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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指间沙-第60章

小说: 指间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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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钱已经给了他了,难道再去要回来不成?”
“为什么你找的是霞光,而不是其他的单位?”瑰湄锐利的目光看着我,有些痛心地说,“我知道成达近来靠你靠得挺紧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就那么痛快地就给你钱?难道他的钱多得都花不完了?你认为他是在心甘情愿地支持公益事业,支持你王良的善心?我看未必。商人每投入一分钱都不是没有原则的。他今天投入你一分钱,明天他将要从你的身上获得一百块钱。他是看好你是一支绩优股,在向你暗送秋波以示友好吗?实则不然。他擅自改变霞光的经营方向,擅自从民间筹集资金,已经引起了市里的重视。对此他也有所觉察。他正愁着如何摆脱尴尬状态的时候,你送上门去了。一万块钱收买了你,他要是对你提出什么要求来,凭你的义气,凭你的善良劲儿,你不找我又去找谁?作为你的领导,作为你的大姐,我能不保护你?而这一保护不要紧,肯定会让他们钻了空子。”
“我没有考虑到这么严重的后果。”我颓然坐到沙发上,摸着额头道。
“钱既然要来了,也给了老庄,就抓紧时间把它给处理掉。”瑰湄冷静得出奇,“抓紧销账,越快越好。”
“估计庄主任也快到家了,我马上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抓紧处理这件事。”
“一回儿再说吧,反正今天下午肯定找不上成达。”她又锁起了眉头,“他和他的爸爸成龙飞今天下午要到省城去。成龙飞刚才打来电话说,今天晚上他们爷儿俩要在闵副省长家里吃饭,问我有没有事情,他们可以代我向闵副省长转达。我要是有什么事情,不会自己去见闵副省长吗?还用得着他们转达?这是明显地在向我示威,在向我表明他们与闵副省长的关系非同小可,在警告我们海城不要对他们轻举妄动。”
“翅膀硬了的小鸟,总是要远走高飞的。霞光走到了今天,已经不再是蹒跚学步的小孩,而是一个膀大腰圆、财大气粗的大汉了。它现在的志向不是紧紧靠在母亲的怀里寻求保护,而是雄心勃勃地想去闯荡江湖寻求独立了。” 我看着被激怒的瑰湄,两腮挂上红晕,便把从简攸敏和成达处了解来的相关的情况一并向她作了汇报,并把我心中的谜团也展露出来:“对于他们两个人,我不知道是谁说了真话,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不久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瑰湄看着我,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最好是别出什么问题。”我忧心忡忡地说,“偌大的一个红红火火的家业,若是真的一夜之间出了什么故障,委实可惜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瑰湄叹道,“人心深似海,表面的平静掩藏的是深层汹涌的潜流。每个人都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欲火焚身,这不是古人编出来吓人的,而是有活生生、血淋淋的例证的。真希望霞光的人和霞光背后的人能够及时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正在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我摸不透她的心思,却知道霞光肯定某些地方不对她的心思。便哂然笑道:“我能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你一点儿也帮不上忙,最好也别掺杂其中把自己给搅晕了,还沾上一身洗脱不掉的污迹。”她笑道,“当然了,你跟成达要钱也是无心之举,算不上什么深层次的问题。再说,钱也没有装到你自己的口袋里,也算是帮他们做点儿善事,积些阴德吧。”
我羞愧难当,摸着头说不出话来。
“今天找你来是原本不想批评你,而想和你通报一个事情。”她目光幽幽地盯着我,似笑非笑的样子,“我们政府的一把手孙市长的秘书放到县里挂副县长了,他的身边缺人。看你文才好、腿脚勤、嘴巴牢,对你倒挺感兴趣。前两天秘书长找我商量过,问我能不能割爱。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领导秘书的位子人人眼红,一把手的秘书更是让人眼红得喷血。给领导干秘书本身就是一份能进能退的工作,“进”的榜样眼前就有,孙市长的秘书五年间完成了化蝶进程,堂而皇之地变成了海城辖区里最年轻的副县长;要想“退”的,跟在领导的身边几年下来便会结交一些很有用的人,为自己积攒下大量的人脉资源,几年过后,或辞职下海或跳到大企业里去,保证如鱼得水。再说了,领导既然是领导,他本人的素质和能力必定高于常人不知多少倍,他的秘书也一定是千里挑一的优秀者,其才能也一定高于常人。按照这样的推理,领导人的秘书升官的机会多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领导者提拔自己的秘书也似乎是“内举不避亲”,是选贤任能了。但若是转换一个角度,用老百姓的眼光来看,领导人的秘书升官发财的背后似乎有更多的“任人唯亲”的嫌疑。程维高与李真、陈希同与陈健,这些不太光彩的搭档之间,高官身边的秘书便成了高官贪财的二传手、贪色的皮条客、作恶的打手,纯粹沦落为主人身边的奴才了。
就好象樱桃红艳艳、甜蜜蜜,人人看着垂涎欲滴,却不是人人都能吃一样,领导的秘书位置是块大肥肉,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好的。对一把手孙市长我一来缺乏足够的了解,二来我很清楚地知道,顶多还有半年的时间,他老人家就届满了。半年的时间里,我能不能很快便适应他老人家,能不能做到处处让领导放心,而他能不能给予我充分的信任,充分利用半年的时间就象爱护他原先的秘书那样“爱护”一下我,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他老人家为什么偏偏在离“到点儿”仅剩半年时间之际,急火火地安排了原任秘书?可能性极大是因为他的秘书已经发觉他这持有的这只曾经的“绩优股”已经探底,万般无奈之下才来了个末路狂奔。
而眼前的这位领导兼大姐兼“情人”――如果她认可这层关系的话――却是一蓝筹股。在她的身上,具有稳定的盈余记录,已经和还将为我定期分派优厚的股息。萧条时期,她能够制订出保证发展的计划与措施;繁荣时期,她能发挥出最大能力创造利润;通胀时期,她实际盈余保持不变甚至所增加,其良好的抗跌性、复原能力和升涨能力,不正是我追捧和追随的目标吗?在我的人生进入到一个平稳的平台期的时候,跟定她不失为可稳定获利的一种选择。
“谁给谁干秘书,这是组织的决定。”我闪烁其辞道,“在尊重和服从组织安排的前提下,我保留自己的想法。”
“但说无妨。”瑰湄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她脸上显现出一种戏谑的表情,歪着头不停地眨着眼睛。
“让我去伺候一个老头子,这不明摆着涮我吗?”我戏笑道,“放着自己人不跟,巴巴地去拿自己的热脸碰人家的冷屁股,我还没有这种傻呵呵的想法。”
“跟一把手这可是干秘书的最高境界啊!”瑰湄的心情好象好了起来,继续戏谑道,“多少人打破头抢那个位置,难道你王良就没有看到那位置之后的巨大潜力?”
“一个人能吃几碗干饭自己心里有数。”我正色道,“我知道自己那点儿本事,尤其是搞人际关系和综合协调的能力。也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我运气好遇到你,而你又以宽容之心原谅我的失误和过错的话,能干成今天这样,纯粹是痴人说梦一枕黄粱。我在想啊,如果真的安排我去跟了孙市长,那我肯定会完菜的。第一,孙市长的严厉和严格是出了名的,我散淡和疲沓的个性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跟了他肯定整天屁股上挨脚;第二,我根本就不了解他的性格、爱好以及思维方式,一头雾水地去侍奉一个人,肯定不是盐放多了就是水放少了,跟了他肯定整天脸上挨巴掌;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曾经跟过您,贸然地再去跟他,肯定会有很多的不适应、不习惯,一旦我原形毕露,就离卷铺盖回老家不远了。”
“那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吧?”她的眼中露出调皮的神情,挑衅似的望着我。
我大起胆子,走到她背后,从老板椅后面将她揽住:“那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唉!你这孩子!”她没有拒绝我的抚摸,慢慢地合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其实,我也真舍不得你……”
   6
其实,舍不得我的还大有人在。
就在我平复了躁动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约上王魁晚上再去那个神秘的所在听琴的时候,又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破坏了我蠢蠢欲动的心境。那个电话好象一盆冷水浇下来一般让我从心燥难耐中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除了工作、单位和自己之外,还在扮演着另外一种角色。
来电话的是洁如科里的一位大姐。她略带责备的口气告诉我,洁如已经进了待产室。如果我工作不是很忙的话,是不是马上过去看看。
我狠狠地照自己的脑袋擂了一拳――洁如曾告诉过我,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想来我们两个也够惨的。我没有母亲,她的母亲也早已过世,没有女性长辈在身边指导,洁如怀孕以来,都是靠看有关这方面的书,以及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地听过来人的经验介绍,今天大吃一顿虾皮子为胎儿补钙,明天放块录音机在她肚皮上来半个小时的海顿小夜曲,这才一路不断膨胀着肚子,摸摸索索地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医院的后勤科的主要工作就是为职工发发福利、收收水电费之类的相对轻松的事务,一家人都知道她的老公在市府办多少还干着点儿职务,又加上整天挺个肚子不是很方便,于是大家情愿不情愿地都让着她几分,所以她的工作不是很忙,有较多的时间来照料自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每日里迎来送往如同陀螺,忙忙乱乱如同苍蝇,除了晚上回家后摸着她的肚子大喊几声“臭儿子”外,根本就没有心思没有精力跟她一起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扪心自问,在洁如和我们的孩子身上,我付出的太少,关注的也太少了。
待产室里,洁如平日穿的那件漂亮的白色孕妇裙已经被换成了一套皱皱破破的产妇服,屁股下面还垫上了一个大大的尿布垫。她神情疲惫地冲我笑了笑,边上守护她的大姐冲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待产室里,一字排开大约有七八个产妇,或轻声地呻吟或声嘶力竭地喊叫,不时有人被推往产房,不久后便从里面传来宝宝清脆的啼哭。有护士过来检查,说洁如虽然羊水已破,但是骨缝却只开了一指,还要耐心地等待。
时有时无的阵痛随着宫缩袭来,洁如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却咬着牙强忍着不出声。我抓住洁如的手,她尖利的指甲掐入了我的肉里,我咬着牙不出声――也算是对我长期以来忽视她们娘儿两个的惩罚吧。
半个小时过去了。待产室里,一声声尖锐的嚎叫此起彼伏,我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浑浊起来。洁如的嘴唇被自己咬得肿胀起来,我的心也渐渐焦灼起来。宫口开得还没有多少进展,医生还在建议不用催产素,说是她完全能自然生产,你们需要的就是等待。
傍晚时分,洁如进入待产室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她的心跳一度高到一分钟120下,阵痛的间隔慢慢近了,她两眼含泪,咬紧牙关,默默地看着无助而又焦躁的我,眼里露出很复杂的神情。我不着边际地乱说些安慰的话,她只是惨然地笑,面色苍白。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七点,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中,洁如的骨缝开到了十指,通往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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