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时代的五个主题-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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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就明天一天,好吧。以后不要你出来了。反正你在家也是没事,出来一次吧。”
我又继续说了许多承诺的话。最后她同意明天再出来见我一次。
她说:“那好吧。”
那一夜我继续想了很久,反反复复都是牵她的手抱她是出于理性还是感性,是正当的还是冒犯,是对还是错。我想要不是她说以后再也不想出来,我还是会一直处在这种无趣的自我辩论中,永远不知道爱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乎,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我打住了无益的胡思乱想,决定无论明天怎么考虑,都会完全按照脑海中第一个愿望办事,决不再辩论了。
第二天据天气预报说会下雨,一大早天空里就聚集了许多的乌云,她还是如约而至,可能是对我还没有完全失望吧。我们准时相会,并排走在偏僻的街道上。这里是开发区,所以人迹稀少。走了大概十米,我有牵住她的手的念头。想了三分钟,我牵住了她的手。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
我也跟着笑,说:“我有了这个想法,又给了三分钟时间打起勇气。你要知道,我是第一次这么做。真的是太为难我了。”
她没有说什么。我看到她的脸洋溢着幸福的笑。我就知道我这个想法是对的。
我说:“我说的没有错吧,我一定敢这么做。第一个目标达到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选择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我抬头看着天上的云,有了要抱她的冲动。我抱住了她,没有任何犹豫。她比刚才获得了更多的满足。当然我也获得了很多的满足,至少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
我说:“我今天进步很快,大胆做了两件事情。要是在以前呀,这个是不可想象的,我连正眼看一下哪个女孩子都没有。我正眼看过黑板和教科书,还有电脑。”
她说:“今天天气还比较凉快吧。没有恶毒的太阳,还不时有风吹过来,挺凉快的。我喜欢这样的天气。”
我说:“这样的天气里我倒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平时除了看书就是工作,很忙。也因为这个样子,我对其他事情是一窍不通。”
我就这样抱着她,有时候抱紧,有时候放松。
她说:“抱紧一点,我要你抱紧一点。”
我就抱紧一点。
她说:“我喜欢被你抱紧,很舒服。”
我就使劲地抱紧她,直到她喊疼。我就一直抱着她,直到雨下起来,我们跑到一个建筑群的楼梯间下面,继续抱着。
雨下得大起来。
她说:“抱紧些,我冷。”
我抱紧了她。
她趴在我肩膀上,看着雨在下。
她说:“回不去了。没有带伞。”
我说:“我送你回去,我去拿伞。”
她说:“雨太大了。”
我说:“雨会停,夏天的雨不会下很久。”
她说:“要是不停怎么办?要是下得很久怎么办?我肯定得早点回去。”
我把嘴压在她嘴上,她迎了上来。我们很笨拙地接吻。好一阵子我们都喘不过气来。
我说:“我的初吻。我不会接吻。”
我们相互端详了一阵,又把嘴巴挤在一起。我试着书上介绍的接吻方式。她很笨拙地回应。她告诉过我她的初吻在高中时就给了别人。不过我很怀疑这样的初吻到底是乐趣多一点还是回忆多一点。
……
五点半,我送她回家。
以后的见面我们都停留在这一步。那个时候我的工作又开始忙碌起来了,心里也烦恼着这个爱情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谈过就只能凭感觉了,觉得怎么做好就怎么做,也只能这样。我们利用充分利用每个周末的时间腻在一起,乘坐地铁和轻轨游遍了上海许多地方。她是导游,我跟在她后面了解上海是怎么一回事,上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大概是一个月后吧,该玩的该去的都差不多了,我们生活的圈子实在是小,每天就在那么几个地方转来转去,都疲倦了。她也不想去任何地方了。后来的一个月我们大部分时间都腻在我的住所,做着同样的事情。
第二十四节 C10
回复华八月十四日的来信。
我写道,你在信中不厌其烦地详细描述了你们的相会和所做的一切事情,并不畏惧色情的嫌疑,在我看来你是要强调内心的挣扎,第一次恋爱面临不知所措和内心的挣扎,我没有看错吧?我也要就这个问题与你交流些看法。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不过我认为事情应该是这个样子。很高兴我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已经开始恋爱了,有了零的突破。
这些年来我与书本交往远远多于与人的交往,外面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所以一直以来我除了知道与书交往的需要和许多的困惑外,其他方面都是个零。现在进入职业生涯,当务之急是积累社会经验,特别是与人交往的经验,以便能够正确地、恰当地与人交往。在这方面我是多么幼稚无能!我经常感到不适应生活,不适应工作,真是生存的耻辱。我就当作生存考验吧。
你是我至今唯一一个联系并且写信交流的同学。说起来还是因为同村的关系吧。我们真正的交往是从上高中开始的,我们每个周末都是一起回家,一起返回学校。利用这个时间我们交流了很多看法,彼此都很信任。当时都是青春少年,很多想法都是很片面偏激的,也是不成熟的,现在也想不起来了,只有些模糊的印象。这种交往对我很有益处,虽然谈话的内容没有什么大的意义,这种方式却是大有深意。我从这种交流中渐渐培养起表达自己的能力,获得表达的意愿和兴致。我们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所以在获得对你的信任后,我畅所欲言,谈兴日浓。平时我是不大爱说话的。我有很多自己的看法和想法,总是得不到同学的认同,每次一说出来,马上就被批驳反对了。在这种言语暴力下,我几乎成了失语症患者。我认为既然我说的话没有人认真听,也没有被赞同过,那么即使我有很强的表达欲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渐渐地,我连说话的意向都没有了。以致于在我踏入职业生涯时,一直苦于言语表达的缺陷,无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意识,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失眠的痛楚。你的认真聆听保留了我部分话语欲望和兴致,所以后来我才有改进的机会,才能像将自己重新发掘出来一样发现自己的话语欲求和兴致。不过尽管有改观,我的说话方式命中注定地通常以偏离常规,搞笑滑稽,话里带刺,古怪偏激的方式出现。我想要另外的模式都是不可能的了。我是话语霸权的受害者。当然,我自己也有责任,我的胆小、软弱,自我封闭助长了我的沉闷气质。与寡言少语相配套的是处世做事为人的胆小谨慎,整个人狭隘,胸襟狭小,看待事物多悲观,喜欢自怜自哀。通常这些负面的情绪又会使原来的情况变得更糟,长期发展下去机会使个体不能投入正常的生活,在工作以后就感到无法适应社会,无法适应工作。我饱受其苦,回想起那些日子还是心有余悸。在这里我着重强调单一的生活给我们带来了不利影响。我就差点成了书呆子,不能适应时代。那个时候我经常有种恐惧,认为自己要被时代淘汰抛弃了。
看看我们成长过程中的这些事实吧。小学学校教育教导我们要有远大的理想,那个时候我们还小,最大也不过十岁,对生活还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对与错。等我们到了知道分数和名次的作用的年龄,发现成绩好的无疑地得到老师的偏爱,这个时候,是非观念开始形成了。从老师和父母的反响中,我们知道了成绩好的就是好学生,成绩差的是坏学生,成绩好的就有出息,将来的生活很美好,成绩不好的就没有出息,将来的生活很可怕,就这么坏分了好与怀。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父母和老师,其他人的父母(这些人形成并造就了当时的社会舆论环境)将他们的价值观教给了我们。农业很辛苦,很穷,要想以后过得好,就要认真上学,考上大学,到城市里去“吃国家粮”(农民通俗的说法),再也不要摸锄头扁担了。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这个价值观一直被强调。父母也要求我们认真上学,考试要考前几名,争取升学(可惜升学总是淘汰制,只有少部分人才有幸升入高一级学校就读)。学习好的会受到称赞,过年会有好吃的,会有新衣服穿,会被寄予美好的期待。我们的生活就被囚禁在教科书中了。而且为了升学,只教考试大纲要求的课程,音乐美术等课程被忽略,一点也没有重视(等我们走出那个小山村后才知道我们的成长是多么无奈,多么枯燥乏味)。
在小学四年级后,我们就明显感受到了升学的压力,习惯性地以分数和名次来区分好学生和坏学生,将努力学习、分数超过别人作为最大的乐趣和光荣,以及值得骄傲的事情。从小学四年级后,我们不再被教导要有远大的理想,或者一边被教导要有远大的理想,一边被教导要考好分数。当我们想带着理想向老师和父母发问时,我们已经没有必要问了。我们已经到了可以理解这些疑问的年龄。小学升初中,是第一次淘汰;初中升高中,是第二次淘汰;我记得升上高中的小学同学包括我们两个总共只有六个人。到了初二以后,我们对美术音乐之类的课程已经不再关注了,唱唱流行歌曲成了唯一的消遣。要是当时我们能够想到今天的情况,当时一定会为自己将来能够做什么而深感忧虑(除了考试取得分数外,我们能干什么呢?)。幸好我们那个时候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没有这样的忧虑。我记得,那些报考体育和音乐的同学是被看成没有出息,实在不行才选择这么一条路。典型的是文理科分班时我们班主任说过这样类似的话,你们都是学理科的。学习什么不再是看个体的具体情况,而是被决定,否则就要陷入自我忧虑的恐惧的深渊。当时流行老师那一代人成长起来的信念: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们也被这样要求。老师以他们的个人经验告诉我们,学理科找工作要容易,薪水要高。
从这么一些经历我们可以看出,第一,我们的成长是被预谋的,在完全未知的情况下被强行塞进了唯一的价值观。第二,我们学会了恐惧,如果不照这种价值观去努力,就会被抛弃,舆论就会预言我们的前途是悲惨的,深不见底的,就这样我们学会顺从,学会恐惧,学会为了唯一的价值观而耗尽所有时间。第三,这样我们除了这个价值观就不知道其他任何东西,其他任何东西都会给我们以后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困惑。显然,在这样一种环境中,谈不上人格的健全发展。每个人都被压抑,都深怀恐惧,成年后都要接受痛苦的择决。等我们到了社会岗位,独立生活,新的问题使我们措手无策。我们只能依赖足够多的时间接受事实,试着去改变,并且慢慢地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实际上,因为深怀恐惧,我们无法独立思考,更无法相信自己独立思考的结果,更没有自信去执行这些事情。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只有一种价值观,任何其他的价值观都使我们的良心不安,恐慌。可是从小被教育的这种价值观到了我们踏入社会以后就再也没有指导意义,我们是一群突然迷失方向的孩子,生活在重重考验中。我们的自信、自尊、独立思考和创造力被恐惧牢牢禁锢在囚牢里,徒然挣扎,无可奈何。只有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才能做到自信,才不会犹豫不决,才能展开独立思考。与独特立行殊死对抗的是被公众抛弃的恐惧,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