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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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着蕾丝花边的紫红色的软缎,望上去就像穿着一条曳地长裙。在这块软缎上面,放着一个金色的大相框,青春的钟文欣在相框里甜甜地笑。钟文欣穿的那件晚礼服也是紫红色的,将她那颀长的身材衬托得就像一支亭亭的花茎。
钟蕾将琴盖上的东西一一拿去,然后用手指在牙白色的琴键上弹敲起来。琴声在客厅里空阔地回响,听上去就像从旷野里传来的悠远的寺钟。
“蕾蕾,你在干什么?”
钟蕾回过头,看到母亲立在身后。
“我想,弹钢琴。”钟蕾说。
“我说过,不要动它,不要动!”母亲神经质地瞪着眼。
“为什么?我想学。”
“不为什么,听到没有,就是不要动!”
钟文欣伸出手,“啪”的一声,将琴盖合上。那动作有点儿歇斯底里。
钟蕾感到了屈辱,她本能地反抗了,她同样地“啪”的一声将琴盖重新打开。
“你,你,你,你这么不听话!”钟文欣吼叫起来,神情显得有些暴戾。
“我怎么了,钢琴不就是要人弹的么?”钟蕾委屈地争辩。
“你听着,我就是不要你弹琴,就是不要!”
女佣梅姨闻声跑了过来,拉拉这个,扯扯那个地劝解着。“大姐,不要吵了,生气伤身体。蕾蕾,你闭闭嘴,妈妈也就不生气了。”
“你让我闭嘴,她怎么不闭嘴?”钟蕾不服气。
“你瞧瞧,她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 钟文欣双手掐着腰,气急地嚷,“这哪像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这个样子!”
钟蕾强嘴说,“我就是你这个样子,我就是你这个样子。”
男佣伍伯也来了,他是个结巴舌,“妞……妞,妞妞,牛……,奶凉了。”
钟蕾仍旧站着不动。
伍伯又来劝钟文欣,“快……快,吃……饭吧。”
话说得吃力,脸上竟憋出些紫色来。
钟文欣怔怔地盯着伍伯,然后又扫了一眼钟蕾,嘴唇忽然痉挛般地颤动着,随后“哇”地哭出了声。焦躁和暴戾从她的身上蓦然消失,她显得很软弱,显得很可怜。
钟蕾呆住了。母亲大放悲声,让她有点儿莫名其妙,有点儿不知所措。
钟文欣的无名之火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软弱起来的钟文欣又变得温情脉脉,她伸出手臂,将女儿紧紧揽在怀里。“蕾蕾,别生妈的气。相信妈妈,不让你弹琴,是为你好。”
母女间身体相接的搂抱让钟蕾感动了,她伏在钟文欣的肩上深深地叹口气,然后抬起头说,“可是,妈妈,我真的很想学钢琴。”
“钢琴,艺术,当然,很好。”钟文欣斟酌着词句,“不过呢,女孩子学这种东西,有时候会让自己变得很……”说到这儿,钟文欣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然后用目光瞥了瞥伍伯。
伍伯在旁边又结结巴巴地插嘴道:“就……,是。女孩子,最好,不……,学琴。”
钟蕾用眼角瞥了瞥伍伯。这个伍伯,不过是家里干杂活儿的男佣罢了,却常常多管闲事,多嘴多舌。
“妈妈,我已经说过了,钢琴我是一定要学的。如果你不想让我动这架钢琴,我可以另外再买一架。”
钟文欣的脸忽然红了一下,她张开手臂再一次搂紧女儿说,“蕾蕾,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儿,妈还能有什么舍不得?这样吧,过两天,妈把它收拾收拾,你就随便弹着玩吧。”
话说到这儿,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大家这才坐到餐桌前去用早点。
钟文欣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其实,从昨天晚上起,钟文欣就有些心理失衡。相好五年的男人不早不晚,恰恰在五周年的那一天变得态度暧昧起来。那情形就像养熟了一只宠物狗,习惯了它在你面前摇头摆尾地讨好,习惯了它用舌头将你舔来舔去地邀宠,习惯了它在你身上蹭来蹭去地亲热……忽然有一天,它的眼神变得躲躲闪闪了,它居然想避开你,它居然想出走,它居然想弃你而去!这岂不让人可恼可气?
昨天晚上,程世杰只是在富丽宾馆应付似的露了露面,然后就借故离开了。钟文欣虽然去了“秋月舫”茶社,由那个叫做晓雄的男人陪坐排解了一番寂寞,但到底还是心绪难平。回家之后,钟文欣独自在床上翻复,久久不能入梦。凌晨时分,她忍不住给程世杰的住处打了电话,通话时背景里传来一个娇娇的女声,懒懒慵慵的听上去不甚分明。一刹那间,钟文欣仿佛洞晓了一切。
整个后半夜,钟文欣都用来宽慰自己,原谅他人。程世杰这个单身男人是个自由港嘛,原本就是什么船都可以航进航出的。既然人家已经泊了新船,自己也就不必再凑热闹。这样想了,心里觉得稍稍松脱了一些。可是在床上翻翻身,就翻出了另一番心思。是啊是啊,咱们之间没有婚约只有默契,可是咱们毕竟好了五年呐!你就是借别人的东西用了五年,归还时也应该打个招呼说声谢谢吧,何况你要归还的不是物品而是人!
钟文欣心里闷了一晚上,清晨就在女儿身上撒了撒气。等她开车到公司去的时候,心情已经变得十分平静了。程世杰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厚嘴巴大鼻孔的臭男人嘛,断就断,难道谁还真的离不了谁?
这种平静与坦然仅仅保持了一个上午,等到中午吃饭捧起碗的时候,钟文欣忽然忆起当初程世杰每每在正午时分开车到她的公司来,接她一起下馆子的情形。男人的那份关爱那份体贴此刻咀嚼起来竟是别有一番滋味。或许,昨天程世杰真的是在陪客户呢?或许,昨夜电话的背景声里出现的女人的嗓音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呢?那么,就再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抑止。鬼使神差,手指揿下去,揿出的不是公司的号码不是手机的号码,而是程世杰的住宅。
“喂,哪一位?……”话筒里传出程世杰的牛嗓门。
钟文欣没有答话,就那么静着。
“喂,请讲话。”
钟文欣略一思索,便“啪”地挂断了。
果然不错,程世杰是和女人一起匿在家里!
钟文欣与程世杰刚刚粘上的时候,幽会的地点除了宾馆,就是程世杰的这处住宅。两人曾经躲在房子里三天三夜不出门,那虽然不是“蜜月”,却是真正的“蜜日”。
程世杰此时当然是在和那女人一起酿蜜喽。
过去看看!
这念头有点儿疯狂,也有点儿恶毒。钟文欣就那么疯狂着恶毒着,驾车直奔程世杰的住处。
在公寓楼前泊车的时候,钟文欣抬头看了看三楼的那几扇窗户。厚厚的窗帘深掩着,让人禁不住要猜度窗帘后面的风景。钟文欣打开手袋,向旁边的夹层探进去,一下子就捉住了那把钥匙。嘻嘻,探囊取物,我就是要来探一探,取出你藏匿的宝物呢,钟文欣在手心里颠荡着房门钥匙,钥匙环上的那只绒毛兔也欢乐地蹦跳不已。
三楼那扇棕色的安全门上有一个铁老虎头,锁孔就在虎脖子里。钟文欣把钥匙插进去扭了扭,铁门便“嗒”地开了一道缝。钟文欣想悄悄地摸进去,于是就用手慢慢地推,铁门不情愿地挪动着,挪出一串笨重的响声来。
等钟文欣接着打开里边的木门走进去,就听到过道里传来程世杰的声音,“猫儿……”用的是那种卷着舌头的声调,像小男孩儿亲昵地唤他的宠物。
钟文欣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猫儿啊……”声音提高了一些,就在卧室里。
钟文欣快步走过去,扭动了门把手。
“猫儿是谁呀?”钟文欣嘲弄地望着床上的程世杰。
“哦?哦……,你来了?”
程世杰大感意外,他尴尬地从被窝里坐起身子,赤裸的双肩和胸脯像出水的河马一样露了出来。
“嗯,想你了。”钟文欣屁股重重地落在床沿上。
语调有那么一点儿狠,也有那么一点儿怨。
程世杰已经回过神来,他做戏似的张开双臂揽住钟文欣,笑了笑说,“唔,我也想你了。”
程世杰的身体一挪动,席梦思床垫就软软地颤起来,像是一个受到了撩逗和刺激的敏感的肉体。昔日与程世杰在这张床上做爱的感觉又复活了,钟文欣仿佛看到了两个身体在眼前波翻浪跌。
就在这时候,大门那边传出响动,继而有轻盈的脚步声向卧室走来。
“大熊……”声音嫩得仿佛一掐就会出水。
出现在卧室门口的女孩子并不特别的漂亮,只是特别的年轻,只差一点点就是年少了。她的双手提着两个半透明的大食品袋,里边装满了从超市买来的罐头和速冻之类的快餐食品。
她愕然地望着坐在程世杰床边的钟文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青,这是钟大姐。”程世杰开口说。
“不,是钟姨。”钟文欣眯起眼儿,扯着嘴角笑。
“钟……”小青一张口,就涩涩地卡住了。
嘻嘻,真是个嫩涩的青杏呢,钟文欣扭过头,嘲弄地望了望程世杰。
“你们,你们……,我,到厨房去。”女孩子回过神,逃也似的消失了。
钟文欣望着女孩子的背影,不禁愣怔了。
席梦思床垫忽地一颤,程世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像紧急集合的士兵一样飞快地套衣服,穿裤子。
等程世杰收拾好了,钟文欣也收整好了乱糟糟的心情。
“世杰,我今天来,就是要还你的钥匙。”钟文欣说着,将那把带着毛绒兔子的钥匙环放在了床头柜上。
毛绒兔子窝扭着脑袋,一副无辜的样子。
程世杰的手不由自主地向毛绒兔子伸了伸,然后又缩了回来。
“你,拿着嘛。”
钟文欣平静地回答说:“最近,我的个人情况有些变化,我恐怕不能再到你这儿来了。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你也别再给我打。”
程世杰听了,疑惑地说:“怎么,有了合适的对象?要嫁人了?”
钟文欣仰仰下巴,做出得意的样子,“嫁不嫁,还没想好呢。”
“噢,那就恭喜恭喜啦。”程世杰的语气中不无轻松,但也还有点儿讪讪的味道。
该走了,走吧,走吧……钟文欣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袋。程世杰像个大影子一样晃过来,在她的面前张开了双臂,想要拥住她。
无形的引力让钟文欣有点儿立脚不稳,对方那牛一样宽大结实的身子看上去竟有些模糊。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摆出个施恩的姿态,把手平平地伸了过去。
程世杰叹口气,很生分地将她的指尖握了一握。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大门走去,厨房里传来那女孩子的声音,“大熊,不留客人吃晚饭吗?”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口气。
打开安全门,站在楼道里,钟文欣搭住楼梯的扶手说,“别送了,请留步。”
程世杰也就停下脚,站在了那里。他挥着手,像是立在码头上送一艘渐行渐远的客船。
自己的台阶自己下吧,钟文欣一顿一顿地顺着楼梯往下走,刚刚拐过弯儿,就听到上面的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被莫名的委屈紧紧地攫住,钟文欣觉得手心里像是握着冰,浑身寒得发颤。她拼命地对自己说,是我辞了他,是我甩了他,是我,我……
然而,泪水还是热乎乎地流了一脸。
直到坐进自己的凌志车,随心所欲地操纵起那银色的靓车在长街上穿行的时候,钟文欣才恢复了常态。她就像在按部就班地履行一份早已签下的合同,一刻钟之后把车停在了富丽宾馆。
下一步是开客房,位于十五层的豪华包间。这种客房的卫生间里有冲浪浴缸,缸体上有六个出水孔,可以调节出水的速度和冲力,把身子躺进去就能舒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