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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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大娘(既然已经决定与金春结婚,对大姑嫲嫲夫妇的称呼也要改口了)结婚八九年了,一直没有生养一男半女。大娘40好几,大爷也50开外了,身边没个孩子,觉着冷冷清清。大姑嫲嫲的兄弟媳妇打听到一个婚外孕的姑娘,偷偷摸摸生下一个三斤半的小子,正好这时大姑嫲嫲夫妇回家探亲,就付给孕妇一笔营养费,将孩子抱来寄养在她兄弟家,待一两年过去,孩子能走动了,再带到福建来。大姑娘生孩子自然不能张扬,姑娘从怀孕开始,就一直用宽布条捆扎腹部,所以,孩子生下来才有三斤半。
金春她父亲、姑父都同意我先去看望孩子和他的舅父、舅母。第二天一早,趁干活的人还未下地,金春领着我急匆匆赶到许孟去,顺便给金春剪一身布料。
孩子是看望了,布料也剪回来了。我们在孩子他舅父母家吃的午饭,趁中午热气正上,坡里的人正围在草垛旁歇晌时候,偷偷摸摸溜回来,但还是被一个姐妹发现了。
当天晚上,一拨拨的大姑娘、小媳妇,到金春家来。人家结婚都是拉帮结队地争着看新媳妇。她们倒好,来看新郎官。一个个欢声笑语,叽叽喳喳地进来,叽叽喳喳地出去。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她们将我看得明明白白,而我背灯光反照,看出去却胡里胡涂。只有她们清脆的声音,把我的脸搅得一阵阵地涨红。
有的说:“哎哟,真俊哪!赶明儿也给俺说一个。”
有的说:“金春,你好福气哟,几时说的?”
还有的说:“金春,你真会装蒜,要不是今晌午你俩从许孟回来,俺大伙儿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说,几时给喜糖吃?”
“会给你的,少不了你这个馋嘴婆的。”金春说。
都是和金春一块儿干活的姐妹,说说笑笑,无拘无束。没多久,她们都走了,还要去打一会儿的夜班。当时既是农忙,又是文化大革命的初期阶段,再加山东又是老解放区,做什么时都是过犹不及,没有人敢违抗。
我们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去高泽。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我们步行六公里,到高泽公社才六点多。文书正在扫大院。金春向他打个招呼,他停下手里的活,依然持着扫把,看看金春,又望望我。金春他是认识的,而我他却没有印象。他问金春:
“干什么呢,金春,来得这么早?”
“找你办事。”
“办什么事?”其实他也猜到了,却明知故问。他放下扫把,和我们一起走进他的办公室,在我靠近他桌边的时候,招呼我坐下。他问:
“你是哪个村的?”
“我是福建来的。”
“福建来的?怪不得这么眉清目秀。福建的水土养育人哪!”
“山东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到了福建,争战都结束了。所以称为福建。”
“有道理,有道理。”他转向金春,“金春,你说要俺给你办事,快说,办什么事?”
“结婚登记。”
“结婚登记,和谁登记?”
“你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啦?你的男朋友在哪儿?”
“好你个小高,你拿姑奶奶寻开心啊!快给登记!”
“你是说和这个福建朋友登记啊?”
“怎么啦,不行吗?”
“行是行。他愿意吗?”
“不愿意,他万把里路特地赶来看你呀?”
“你早没说好。你一来就该对俺说:‘小高,俺带了福建小伙子来,要和他登记结婚,你给办办手续,’这样一来,事情就明白多了。”
“你有完没完?快写!”
“俺还没提醒你呢!眼下是‘破四旧、立四新’的革命年代,你向他要了多少彩礼?”
“你问他。一分也没要。”
“没要就好。要是让公社知道你要了彩礼,招呼一班红卫兵到你家去,把你大、你娘连同你,抓出来游街!”
“不用你担心。俺自己明白。”
文书小高没再说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两张象奖状一样大小的结婚证书,问清我们俩人的姓名,用毛笔往上面写,可是纸上老是不吃墨。我看他着急的样子,向他要了一张干净的薄纸,揉成团,在该写字的空档狠劲擦了擦,让文书再写,竟然写上了。
“看来你挺有经验的。”文书说。
“我写过奖状一类的东西。
“难怪。”
我们交了四角钱,作为购买登记证的费用。向文书道了谢,回村去了。
回到家里,我们为金春的一身衣裳犯愁了。
在“革命”的年代,又遇着农忙时节,任何事情都要加上“以革命的名义”,所以满村子找不到一个裁缝,为金春制做这一身衣裳。最后,我们只好请一位认识的会裁剪的大嫂,抽空把布料剪了,到供销社买来针线,在炕上和金春俩人,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6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没有请太长的假期,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我准备返回福建,说好等到明年,再来看望岳父、岳母,迎娶妻子。我总算有个自己的家了,到明年,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享受探亲假了。虽然我们是登记结婚了,但并没有办宴席,也没有圆房,因为条件不允许。自从我来了之后,两个大女儿每晚都到她们的姑父家过夜。我和金春只有白天在一起,虽然岳父母也曾借口出门,给我们留下相聚的机会,但谁知道他们出去多久会回来?
我收拾简单的行李,出门了。把带来的棉被留给他们。当我快到马路边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急急忙忙地赶上来了。或许他们心有顾忌:女儿既已许给人了,却没有圆房,这算什么事呢?万一煮在锅里的鸭子又活过来,飞了,岂不前功尽弃?他们将女儿送到村口。
没有人来相送,她姑父母也没来。全村的人都下地去了。只有她的母亲和兄弟,她父亲和妹妹也下地了。
从五莲方向开来的公共汽车到了。看着我们小两口上了车。岳母流泪了。毕竟女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她哽咽着说:
“路上当心,到家了就来信!”这是当时最珍贵的嘱咐,因为电话还未普及,十天半月地能得到亲友的消息,就是最大的快乐了。汽车到高密转上火车,挤挤挨挨地好不容易才到济南。已经晚间九点多了。
下了车,分不清东西南北。好在济南的街道是经三纬四尽是直线,我领着妻子一路信步走去,遇到交叉路口,认好标记。我们到一家面点馆,要了两份卤面。谁知那口味太差,好不容易才将它吃完。
我们又过了两条横街,在较偏僻的地方找到一家旅社,每床五元,一个单间两张床,十元,这在当时是比较高的消费了。我们拿出证明登记住下,新婚之夜才算开始。
起初,我们一人一张床,可是谁能忍受打了二十几年的光棍日子?我抱起被子就上了金春的床。两床被子,一床铺的,一床盖的,我就往她的身上摩挲,寻找目标,可是怎么也找不着。我问:
“哎,在哪儿哪?”
“俺哪知道?”
“在你身上的口子,你能不知道?”
“俺也不清楚。你自个儿找吧!”
真浑哪!找了半宿,最终还是没找到。
第二天清晨,掀开被子,发现污迹,但没有血迹。我连忙将被子盖上,扬长而去。谁叫它让我们睡一张床,出两个床位的钱呢?这十块钱,让他们洗被褥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九章《非常时期》。
第九章非常时期
文化大革命进一步“深入”,人们都在浑浑噩噩之中。各种人物粉墨登场。胡振铎好胜争强,被当作“出头鸟”批斗,各种不实之词蜂拥而至,什么电台,代号,怎样与台湾敌特机关联系……,不一而足。在去福州查病时,被从火车站拦截揪回……
非常时期出非常事件:沙县林业系统被改编为“福建生产建设兵团24团”。胡振铎被该团政治处以“现行反革命”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送往建阳省二监狱所属农场劳动改造。
1
在济南候车有十几个小时。我领着妻子去寻找济南百货公司。寻到纱布柜,看到一匹北京蓝的的确卡,和我的一条裤子色泽相似。我那条裤子是大姑嫲嫲为我抽空做的。现在有这一色的布料,也给金春剪一条,另外又给她买了一件成衣。这样,她就有两身衣裳可以换洗了。
下午上车后,车厢内依然很拥挤。我们是中途转车,没有座位,俩人一路站着挤在厕所边。厕所的门没有开。否则那氨气的臭味就让你受不住了。到了上海,又转车去来舟,这一次没等多久。在从来舟转去沙县时,总算有了座位,但只坐了一个多小时就下车了。
到了沙县,已是小半夜了。
这里也算是我的半个家乡吧!
我们这对新婚夫妻,先到火车站旅社去投宿。熄灯上床,也不觉得旅途劳顿,放心大胆地夫妻恩爱一回,终于让我找到生命之源。除了在济南走漏了部分之外,我几乎将所有的生命能源都释放出来了。接着就酣然入梦。
天,渐渐明亮起来。几天的劳累,一夜之间都荡然无存。真轻松,有妻子真好!
吃了早饭,我们到西门车站搭车。从城关开往夏茂的班车仍然只有一班。车子到白溪口停下。我们向停车的对方,顺着基建队新开的公路前行。因为是林区公路,行人比较稀少。
公路依山傍涧,蜿蜒曲折。山涧深不可测。只听见前方不远处流出的小溪,在那里断流下泻,形成瀑布。水流撞击深涧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瀑布口溅起的层层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现出缤纷绚丽的色彩。狭谷两岸土地肥沃,各种奇花异草争相竞发,红黄蓝紫白,将谷底遮掩得葱葱笼笼。
我们走到公路的尽头,已是白溪村的村口,未修的部分,依然是山水田相间。翻过一座小山包,就到了我们的新工区。
新工区建在一个山垅里。山垅的深处,依山面田,是已经建好的单层平房,它是将来这一段路的养路工区,现在是我们的指挥部。另外还住几户家属。我们单身汉,则住在垅底开辟出来的平地上,用毛竹、杉木、竹蓬或大茅草搭盖的大工棚里。一个工棚住两个班组。
在我准备去山东之前,刘文学的大女儿受继母刺激,神智不稳定,打算送去闽清精神病院去医治。队部发动大家献爱心,我当时即拿出五十元送给老刘。队部将献款的名单张榜公布,我算是名列前茅的。后来,他女儿病情有所好转,为避免与继母再次发生冲突,被送回山东老家,择婿成家。
班长在工棚的最里角,用竹片为我预先间栅了一个小单间,大约六平方米左右,还用杉木桩作床架,将我的床板铺上,这就是我们的新婚洞房了。
我回到工友们之间,班长发动大家举行了一场简易的欢迎会。其他班组的也来凑热闹。大家一致要求新娘小徐唱一首歌。她就唱起《公社是朵向阳花》。音质还不错,人也不扭怩,毕竟是当过妇女队长的,不怯场。
第一个晚上过夜,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得我们提心吊胆。天亮后,班长派两个人,用泥浆和稻草,将洞房的三面墙糊得严严实实,小竹门也用浆糊糊上报纸。
上午,我们将换洗的衣物拢好,夫妻俩一起到门外的小溪去。清清的溪水引起她不住地赞叹:真是福建的山水好啊,清亮照人。在溪边洗衣的还有姑娘和媳妇。我把衣物泡进水里,用大的鹅卵石围起来,免得被水流冲走。我让妻子蹲在一旁,给她作洗衣的示范。在对岸的姑娘媳妇多话了,对着妻子喊:
“妹子,你就在溪边看着吧!小胡洗衣可上手了,丝毫不比咱娘们儿差。你就让他洗好了。”
在姑娘媳妇的嘻笑声中,金春也挽起裤脚,下到水里。
“哇!好凉爽啊!怪不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