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散尽-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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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奇:
无论你将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也请你能够抽出时间来我这儿一趟。请你一定要来,我等着!
雅雯
1990年元月”
给他写完这张字条,便让一个熟人给他捎了去,从心里我希望他会来,也相信他会来看看我。
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待着他的到来,当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便再也坐不住跑出门去。我在外面不停地踱步,又在不停地抬头张望。可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见他的身影出现。我的腿走得酸疼,身体冻得瑟瑟发抖。早知他不会来,我又何必一大早就起床呢?又何必再次的慌张和激动呢?
无情,太无情,泪水又在无声地滑落。“也许他未能坐上车。”我为他这样的寻借口。便又盼敲门声,盼他熟悉的脚步声。当夜幕降下,一股难言的苦涩与哀怨便向着我袭来,使我的脑袋极沉重又极烦乱。只是我不再哭,不再流下一滴的眼泪。
夜里依旧是难入睡,当终于疲乏地睡去便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很孤单,不知身处何地。只见周围一对又一对的情侣相拥相吻,样子十分的缠绵。我傲视一切从他们的中间走出,其中还有人抬头诧异地盯了我几眼。刚刚走出门来,却是惊喜地看见我的一家人正向着我走来,都带着一脸温和的笑,父母的、姐弟的。第一次我扑进母亲的怀里,如同一个孩童一般的大声哭泣。
林佳奇让别人给我捎来了一封信,当我拿着这封薄薄的信笺,双手便不住地颤栗。我强作镇静,轻轻地拆开来,从中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雅雯:
你好!便条收到,请原谅我不能去你那儿,因为我带给你的痛苦太多了,我不想再给你受伤的伤口撒上一把盐。
我理解你的心情,忘掉一个人不容易,忘掉自己所爱的人就更是难上加难。这是生活给你出的难题,你不得不去做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就只能讲给自己听。你别再好奇,也别再问为什么。
我现在很乖,很听命的话。命告诉我:我们只能成为朋友。我相信了。我告诉命:以后要对我关照一点,使我的内心能够平静一些。因为我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我这个人这辈子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受太多的束缚。虽然这是可笑的幻想,但目前是我所向往的。
请你再次原谅我给你罗嗦了这么多多余的话。打扰了,请你多多的包涵!
祝你快乐!
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
多么的可笑,他竟很听命的话,学得很乖起来。而我这个人是不会听命的话的。他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惟独属于我的故事呢?多么可悲,难道说想见他只仅仅出于我的好奇心理吗?
很想即刻就去他的单位找他,马上就去。我没有耐心再在这里坐下去了,我真的是很想快些见到他。可如果一切都已经是无法挽回,我也真的没必要让别人看到我眼底里的落寞的,更没必要让他的同事与朋友来取笑我。他不来见我,也只有我去他的家里见他了。如此,在感觉上会舒服一的,也会让我能真正有时间跟他坐下来谈谈。在面对他时,即便我如何地想哭一场,我也要极力克制住。我只恳求他在离开的时候,能最后一次拥抱我。从此,我将不会再打扰他,只深深祝福他!
外面的风刮得好大,这个冬季真的是好冷。既然我已下决心要去见他,就没什么样的寒冷可以让我停住脚步的。敲开他的家门走进去,尽管又会有几分的魂不守舍,但我还是让自己很快就镇静下来。
没见到他的影子,便急忙转过头问他的母亲;“阿姨,佳奇没回来吗?”
“他出差了,到这月底才能回来的,他没告诉你吗?”他母亲一边对我说着一边盯住我的脸。
我的神色显得有几分茫然,便低头沉默下来,再不谈一句有关他的话题。也许是出于做母亲的敏感,还是她老人家从我的神色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雅雯,是你们两个人又闹矛盾了吗?”他母亲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我没有言语,而想着要对这位母亲装出一副笑脸来却觉得自己要哭了一样,便刚刚抬头又忙把头低下了。
“雅雯,是为什么呢?”这位母亲再问。
我冲着她老人家使劲地摇了摇头,依旧是沉默不语。
“看来,我现在真的是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实在是弄不明白了。”他的母亲说完,紧接着叹息了一声。
一阵沉默,又紧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哀愁一直潜入我的心底深处。
家,这一家人,别了!这里有我的情、爱、愁、怨,也有我的欢乐、缠绵、哀歌、伤痛。别了,一切都别了!只有我的一颗心会留住,永远也收不回来了。多少次的相聚、别离,多少次的相拥、相吻,多少次的脉脉含情、恋恋难分,怎能忘?岁月流逝,即便是年岁已高,又怎能忘了这一段情?忘不了,也不会忘。未来是什么?将面对我的又是什么?没有人可以为我占卜。
心里有许多话还想对他说,不是再当面对他说,而是给他写上一封长长的信,这也将会是最后的一封信了。提起笔来又搁下,搁下又再次地拿起,面对摆在面前的信纸叹息一声开始动笔,写了,可只不过写了不到一页纸的一半就不知如何写下去才好。所有的思绪全乱作了一团,所有要说的话都躲藏在了一个角落里对着我探头探脑,却没一个肯自己首先站出来。把它们全抓出来,而它们又总是太多太乱,我无法来替它们寻一个适当的位置。叫它们一个个站出来排列成行列,它们又总是叫苦连天,谁也不肯做到一点的谦让。无奈中放下笔,凝视观望这些杂而乱的语句。呆立一会儿,又重新翻开一页信纸,同样又动笔写了,可只写了几行便无从下笔。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让我无法理出一点的头绪。我料定这是一封无法完成的信。
见他,我还要去见他,即便他已不愿再见到我了。可我一定会去见他一面,哪怕这仅只是最后一面。
我想,我要见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很是想当面问一问他:他所给我的爱是不是真的只是一种爱的回报?这是我最想搞清楚的,也是让我目前最为疑惑的了。
又是很冷的天,又是寒冷的北风在呼呼地刮着。一下子,我的身体也同心一样冷得发抖。我很怕这样的鬼天气,就像是我怕人窥见自己的一颗心一样。
很快就坐上了一辆车,并一直坐到了他家的楼前。
猜想林佳奇一定会在家,心里便未免会有几分的慌张和激动。上楼时不再是像从前一样的跑,而是小心翼翼的一个接一个台阶缓缓地上,总怕自己一颗心会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当终于站立在门口时,心中再不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愉悦,而是被一种无名的苦涩味取而代之。
当他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旁,让我禁不住有几分的昏然,便强镇静自己。慢慢抬起手,轻轻地叩响了眼前的这扇门。等待了一会儿,没听到丝毫动静,便随即用力再叩两下。有人走过来了,心跳在加速。
门打开了,为我开门的是他妹妹佳玲。
“哥,雅雯姐来了。”佳玲冲着屋里喊道。
语音未落,我径直走了进去。
“噢,你来了,请坐吧!”他站起来,很平淡地对着我说,脸上带着一种极浅显的笑。
然后,他又重新坐回到原处,来继续给他的妹妹讲解着一道数学题,而且还显得极其富有耐心。
我,一个多余的我。只是我不再逃避这一切,而且还显得很有耐心地看着、听着、也等待着。一切都显得是冷冷的、淡淡的,如这窗外的景致。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的背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终于站起,旁若无人地走出去,脸上带着的是一种无法掩饰住的哀愁,也许是腻烦。当他的一声凄凄的、长长的叹息声轻轻飘入我的耳膜,我的一颗心在这顷刻之间就被撕成了碎片。不多一会儿,他母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原来他起身去叫醒了他在午睡中的母亲。
对着这位母亲,我笑了笑,只是这笑里包含更多的是苦涩与牵强。
他走回来,又坐回到原处,来继续干这件似乎在今天永远干不完又是他今天极愿意干的事情。
这一时刻,我很想夺门而逃,远离这个地方,远离这样的一个环境。你林佳奇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又怎么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我只不过是想把一些心里的话说出来,对着你说出来。然后,我就会走开。从此,我将不再会打扰你平静的生活。而你却去叫醒了你母亲来应酬我,打发我今天的来访。你的这种看似高明的做法,如此刺痛着我这颗受伤的心,也让我心里极其憋气。
忍耐,我强制自己要做到这一点,我不走开,我要在这里坐下来,等下去。即便他不给我一个可以说话的机会,我也要为自己寻找一个机会的。
他母亲扒好一个橘子放在我的手中,推托不掉只得吃下。吃进嘴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吃下去了,我又怎敢再吃下第二个?苦果,我还得吃下一颗更涩的苦果,慢慢地吞噬它,进而消化它。而这苦果何止是一颗?又何止仅仅只是苦而涩?推卸不掉,也扔不掉,只得用背驮着,而且不能趴下,还得直起身子向前走。等脊背压弯了,头发也变得斑白了,而路还必须得继续向前走。面对着,无论是悲是喜,只是面对着,再也不背过身去。将一切都承受住,无论它公平与否,凡是认定的就去做了,不管是得到的还是将永远的失去。
我站起身,走进他的小小居室。这个曾给我带来许多美好回忆的地方,此刻又带给我了一种亲切感。我怜爱地看着这一桌一椅一床,它们都很温柔地沐浴在我的目光里。在刹那间,这陋室变作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而很快,这记忆中的强光就消失了。我站立在桌旁,凝视着窗外,还是这片天还是这一番景致。而人却变了,变得是越来越陌生了。一种难言的感伤与哀怨侵蚀着我,泪水便又夺眶而出。
连忙拭去,转过身走出来,重新再坐回原处,又重回我原来的寂寞。
他母亲去厨房准备晚饭去了,我依旧静静地坐着、看着、等着。当这无休止的终于止了,他也终于是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我立即从座位上站起,用眼神和打手语向他示意,又一副严肃的样子。看他从座位上站起,我便急忙向着他的居室走去。
我坐在椅子上,他走进来将门关上坐在了一旁的床铺上。这里又只有了我们两个人,也重又给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拥有的空间。
沉默,依旧只有沉默,如此让人不堪忍受。
“如果我要是来十次,你十次都不会在家的话,我还会再来第十一次的。”我这样开口对他说道。
仍旧是我在打破沉默,这似乎早就已经成一种惯例了。
“谁不让你来了,你可以来的。我说过,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他如此的说,摆出的是一副如此的慷慨状。
家,他的家怎么会是我的家?如果这个家并不要我,我又何必要这个家?我这个人不是再为自己寻找一个收容所的,我也永远不需要。我永远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