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歌-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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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笑笑!你是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不过,我听别人讲,搞艺术的都是这样,可能是职业病吧?”
叶青先是严肃地回答,后又微微一笑地说。
“我自己也发现我现在的性格跟一年前大不一样了!”
笑笑十分得意地望着叶青说,她那双秋波盈盈的大眼焕发着青春的容光。
“我们不应再用那些自己束缚自己的陈俗庸套来折磨自己了,应学会开放些!我们一生中的大好年华大部分都流逝了。叶青,我们拼到今天能考上大学,不就是为了痛痛快快地做个上等人吗?”
笑笑把双臂搭在叶青的肩膀上,把交叉的两只手搭在他的后脖子上,边说边抬起头来注视着叶青。
她的两眼久久地停留在叶青的脸上,她脸上蒙上一层迷茫的神情,像是在搜索应该得到的什么东西。
“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笑笑。因为你的青春伴随着可怕的坎坷和磨难,你应该好好振作起来,重新投入社会那正在温暖起来的怀抱,不过——”
叶青低头望着笑笑,语重心长地说。
“不过——?不过什么?!又是不过‘不要虚度年华’,不过‘要珍惜时间’吗?这些话我现在都听腻了!难道非要在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人人见了都讨厌的年龄再去欢乐才叫‘不枉过人生’吗?!得了,这些都已过时了。叶青,你要醒悟过来,好好收拾自己一下!唉,你自己也不看看,这身打扮跟自己的身份——堂堂大学生的身份多不般配!也不知省那点钱干什么?”
“你听我说下去——”,
叶青赶忙打断笑笑的话。
“你太不时髦和要面子了!这哪有点八十年代青年的味道!”
笑笑不让他开口反驳,抢在他前面,一个劲地气嘟嘟地责怪着他。
“告诉你,叶青,将来咱们结婚时我也不要你一文钱!但你也不能老是这副衣着不整的穷学生寒酸样子!以前咱们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时间,不讲究,顾不上,这一切都有情可原!可现在,我们的形象跟过去大不一样了。大学生,就应该有个大学生的风度!前几天,你去我家做客,你知道我那些同学背后都说了你些啥?”
说着,她没好气地翻了叶青一眼。
“说什么?无非说我这一身打扮配不上你!你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就这些吧?!”
叶青心头火起,倏地站了起来,他边说边对她目光犀利地望着。
“好叶青,干吗这么激动、发这么大的火!”
笑笑一看叶青动了真气,赶紧上前哄劝着他。她一会儿给他理理前发,一会儿又给他整整衣领和钮扣。
他听她一说,反而更生气了。他一把将笑笑推开,大声发着脾气。
“发火?你不说我倒忘了!你看那天晚上你妈和你那副样子,就好像我是这餐桌上的一只令人厌恶的癞蛤蟆!”
叶青越说越气,噼里啪啦一阵子把郁压在内心的“无名火”全部喷发了出来。说完,他喝了一口开水。
“叶青,你把肚里的火倒出来也好。你听我说,人家说得也并非毫无道理。其实也没多么大不了的事,今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笑笑把叶青按在凳上坐好,说完,又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
“叶青,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这么直截了当地向同学们介绍你和我的朋友关系吗?”
说完,笑笑冲他笑了笑,嘴噘得老高。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叶青余气未消地回道。不知为什么,他非常厌恶这种内容的谈话。
“哼——,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回校后散播一下,让那些讨厌的男生们别再无休止地纠缠我了。我韩笑早就有朋友了,别整天打我的坏主意!”
说完,笑笑高傲地扬了扬头,蔑视地撇了撇抹了口红的嘴唇,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笑笑,你真是个心细如尘的人,真不愧是我的好笑笑!请原谅我刚才的粗鲁无礼,好吗?”
叶青恢复了原先的平静,结结巴巴地望着她说。他为笑笑的真挚爱情所激动,他紧紧搂靠着她,久久没有放开。
笑笑没有吱声,只是深情地依偎在他怀里,她仍像往常那样浑身上下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她的表情触动了他的神经,一种欢快而又轻松的满足感从他心底里涌了上来,他面颊上的肌肉仿佛也焕发出兴奋的光彩!
“她一点也没变心,她还是原来的笑笑!”
叶青心里默默地想。
一瞬间,俩人就消除了误会,两颗心又紧紧融印在同一节律上了,又重新回到曾经享受过的那种甜蜜的恋爱幸福中。
尽管这段生活很短暂、很有限,会很快被开学日期中断。但两人谁也不愿去多想这些,甚至临分手的前几天,俩人在甜蜜的相处中仍在违心地、心照不宣地回避这一现实。
第十五章
十五
光阴飞快地流逝着。
秋去冬来。转眼间,叶青、韩笑和韩春他们的大学学业快要上满三学期了。又一个愉快的寒假在遥遥招手了。
这些天来,不知怎的,叶青经常感到浑身一点劲也没有。特别是最近几天,止不住的咳嗽声吵得同宿舍的几位同学都难以入睡。
“挺住,咬紧牙挺住!叶青,千万不能倒下!挺到放寒假缓一缓劲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叶青深知自己的体质远不如以往,但他总是用这句话来嘱咐自己千万别倒下。他总害怕到医院去做检查,因为一旦检查出来个什么,则意味着什么?
“休学、养病、住院、误课、留级,甚至”
他不敢顺着这一阶梯再滑想下去了。所以,他一直采取自欺欺人和侥幸的心理硬支撑着。
可是,疾病的残忍无情终于迫使他那不屈的意志束手就范了。
有一天上午,大家正在听老师讲课,叶青忽然感到胸闷得透不过气来,并明显觉得局部胸痛。
他死死咬住下嘴唇,想用不动声色继续坚持下去。他想过一会儿一定会好些。没想到咳嗽声越来越频繁,以至许多同学都掉过头来向他询望。为不影响大家上课,叶青赶紧从后门退出了教室。
“怎么回事,叶青?!”
有几位同学也随即跟了出来,关切地问。
“走,上校医院看看!”
没容叶青多说,大家七手八脚搀扶着他,来到了校医院。
医生检查完后,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给同来的同学悄悄说了些什么,有几个同学就走开了。
叶青一双眼睛紧张的张望着,他从医生的眼神中已看出疾病的严重程度,尽管过后医生表现出故作镇静的样子。
不大工夫,系领导来了,还有不少同学。医生告诉系领导,叶青患了严重的肺结核病,需要立刻住院治疗,最好是长期静养一个时期。
叶青拿着病历,木然地呆坐在那里,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就像一名被提审的罪犯在等待着法庭的起诉一样。
好一会儿,这位校医才重新来到叶青跟前。
“叶青同学,听说你是本市人,这太好了。本想让你办手续住院,这样就不必了,有人在家照顾比什么都好,你可以回家静养一个时期。复查时,你可以到你住的地方就近医院去。呶,这是你的转诊单,就不用来回跑了。记住,最重要的是要好好休息。就这样吧,祝你早日康复!”
医生亲切地对他说完,又嘱咐了几句。
外面的天气冷瑟瑟、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雪的样子。
叶青紧闭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明白,一场更严峻的考验已无法回避了。他默默地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叶青,别难过!遵照医嘱还是回家养病吧,学校派一辆车把你送回家,等养好了病再把课补上,相信你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和蔼可亲的系领导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让人听了更为难受。
“不行,万万不行!我求求您了,千万别让我休学啊!”
叶青再也憋不住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怨闷了。他固执地死死抓住系领导的手想作最后的求情努力,他泣不成声地苦苦哀求着。
然而,任性和执拗是徒劳的。在同学们和医生的劝说下,他终于同意回家静心养病。
他把送他的同学们一一劝说回去,也谢绝了校里要派的汽车,与大家暂时告别了。
叶青难过地走出校门,一双沮丧的眼睛直瞅着手中的病历和大包、小包的药,许久,许久。
病历上这样写着:
体检症状:局部呼吸音粗,可伴有肺炎。
胸透:右肺于三、四肋间有鳞片状阴影,边缘模糊。
诊断:肺结核浸润期。
用药:异烟肼,PPS
…
建议休息三个月。
医 生:签字
校医院:盖章
×;年×;月×;日
回到家中,他没有马上跟母亲讲。
夜深了,他独个儿伏在桌子上,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张像是判决书似的病例。他就像淹没在很深的不能自拔的泥沼池里一样,在绝境中挣扎,一串串热泪夺眶而出,把病历淹湿了一大半。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毫无疑问,即便是修养几个月把病治好了,误下的课程补考不上仍得留级。
叶大妈最后还是知道了。
因为他只有把这些利害关系讲给妈妈听,才感到难过有了倾诉的归宿。
因为他只能将内心的悲泣向妈妈诉,才能使冰硬的心得以暖慰。
“孩子,别胡思乱想了!有病就好好地治!妈就是卖血或者到人家当保姆看小孩也要给你把病治好。好了咱再去上学,留级就留级,没啥了不起的!只要人健健康康的就行了!别那么争强好胜了!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咱不上这个学还回原单位工作!身体要紧,千万再不能再累着了!”
妈妈总是强作笑颜宽慰着儿子那颗破碎的心。她知道儿子现在最需要的是温暖和母爱,理智的疏导和宽容的理解,而不是无休止地埋怨。
“孩子,都是妈妈无能,拖累了你!瞧,这病历上就写着‘营养不良’,孩子,咱们豁出去不上这个学也不能涝一身病。有病就安心养治,谁也吃不准自己一生中会得个什么病,用不着怨天尤人!”
“妈妈,你说到哪去了,我会好起来的!妈,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重新回到学校的!”
经妈妈一开导,叶青感到心里似乎好受多了。和妈妈在一起,他永远是幸福温暖的。
“我不能留级!不能半途辍学!!不能倒下!!!”
每当回味起前不久还在身边的紧张学习生活,每当看到桌子上那一大堆整齐的书朋友,就有那么一股强烈的好胜心和求知欲望在刺激着叶青的神经。
他被书迷住了,母亲怎么劝说也不行,他那小旧屋里的灯光又重新点亮了起来,那张磨掉了漆的小书桌又接受他的拥抱了。
从书中,他得到的另一大启迪是:一个人在世界上活得高贵还是低贱,并不在于其地位与财富的高低和多寡,而在于他是否能够自重地有思想地去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大量的读书,使他感受到生活之水的冷暖和水流的湍急。他发现,许多名著不仅贯穿着一种永恒的健康力量,同时自始至终还透射出一种原始的真诚。
静心读书,静心思考,回顾与前瞻,身处困境而又超越困境和世俗,远离书本又亲近书本,他感到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同学们经常来看望他,他就根据大家的上课进度自修自学起来。
转眼间,寒假来临了。
黄昏,外面飘起了美丽无比的雪花。韩笑把胳膊肘子支在窗台上,隔着玻璃往外观看。她看得那么入迷,那么聚心汇意。
“韩笑,你的信!”
班上一位负责取信报的同学将一封信丢到笑笑跟前,幽笑着说。
“咦—,怎么又是没有邮票的信?肯定又是哪位多情郎塞进咱们班信箱里的情书!”
同房间的女同学就爱跟韩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