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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路嚎叫-第6章

小说: 一路嚎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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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无比深沉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儿时看的老电影里教育红小鬼人生道理的革命首长。走了两步他转过头冲我露齿一笑:“我叫why,一班的,我宿舍是201号,没事就过来和我聊聊。毕竟像咱们这种人太少了,碰到一块儿更是有缘。”
“去你妈的吧!”我望着他消失在无数背影中的背影,心里狠狠地想,在这片土地上,一万个人里只可能产生一个朋克,如果出现了两个朋克那么大家都有乐子看了,三个便是朋克的悲哀,四个的话也就不是朋克了,谈什么谈?
而我也想穿牛气哄哄的衣服,把头发弄成刺猬一样去吸引女孩儿的注意,可我的零花钱太少。我想父母是要攒钱到共产主义实现那天把这些花花绿绿的钞票都烧掉,然后自己在家里造电器、家具玩;所以总拿他们小时候的艰苦朴素来和我的幸福做比较,搞得我从小就认为享乐主义与想象女孩子裸体是一样下流的东西,可到了该自慰的年龄照样自慰,并且幻想着靠俊朗外形早日找到一个可以让我告别自慰的人。所以说生活中许多该发生的事情迟早会发生,譬如我上面所啰嗦的那一大堆,譬如我被他妈的既单调乏味又啰哩啰嗦的生活逼成了朋克,譬如我还是忍耐不住寂寞与对why的好奇,晚上忐忑不安地跑到了他的宿舍。
他正在宿舍里抽烟,地板上有一摊水,和他同号的其他人都在睡觉,他看见我进来冲我做了个手势让我轻些,我学着三级片里的摧花狂魔般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他的床,和他并排靠墙坐着。
他递给我一根烟。我吸了一口,说:“我叫不倒霉,二班的。你丫上午说什么思想之类的,我听不懂,特意向你请教来了!”
他笑了:“不倒霉?这名字挺逗的,我叫why是因为我生下来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叫不倒霉?这么个俗里俗气的名字?”
我对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感到有丝懊恼。我说:“我妈希望我永远不倒霉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结果还是照样倒霉,你告诉我你心目中的朋克是什么?我……”
“看外面!”他打断了我的话,“你看外面的夜,它包容了他妈的多少狗屎一样的东西,在一座座楼里睡着多少只为吃而活着的人。他们占据着优秀的职业,但只把它当成了谋生的工具,他们并不快乐,可奇怪的是他们任劳任怨,还认为这种生活是美好的。流行歌曲和无聊小说所代表的主流文化也是这些人的产物,他们把这种情绪与其统治下的生活称做健康的、文明的与正确的。”
我傻乎乎地说:“我闹不清什么主流不主流?”我觉得自己是在装,但的确又不是装的,比如说什么是主流我就不甚了了。
他掐灭了烟头,好像要把我的愚蠢掐死:“主流只允许人们在一个它可以操纵与控制的范围内有理想和实现理想的行动,超出这个范围它就会用无与伦比的力量去击垮他毁灭他。”他顿了一下,“朋克的目的就是尽最大限度地和这种没有选择与怀疑的生活做斗争。”
我似懂非懂,小声地说:“但是我认为大家的生活一直都在怀疑与选择,而且都挺快乐的啊!”
“不对!”why不耐烦地说。我发现他的眼睛很圆,就像羚羊的眼睛一样,说话也像羚羊一样疾速,特别有力度,“你要学会仔细观察!你观察你的手了吗?人的手,为什么往里抓呢?你见过往外抓的手吗?”
我试着手往外抓,很费劲,我想想说:“我上幼儿园时有个同学就是手往外抓,但总是什么也抓不到,模样搞得十分夸张。我从小就佩服他,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妈妈说他是个脑瘫……”

3。相识的陌生人

“不要说脑瘫,那是个别!我讨厌研究个别,那没有意义!尤其是对社会来说!你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大多数人都在过着同一种生活。只有升官发财是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快乐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有。我们的主流文化运用各种商业手段把这种快乐种进了人们心中。理想再也不是去体验生命价值,而是把它赤裸裸地变成生活各种享受的价格。这种生活不是真正的生活,这种快乐也使许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品尝过幸福。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只要有一个他们认为比自己聪明的人说大家应该如何做,人们便会相信。所有的人都渴望一个
英雄,一个声音,于是就有一种生活权欲物欲代替了所有的人。”why望着我说。
我都听呆了,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既使想过也只是皮毛,我顿有遇到高人之感。我知道,当我们提倡个性的时候,正是个性没有的时候。主流文化对我们的独立人格进行侵蚀,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打击它最重要的核心——“对精神自由感情纯洁的渴望。”我装腔做势地说了这句早就有人说过的话。
“而且主流文化最可怕的地方是它可利用其强大的能量把同样在它控制下的商业竞争中挣扎的非主流甚至是反主流文化吸收,变成新的偶像、明星、代言人。”why补充了几句。
“所以说百花只是在王母娘娘的旨意下齐放(我想起了一部恶心的电视剧),而一旦遭到限制,许多东西就妥协,因此而变得虚伪。”
我叹息:”做个朋克太难了。“
why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死撑!“
我笑了,夜在此时已变成了友情与恶心的呼噜。风扇绞动着由我们嘴中喷出的白色烟雾。如同灵魂急切的扭曲,而我们的手像恋人的舌头。
地板上的水还没有干,天使也没有死,我在公共汽车上靠着老头的驼背回忆时还想起了我们把听过与没听过只听说过的乐队都搬出来之后心里大概都流泪了。共同的经历必然导致相同的爱好,做为一个热爱摇滚乐的朋克来说交一个朋友就像流露一个眼神般简单,可也像长如一生般的难。
我记得在我睡着之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是朋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很浅,我讨厌人和人之间他妈的永无休止的欺骗与背叛、彼此怀疑、相互利用、一边虚伪地笑一边勾心斗角,在我心目里它应该是真实与简单。”
他瞪着天花板,似乎说了一句:“为什么每个朋克都那么善良?”
汽车驶入心脏的中心。我望着窗外的景像,矗立入云的高楼大厦,错综环绕,犹如人心的马路和它上面用臭屁啮咬天空的车流,女孩子们穿着漂亮衣服牵着穿漂亮衣服的男孩子的手。一排排硬化地里长出来的树下是一只只正在撒尿的形态各异的宠物狗,它们的主人——一群穿着入时、管丈夫不叫丈夫非要叫“老公”的中年妇女在旁焦急等待,老公们都西服笔挺,戴着金丝眼镜,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富足的知识分子。一切都在演戏,生活模仿艺术。
这美丽的戏剧从我眼前掠过时我怎么能不惊叹地发出“啊”的一声?可旁边的中年妇女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也在这城市中。原来我的生活与心脏是用公共汽车而不是长途火车,更不是宇航飞船来连接的,原来我那“啊”的一声中也包括了我自己。刹时,一种虚伪自信到了我的灵魂里,我想在这个城市中找一个没有人的洞,大喊一句:“来吧!咱们俩搏一搏吧!”
我的鼻孔被这豪情壮志激发得奇痒无比,我抬起头大张着嘴把眼睛闭住:“啊——欠”一声用这个过程长达十几秒的喷嚏把一口浓、大、多三大优点集于一身的痰喷到了前面那个驼背老头的脖子上。
老头打了个把驼背都要撑直了的激灵,弯下腰去捡掉到地上的眼镜,这个动作把大家挤得更像捆在一起的筷子了。
“干吗哪?这么挤了还瞎蹭什么!”
“哎,再挤可有人要从窗户掉下去了!”
可怜的老头在同志们的责难声中终于找到了眼镜,一边站起身一边找着手可以攀依的物体,我听见了中年妇女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哎呀?你他妈干吗那!老流氓,都成虾米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敢摸老娘屁股!”
车厢里都静了下来,大家饶有兴致地看他俩吵架。在心脏,坐公共汽车没有见到吵架,那就等于没坐。
老头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不小心,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你丫还想故意是吧?你让大伙听听,告诉你,老娘的豆腐不是好吃的!你这样小打小闹小偷小摸的老杂碎我见得多了去了往女人身上靠挤人家的屁股摸人家的腿看人家的奶……”
这女人像打机关枪一样叫了起来,唾沫腥子往外喷溅着,诉说着对异性侵扰的渴望。她越说越兴奋,狐臭味越来越浓,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离异久了就是根本无异可离。
“你这个同志怎么骂人那!”老头也急眼了,拧着脖子说:“做什么事情都应该讲道理吧?”
“讲道理,讲什么道理?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这种人摸了人屁股还有的是歪理歪说!告诉你,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大家“哄”地一声笑了,车突然紧急刹住,我扑向肉墙,又被肉墙弹回,趔趄了几下,差点被摔倒。
“师傅,还没到站怎么不走了?”有人问。
司机从驾驶座回过头来大声叫喊,唾沫四处飞溅,如同深蓝色大海里的浪花:“不走了,不走了,我他妈一年四季都坐在这棺材里受苦,谁他妈问过我?搭理过我?你们有闲力气给我唱支歌,讲个相声解解闷儿不成吗?还他妈在我车上吵架,吵什么吵?不走了!不走了!等俩人吵完再走。”
大家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斡旋。
“也是,别吵了,不就屁股大点儿事吗?”
中年妇女反唇相讥:“屁股大点儿事?那让你妈来试。”
“嗨!老同志,我能理解你,车里这么热,也是让人难受。你退一步,和一老娘们较劲不值!”
老头赶忙摆手:“我真没摸她,我受了一辈子委屈,好不容易平反了,总不能老也老了,再让人家给我一个黑锅背!我是个老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心才花哩!越老越花!”
两个人在这件事上像两只狗咬住了一根骨头,任凭大家如何劝说,他俩仍是不松嘴。
我着急地看了看表。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子从我身边像飘一样走了过去,他面色阴沉的走到了两个人中间,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说:“要么下去,要么别吵。”
两人顿时都像是被催眠一样闭上了嘴。只是眼睛还怨恨地相互盯着。
一个人打趣道:“就是的,大家都是为了省钱才从五湖四海来坐公共汽车的,吵什么!”
那人阴沉着脸说“闭嘴”时,我心中也感到了一股沉重的气体在上升与弥漫。如同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也像是法律,让起哄的人收起了舌头与恶毒的欲望,似乎由他嘴里蹦出的每个字都有使世界毁灭的魔力。
公共汽车重新启动,我望着窗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就好像被打不过的人抽了一个耳光一样。
中年妇女,驼背老头,母鸡以及公共汽车都陷入了恐惧与猜疑之中。当两个相识的陌生人说话的瞬间,它们就会出现。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可以摆脱它们进入完全纯真的快乐之中。我惊讶地发现中年妇女的脸在变成一只狼的脸,驼背老头的屁股长出了羊的尾巴,所有的人与他们一样,在剧痛之后变成了狼头羊屁股的怪物,驼背老头嘴角挂着唾液咬住了我的屁股。我惨叫一声,可听到的只是一声类似裹着发黑的心绝望哀嚎的狼叫。我忍不住疼痛,有种莫名力量指引着我用力去撕咬中年妇女的屁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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