两点建议请张老考虑:一是召开领导干部会时最好请张老或者刘老李老哪一位到会给大家说一说,更好一些;二是会议明天上午开我下午和考察组个别谈是不是更好一些?”
张老听后说:
“同意上午开会下午来谈意见,至于要我们到会上去讲话那就大可不必了。去干什么?制造大军压境的紧张空气?去向众人表示:钦差大臣到,有本者快奏?”
说得在场的人都乐了,空气异常活跃,然后他将笑容一收:
“就是你去说最好,如实转达我们的意见。”
话说到这里,招待所的人来请吃晚饭,说早已过了晚餐时间,看见几位领导在开会不敢打搅。大家一看表,已经七点多钟了,聚精会神谈事情竟忘了吃饭。于是大家起身向食堂走去,张老对赵一浩说:“一块儿吃吧,还有事情要谈哩,我们边吃边谈。”赵一浩也不推辞跟着他们进了餐厅,原来考察组其他的人早已吃过了,留下一桌“首长席”给他们。
在晚餐的整个过程中,张老再没说及考察的事,而是纯粹的闲谈。他不断地向赵一浩提出一些问题,许多都是要用准确的数据来回答的,如全省国民生产总值,职工平均收入、农民纯收入、人均粮食、粮食总产及商品粮比重等等,赵一浩毫不吃力地一一回答了。张老又问起市场物价:油盐柴米酱醋茶开门七件事的市场价格,他也一一问到了,赵一浩也一一回答了。老头子听了很高兴,特别是油盐米肉的价格,他下午已到市场了解过了,竟然和赵一浩的回答完全一致。他情不自禁地说:
“嗬!不简单,情况和数字都在你脑子里呀,这就足以说明你很务实呀?你是怎么掌握这些数据的?”
赵一浩如实回答道:
“前面说的那些数据来自统计局的报表,物价的可变数很大,我列了一张日用品的单子,让物价局每周给我报一次。有时星期天无事,也拉起爱人逛菜场跑商场,这是最实际的调查。”
张老一听乐了,说:
“这就对了,我们的领导要务实呀!如果满口新名词、新概念,挺‘现代化’的样子,人民生活怎么样?油盐柴米价格如何?一问三不知,这样的领导人能把一个地区搞好?”
张老的兴致很高,刘、李二老和宋局长也跟着凑趣,一顿不喝酒的晚餐却吃了一个多钟头。
赵一浩离开招待所已是八点半钟了,他没有回家却径直驱车来到组织部,见大楼上周剑非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光,便大步上楼朝那亮灯的办公室走去。
周剑非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赵一浩已经推门进来了,面带笑容地说:
“我估计你正在办公室等我!”
周剑非看书记的脸色,知道他从考察组带回来的是喜不是忧,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便也笑道:
“我是在等,但是等你的电话,谁知你亲自来了。”
赵一浩依然喜形于色,说:
“都一样,都一样。”
他将同考察组谈话的情况和下一步的安排作了介绍,特别介绍了张老要实事求是的态度。周剑非忍不住插话道;
“只要实事求是就好,否则有些事是很难说清楚的,说有就有说无就无。不像贪污、贿赂那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赵一浩不置可否,继续介绍情况,他特别向周剑非介绍了刘老那几句话。他认为刘的话虽不多但很有来头,看来是有人告了状,而且被告者是省级领导,否则为什么那样神秘呢?“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嘿嘿,这是一般原则,这些年真假颠倒的事还少?自然,现在毕竟不是“文革”时期了。被颠倒的现在都已经颠倒过来了,但不等于这种整人术就绝迹了吧!
周剑非说:
“那当然,否则什么事都用不着担心了。”
赵一浩说:
“担心也没用,只要心底坦然就行了。根据我今晚的观察,尽管这次考察的目的神秘莫测,但张老看来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派来这么一位有德性的长者,也是我们的幸运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自卫和自卫性的警惕大概是人的本能,高级干部也不能例外的。它属于自我保护功能中的一种,在一般情况下它是隐而不发,心照不宣的。当然也有“宣”的情况,那就要看条件和对象了,刚才赵一浩和周剑非的对话大体可属于这一类吧?可见他们交往之深,当然在他们两人之间也有心照不宣的时候,那就是对有关更上一层的人事变动和其他重大事件的实质性看法。
闲话少说。当下赵一浩向周剑非介绍了他和考察组谈话的情况之后,他们的谈话便进入了如何操作的实质性阶段。对这一点赵一浩刚才在汽车上已想好方案,他说:
“明天十点钟开四大班子领导干部会,我刚才在车上已告诉秘书通知办公厅了。开会之前我先和省长个别通通气,苏翔同志在家吗?”
周剑非说:
“在,今天上午我们还通过电话的,我告诉他你下午要回来,可能有事商量,请他和几个副省长都暂时不要出去。”
赵一浩点头称赞周剑非想得周到,然后继续说:
“上午开会出安民告示,然后你们排一个名单交给考察组,如果他们同意就提前告诉大家,大体上有一个日程表让大家心中有数。否则都下去了或者都在家里等着。按惯例你们要派个联络员住在招待所,定了没有?”
周剑非回答说:
“定了。”他并将定了的综合处副处长情况告诉了赵一浩。
赵一浩点点头没再多问。
赵一浩想想又说:
“我计算了一下时间,他们个别谈话分几个组进行也得二十来天。我继续三江之行,然后再到松岭去一趟。”
赵一浩想想又说:
“对了,有件事你掌握一下,考察组在考察期间一般不要搞宴请活动,但伙食要搞好使人家能吃得好一些。到结束时我们再便宴一次,陪的人不要多,我和省长加一个你最多再加秘书长就行了。我明天给秘书长交待,你心中有数就行。其他生活方面的事也注意一下,有晚会的时候安排他们去看看,星期天如果他们愿意也可安排在附近走走,放松放松。还要安排省委医务室一两个医生定期去看看问问,量量血压什么的,三老的年纪都大了,不能马虎。”
周剑非听了笑道:
“你真想得周到,照办就是。”他看看表,说:“哟,已经十点钟了,快回去吧,田融会担心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同考察组吵起来了。”
赵一浩笑道:
“不会的。好吧就这么办。”
他站起身来和周剑非握手告别,周剑非却一直将他送到楼下。因为离宿舍近,他来时已将车子打发回去了,只有警卫员在门房里等他。
赵一浩回到家时,田融正坐在灯下阅读等候。见他进来她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关切地问:
“怎么样?”
赵一浩说;
“没事!”
他自然知道妻子所谓“怎么样”的内涵,于是简要地将考察组和张老的态度向她作了介绍。至于刘老说的那段琢磨不透的话他没有告诉她,原因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顾虑。
田融听后说:
“既相信也不要全信,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人多的是,搞政治的人都喜欢说假话。”
赵一浩笑道:
“不能一概而论吧?”
田融说:
“差不多!”
赵一浩说:
“把我也包括进去哪?”
田融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说假话也有各种原因,比如为了保护自己而说假话情有可原。”
赵一浩笑道:
“这样说大概我属于后一类了?十分荣幸!想不到咱们大学历史系教师田融女士对假话还很有研究哩!”
田融说:
“我正是研究了历史和现实中许多政治家之后才发现这一真理的。比如说调动一个人的工作,明明是贬人家,却又要编几条理由说是工作需要哪,重用哪,这种事多了。至于你属于哪一类自己对号吧。”
赵一浩笑道:
“你不是已经给我对过号了,不存在感情用事偏心眼吧?”
田融轻轻地举起右拳捶了丈夫的胸部一下,深情地悄声细语:
“如果你是那种说假话害人的人,哪怕你是省委书记,你看我会对你怎样!”
赵一浩也深情地笑道:
“当然哪,知我者莫如田融矣!”
田融突然想起一件事,说:
“别让这些,时间很晚了,赶快洗澡上床吧。我去给你准备水,你赶快脱衣服,”她指指床头,“换洗的内衣我已给你准备好哪。”
她说着便向卫生间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
“什么也不用伯,身正不怕影子歪!”
口气柔和,充满了安慰、关心之情。
赵一浩笑笑,把身子一挺:
“你看我的身子不是挺直的吗?”
田融扑嗤一笑:
“行,就这样!”
说完一回头向卫生间走去。
田融在大学是学历史的,与赵一浩同学不同系更不同级。田融进学校时赵一浩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他那时是学生会主席,田融则被他们班推举为代表参加学生会的工作,两人因此而认识并逐步产生了感情。赵一浩毕业那年正碰上文化大革命,被送到离北京二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军马场劳动,田融和他书信来往不断,一直到文革后期赵一浩调回北京安排工作田融也大学毕业时,他们才结了婚。后来他们又一起到北方一个省工作了两年再度回到北京。在这个过程中田融一直是个人事工作干部并被提拔为副处长。来到这个省之后,由于赵一浩是省委一把手,按照回避规定田融不能再搞人事工作了。组织部门征求意见为她改行安排时,她心一横,说:“我只有一个志愿,上学校教书。”因此而走进了大学当了教师,因为教龄短,虽然专业造诣深,授课反映好,至今也仍然是个讲师的职称,但她心安理得,一心扑在提高教学质量上。剩下的时间便是照顾丈夫,当好“后勤部长”,为他解除后顾之忧,创造一个安静、和谐的家庭环境,堪称贤内助。
赵一浩洗过澡回到卧室,田融依然坐在灯下想心事,见丈夫回来便说:
“我还是觉得不踏实。我看呀咱们应该做好两手准备!”
赵一浩表情严肃地说:
“对呀,谁要敢胡来,咱们就同他斗!”
谁胡来就同他斗,这是赵一浩的心里活动。这几年,每提出一项改革新举措,就要遭到不少非议,他感到压力很大,他总认为这次“例行考察”和这种情况有关。
田融从丈夫的表情和口气看出,这句话出自赵一浩的内心。看来他也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那另一手便是“斗”。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斗?你并得过!我的意思和你不一样?”
“哦?”赵一浩说:“你的意思是?”
田融说:
“我的意思是,不行就回去搞你的老本行,免得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要担惊受怕!”
赵一浩说: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等着瞧吧。睡觉,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