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纷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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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只听见象虎气恼地对司机命令道。
我的脑袋“嗡嗡”的。我骑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向村子里驰去。此刻,我的脑子里全是象虎那张冷冰冰的脸。原来盼望着与他相见的那份好心情早已不见了。我真不知道回到村里后去不去他们家。
走进村子,我看见女人们一群一群地聚在一起,指手划脚地议论着什么。等我走近了,我终于听清她们的对话了:“象虎回来了。这下他爹可美死了。”
“象虎坐着崭新的小汽车,听说只有县长才有资格坐那种小汽车。”
“人家象虎他老丈人的官更大,比省长都大呢!”
“象虎他老婆穿的,就跟电视剧里蒋介石他老婆穿的一样。”
“快走啊!咱们也去看看。”
……
象凤家的院子里已经塞满了人。象凤正在院子里不停地给来来往往的人们分糖果。那情景就象是去看刚结婚的新娘一样热闹。象凤看见我,急忙把我拉到墙角,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塞到我手里,说:“这一百元钱我没花,我二哥不让我花。所有的菜都是他买的。这些糖果也是二哥从北京带回来的。”说着,她抓了一大把塞到我裤兜里。
我的脸红了,急忙抬起头向周围看了看。幸好没有人注意我们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屋子里的象虎吸引去了。
象虎正在向村里人发表演讲。他的嗓门很高,我站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也全是电视中领导们常用的话语:“中央的富民政策已经落实到地方,只要你们认清形势,解放思想,开拓进取,你们的生活就会芝麻开花——节节高……”
看着拥挤的人群,我慢慢来到大街上。那辆崭新的吉普车旁围满了小孩。他们叽叽喳喳地绕着吉普车转圈儿,时而摸摸车灯,时而摸摸车轮胎,时而照照镜子……
第八章 棒打鸳鸯
天黑得看不见人了,人群才散去。象凤把饭菜也做好了,打发象龙出来叫我进屋吃饭。我便随着象龙来到了里屋。象虎看见我,点了点头,表情已不象刚见面时那样生疏,但依然不冷不热的。他让我上炕。我说:“二哥,我天天来,不用客气。我坐在炕边就行了。”
他说:“不行!今天你必须上去!在我们家里你就是客!”
象虎这声带有命令语气的话语,让我感到分外刺耳。从小到大,我几乎天天来这个家里找象凤。象样老汉、象龙、象凤,谁曾经把我当成客人了?你象虎不就是在部队里做了几天官吗?难道忘了我曾经天天来你们家里找你妹妹玩耍吗?再说,假如你真的把我当成客人,你也不应该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待客人啊!
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快,自我解嘲地低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说完,我便弯腰脱鞋上炕。
司机也被象虎安排上炕。
象虎拿出两瓶白酒放在桌子上。他打开瓶盖,先给他爹倒了一杯。又要给我倒,我急忙伸手挡住,说:“二哥,我不会喝白酒。”
象虎冲我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对我说:“这是山西杏花村的汾酒!中国的十大名酒啊!你快把手拿开,我倒点儿你尝尝!”说完,不容分说把我的杯子斟满了。他又给象龙倒了一杯。他夫人与司机喝饮料。象凤还在厨房里忙活。
象虎端起酒杯对他爹说:“老爹,不是我不想家,我做梦都想回来。俗话说,忠孝难两全。我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就要服从组织上的安排。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话说回来,我当初参军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能混出个人样来吗?所以,每次机遇我都要加倍珍惜。我就要比别人多牺牲回家与休息的时间。我总不能图一时之快而耽误了终生的锦绣前程吧!”
“我知道!我知道!”象样老汉一个劲地重复着这句话。
“唉——”象虎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想家的滋味真难受啊!每当十五的月亮挂在空中的时候,我常常望着那圆圆的月亮凄然泪下。”他的声音有点儿哽咽了。“部队里实在是太忙了,我一直脱不开身。这次回来还是首长逼着我回来的。小赵,我想你能理解我。我既然坐在营长这个位子上,心里就要时刻挂念着咱们的部队。所以现在,我虽然身在家里,心却早已飞回到了部队。”他的脸上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
司机小赵急忙接过话头,对着象样老汉夸奖道:“象营长鞠躬尽瘁,一心为公。上有上级领导的常识提拔,下有广大官兵的一致拥护爱戴。象营长是我们部队里少有的文武双全、勤政廉洁的好干部啊!”
小赵的话肯定说到象虎的心坎上了。只见象虎的脸上显出了洋洋自得的喜色。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不说了。来,喝酒。为我们全家人的团圆干杯!”
我们急忙举杯相碰,喝了这杯团圆酒。
象虎又拿起酒瓶。这次,他要先给我斟酒。我慌了,又伸手去挡,说:“二哥,你不应该先给我倒酒,你应该先给大伯倒。并且,我真的不会喝白酒。”
象虎的脸孔变得严肃起来。他举着酒瓶对我说:“兄弟,我听家里人说了,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小妹,还经常来我们家帮忙。今晚赶上这么个机会,我敬你一杯酒,代表全家人向你表示感谢!”
见他说得那么诚恳,我缩回手。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人家的一片盛情呢?象虎把我的酒杯斟满酒,又把他酒杯斟满。他端起酒杯对我说:“兄弟,咱们干了,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说完,他把杯中酒一口喝了,把酒杯冲我亮了亮,说:“先喝为敬。”
“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呢?”我心里猜测着:“肯定是为确定我与象凤之间的恋爱关系。象样大伯与象龙哥早已默认了我这个未过门的女婿,只等着象虎哥回来拍板确定了。刚才象虎哥也说了,他已经知道我与象凤情深似海了。现在,只要象虎哥作主定婚,我与象凤的恋爱关系就不用偷偷摸摸地怕村里人说三道四了。我也不用再听妈妈的唠叨了。”我美滋滋地想着,把杯中酒也一口喝了。顿时,一股热气便在我的肚子里翻腾起来……
象虎又把每个人的杯子斟满酒,然后拿出“中华”烟,每人分了一支。他点燃烟,看着我说:“兄弟,我这次回来,第一是探亲访友,第二就是为了象凤的事。我打算让象凤明年去参军,然后再去念军校。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先跟县武装部我的战友——于部长,打声招呼,让他明年留一个女兵的名额给象凤。部队上就好说了,不管谁来领兵,我提前跟他说一声就行了。兄弟,你是个明白人,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我相信你心里肯定也希望象凤过得越来越好,地位越来越高。你也肯定不愿意拖她的后腿,是吧!也许现在你们天天在一起感觉感情很深,等到以后你们分开了,天各一方,你们的感情就会渐渐地淡化。所以,还是老古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兄弟,你能理解我这位做哥哥的心情吧?欠你的情,我将来保证还!”
他说了这么多话,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就是要我与象凤分手啊!他的话象刀子般刺入我的心。我目瞪口呆。体内刚刚翻腾的热气片刻间荡然无存了。我感觉到好冷好凉啊!我跟象凤从小青梅竹马,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啊,象虎的两杯酒就解决了?报答了?欠我的情,他说他将来保证还,将近二十年我为象凤付出的一切,他怎么还?他还得起吗?象凤肯定早知道象虎的意图了,要不然,她不会一直躲在厨房里不出来啊!
我觉得象样老汉、象龙一直在盯着我看。他们的脸上一定充满了同情。以前,每当我走进这个家,他们都用感恩的欢迎的目光看着我。那时,我感觉多么荣耀啊!而此刻,我却象一个穷叫化子在富贵人家里耍赖不肯离开似的,被象虎毫不留情地驱逐着。我自惭形秽。我多么希望有条地缝钻进去啊!
我昏头昏脑地跟随他们一起举杯,一起喝着。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靠酒精的麻醉来减少内心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好象象虎要走了。只听他爹说:“你们就在家里睡吧。让你媳妇跟象凤在一起,咱们爷儿仨个在这个炕上。”
象虎说:“如花在别人家里睡不着。我让我的战友在县宾馆已经订好了房间。我们今天晚上过去,等明天再回来。”
我又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看着他们互相道别,看着那辆崭新的吉普车渐渐地远去了,而象虎再也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我强忍着心中的悲愤,摇摇晃晃地向家里走去。象凤跑过来扶着我,焦急地问我:“秀才,你没事吧?”
我猛地把她推到一边,厌恶地说:“我没醉!我不用你管!”
我的话刚落,只听见身后“啪”的一声。我急忙转过头,看见象龙已经倒在大街上。他的嘴里还在咕噜着:“汾酒真好喝。汾酒真好喝。”
象样老汉看见他儿子摔倒了,急忙过去搀扶。哪知自己也站立不稳,一个跟头摔在象龙身上。象凤急忙跑过去搀扶她爹。
“哈哈……”我大笑起来,心里也暗自高兴:“这两个活宝。平时得到我的照顾,他们把我敬若菩萨。可是刚才象虎欺侮我,他们却一个屁也不放。现在可好,他们都死了!老天爷把这两个唯利小人给报应死了。活该!哈哈……”我大笑着一个跟头一个跟头地向家里走去……
一夜之间,我那颗曾经被爱情的雨露滋润的丰满充实的心灵,仿佛突然跌落到沼泽,且越陷越深,破碎不堪。
一连几天,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我的心也好象被掏空了似的,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我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啊,你怎么可能离开我呢?你怎么忍心抛弃我呢?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我防不胜防。心中原来那座辉煌浪漫牢不可破的爱情大厦轰然倒塌,埋藏了我所有美好的记忆与理想。我感到了心灰意冷。悲观、绝望、慵懒便一点点地把我吞噬……
我强打着精神,总想在家里人面前装作什么事情也未发生的样子。但是不久,我发现每当我出现在爸爸妈妈面前,他们立刻噤若寒蝉,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每当我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想起我那夭折的爱情,想起爸爸妈妈那副小心翼翼忧心重重的样子,我就再也憋不住了,躲在被窝里嚎啕大哭。直到听到妈妈的脚步声,我急忙擦干眼泪装作睡着了。
第九章 落泪的秀才
有一天,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关切地问我:“恒才,你是不是跟象凤闹别扭了?”
“没有啊!”我天真地答道。
“你还骗我!”妈妈不悦地说:“你不是一个会撒谎的孩子,你的痛苦与忧伤全写在脸上啊!再说你以前每次下班回来,总是不肯呆在家里。这几天可好,你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回来后就躺在床上。你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吗?”
“象凤她二哥回来了,她要天天陪伴她二嫂,还要跟她哥嫂一起去探亲访友。她哪里有时间陪伴我呢?”我答道。
“那你哭什么?”妈妈直言问道。
我的脸红了,嘴里却争辩道:“我没哭。”
“你喝醉的那天晚上,你——”妈妈的话停住了。我已把头转向窗外,眼里蓄满了泪水。
“你爸单位的你陈姨前几天还向你爸打听你的婚事。她有意要把她的小女儿许配给你。人家也是非农业户口,人长得也不错……”妈妈柔声对我说。
“妈——”我哀声叫道。我的脸上满是哀伤,满是无助。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妈,我们厂里这几天要组织岗位技术培训,我要在厂里住几天。”
“唉——”妈妈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