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之梦-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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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命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谢你啊燕子!刚才如果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连医院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范剑也不胜感激地说。
“谢什么谢?”钱燕子像个男孩一样把燃短的烟头在鞋底捺灭,爽气地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同是天涯流浪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燕子,你真是女中豪杰,连那种地方都有朋友!”冬梅想起性保健品店,脸微微红了。
“朋友?”钱燕子从包里掏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套子,生气地说:“别以为赵姨是个好人!那个臭三八,狠狠敲敲了我一笔,这些套子进价是八块,他卖给我就要十六块!哼!如果我不买,她肯定会眼睁睁看着他出血不管!”
“这是些什么套子?这么值钱?”命根好奇地拿起一沓问。
“避孕套!”钱燕子随意地说。
“避……”几个女生红了脸。命根也害羞地放下了手中的套子,不安地看着地面。
范剑干咳了一下,说:“要你花钱破费,我付钱给你!”
“算了!算了!你们已经付过药费了!这些我不仅可以卖,还可以送人!”钱燕子随意地说,一点也没有发现冬梅等人的不自在。
“这个也可以送人?”小琴大惊小怪地喊,“燕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你……”
“咳……”冬梅不自然地咳咳嗓子,碰了小琴一下,阻止她不要再说了。
钱燕子终于发现了冬梅等人的难为情,会意地笑了笑,说:“啊!那个工作!”
“哪个?”命根往前倾了倾身子,问。
“那个!就是那个!出来卖东西的!”钱燕子又点了一根烟,答。
“卖淫啊?”小琴眨眨眼睛,脱口而出。
“扑!”冬梅和小丽同时把嘴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卖淫啊!”两片红晕飞上钱燕子的脸颊,她急急地说:“我的工作是和赵姨一样——卖性保健品的!”顿了顿,抬起头,捋了捋头发,又说:“你们不要笑我哟!我也有过十八岁,我也有过属于十八岁的梦想和幻想!有过属于十八岁的理想和激情!三年前,不顾父母的泪眼迷蒙,不管亲朋好友的苦苦相劝,艺校毕业的我只身来到横店寻找我的演员梦!但是,生活中有着太多现实,而现实又是残酷的,等了整整半年,盼了整整半年,失望了半年,又希望了半年,结果,一场戏也没拍到!身上的钱一天比一天少了,就在我弹尽粮绝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剧组的演员副导演……”说到这里,钱燕子的声音低了下来,眼中忧郁而迷茫,许久,她才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在他的花言巧语下,我失身了!可怜我比生命还重要的贞操和初恋只换回一次跑龙套!接二连三我又认识了许多导演,没想到,他们千人一面,全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中尽是丑陋和卑鄙,他们不是在我喝的茶里下了迷幻药,就是威逼利诱要我和他们睡觉……”钱燕子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那张原本生气勃勃的脸也蒙上了一层晦暗……
冬梅和小丽对视了一眼,紧紧握住钱燕子的双手,小丽嗫嗫嚅嚅地劝着:“燕子!别伤心了!”冬梅也想说一句“一切都过去了!”嗓子里的一个大硬块却使她无法出声。
钱燕子把脸仰向天空,把眼泪强收了回去,故作轻松地说:“本来我已经想通了!这种事男人需要女人也需要,互相利用呗!他得到了色,我挣到了钱!一切都是交易,公平的很!可是,当我从老乡那里得知,我吉林老家的母亲为了能够按月寄生活费给我,白天拼命干活,晚上又要加班做工艺品,生病了却舍不得买五毛钱一板的感冒通,我哭了,我醒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拒绝自己继续堕落,也拒绝自己继续做梦!我积极地找工作赚钱,谁知,做生意赔了,开的饭店也关门大吉,最后,这位同乡的赵姨见我可怜,就建议我开一家性保健品店,据她说,不知怎么回事,这年头,上性保健品店的人越来越多,我试开了一段时间,生意真的很好!……可是,一个人哪能轻而易举拒绝自己做梦……”说到这,钱燕子无神的眼中射出一种明亮的光华,她朱唇轻启,清脆哀婉地喝着:“燕子离了九台县,展翅飞向横店园,追梦不成身好惨,后来的人儿听我言,遇事谨慎多个心眼,切莫再要上当受骗,分清真假再做决断。”唱完了,她的目光从冬梅、小丽、小琴、崔晶、命根和范剑的脸上一一扫过,摇了摇头,叹了好大一口气,掏出一张名片:“看来,我又在做梦了!呶!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或许,多多少少我可以帮你们一点!”
“谢谢你燕子!”冬梅接过名片,感激地说。
“刚才我看你们一直在看招聘启事,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全他妈是骗子!这些骗子利用我们渴望上戏的心理,总是以一些马上就可以上戏的机会作为诱饵!当初,我来的第一天就被骗了一千多块!这样吧!街头偶遇,也算咱们有缘,等一下,我带你们去认识认识几个有名的群众演员穴头!”
“学徒?我们要演戏!不做学徒!”命根瞪大眼睛干脆的说。
“不是学徒!是穴头!哎呀!就是专门给你们这些‘漂儿’找戏拍的群众领队!小傻瓜!”钱燕子瞅了命根一眼笑了。
钱燕子一笑,命根就跟着笑了,冬梅等人全体笑了!大家心头的阴影就被这年轻有活力的笑声一扫而光了!
笑完了,小琴微蹙着眉,对钱燕子说:“我们不想拍群众!”
“去!不想?!”钱燕子不屑一顾地说道:“出门在外,我们没有说不想的权力,只能去做。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卖保健品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但是为了生活也为了生存,又必须去做!生活就是这样,明知道有许多矛盾,却又不得不面对矛盾!唉!妹子呀!不要以为做一名群众演员就是一件容易的事,上面要对导演笑,下面要对穴头笑,镜头前一站,笑都不许你笑,要面无表情,静然而立,说白了就是一件任人摆布的活道具!在这里有梦的漂儿大概有几千人吧!很多有名艺校的毕业生还要整天大包小包送礼给穴头,但穴头也没办法,剧组太少,漂儿又太多,这僧多粥少的局面,使穴头只能多给送礼的人跑几次龙套!你……咳……咳咳……”她只顾说话,不小心把烟吞进了咽喉,立刻,一阵大咳!
冬梅帮她捶捶背,关心地说:“燕儿,少抽点烟对身体有好处!”
钱燕子并不答话,只是专注地盯着即将燃尽的香烟,出神地盯着那变幻莫测,忽浓忽淡的烟圈,仿佛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好久,才低低开口:“有句话说的很好,玩具是童年的替身,相片是往事的替身,酒精是遗忘的替身,咖啡是宁静的替身,香烟是寂寞的替身。我寂寞,所以我与香烟为伍!你们不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觉得香烟像姐妹一样,听你倾述烦恼,聆听你想说的一切!一根燃尽,再点一根。烟雾不断缭绕,时刻和你同在!”说完了,她感到众人又变得默不作声了,知道自己又把阴影带给了这帮年轻人,勉强做了一个微笑,扬了扬眉毛,故作轻松地说:“难道你们不饿吗?现在应该是十二点了吧!”
“啊?噢!对不起!和你聊的太投机了!”范剑不好意思地笑了,招手叫来老板:“请问你们这里的名菜是什么?”
“黄鹤一去不复返!一盘三十。人去楼空神黯然!一碟二十八块半。”店老板流利地说。
“黄鹤一去不复返?”命根好奇地问。
“就是清蒸童子鸡!”钱燕子答。
“那‘人去楼空神黯然’又是什么?”小琴跟着问。
“炖河蚌!”钱燕子只好回答,然后又叫住准备去做菜的老板,吩咐着:“我还要一盘‘绵绵不绝长恨歌’!”说完她看着众人满脸的不解,急忙解释:“就是炒青蛙腿!你们想啊,青蛙被割了双腿,只能‘呱呱呱’一齐唱着长恨歌了!”
“啊!”命根抱着双肩,机灵伶伶打了个冷战,摆着双手:“饶了我吧燕子姐!如果要吃青蛙腿,就该换我‘独自一人长恨歌了’!”
“哎!放心!你可以要一盘‘青青河边草’呀!”钱燕子笑着为命根建议。
“《青青河边草》不是一部电视剧吗?什么时候电视剧都可以吃了?”这些奇怪的名称令命根的眼睛瞪得一次比一次圆。
“哎呀!没有一点诗意!还搞艺术呢?‘青青河边草’就是烧野菜!野菜长在河边,不是‘青青河边草’是什么?”钱燕子得意地反问。
“啊?!噢!哈哈……哈……”众人全体恍然大悟地笑了,快乐又回到了这群年轻人的中间。
吃过饭,范剑想起了什么,问:“钱燕子,等一下你带我们去找那些穴头的时候,我们要不要买一些香烟水果送给他们?”
“不用不用!”钱燕子猛摆着手,“他们经常到我的保健品店来,算是老朋友了!由我出马,不用铺张浪费!烟呀酒呀,他们多的是,梨呀苹果啊,他们屋里面的都放霉了!”
“我想,还是买一点好!你们是朋友!我们可不熟!”冬梅建议着。
“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肯定是朋友!按照这个逻辑,咱们是朋友,那我的朋友也就是你们的朋友了!”钱燕子说着,招手拦了一辆的士。
三辆三轮车载着命根等人驰过了几条街,经过几个十字路口,按照钱燕子的吩咐来到了一家名为“梦之初始”的小型影视中介公司。
众人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摆设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两排沙发,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一盏台灯,一沓工作日记本,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一个茶杯外加一架电话,旁边的一把转动椅子上坐着一个满脸胡子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一双脚吊儿郎当地放在桌子上。他正在和别人通话,一脸硬挤出来的笑:“哎呀!黄导,明天的二十个群众演员让我负责找一下呗!咱俩的关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帮帮忙?”
他是一腔的热情,手都激动的微微发抖,电话那头黄导却是冷言冷语:“这个我也不好做的嘛!那谁?小福刚来过了,硬塞给我几条中华!你看这面子上的事,大家又是朋友!不好办的很!改天一定让你多找几个群众演员!好吧!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啊!”
“哎!黄哥!黄哥!,你听我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给兄弟一口饭吃。我妹夫前两天不是带给我几条‘玉溪’嘛!一直没机会给你老送去!只好一直给哥哥你留着,实不相瞒,小弟这两天都改抽‘五一’了!不知道,你看……嘿!嘿……!”老男人苦着个脸大倒苦水,他其实抽的是大中华。
黄导的语气不由自主马上有了温度:“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明天正要找你商量点事呢!这样吧!既然你要过来,就顺便负责找二十个演员吧,十男十女!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OK!OK!OK!”老男人满脸的笑,一叠连声地应着,“谢谢哥哥喽!改天小弟陪你到燕子的保健品店转转,她那里的保健品很好,按摩技术更是非常Good!嗯!好!你先忙!明天见!拜拜拜拜!”他满意地放下电话,低声骂着:“他妈的!这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呀!”点上自己的中华,美美吸了一口,拿起电话,拔了一个号码,响了两声,马上挂掉,眯起眼睛,嘴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快快打过来!”话音刚落,电话声大作。一个中年少妇的声音风情万种地传来:“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