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倾月-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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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耽误下去。毕竟,他们扛着重物。不过“新月森林”这四个字,却让她脑中一阵电光火石。
取“沈新宁”名中的“新”字,自己名中的“月”字,再加上“项林森”名字里的“森林”二字。世上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她怕是自己过于敏感了,遂转身想看看梁景易的反应。不料,却见到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
随后便见两个工作人员微微倾身,恭敬地道了声“厉总”。
这位厉总许是以为工作人员与她发生了什么争端,很快走到她身边,和气地说道:“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我们为您服务的吗?”
清月便把方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却见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工作人员离开,然后又对她说道:“请借一步说话。”
清月跟身后的梁景易交代了一声,便跟着他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小姐,实不相瞒,这幅画是我个人的藏品,画作者是我的旧识。所以,我能冒昧问一下,您这样问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礼貌地说道。
清月迟疑了片刻,索性更进一步地问道:“厉总的这位朋友可是姓沈?”
清月见他先是默认,转而又探寻地看着自己,不由内心一阵狂跳。
“她,是江城人,多年前去了法国?”
厉总的眼神愈发惊讶起来。
“她是不是叫沈新宁?”清月小心翼翼地说出最后一个问题,心如鹿撞。
“小姐,请问你跟她……”厉总仔细端详着沈清月的长相。方才初见,他便觉她有些面善。现在看来,眼前姑娘的脸型轮廓与沈新宁的极其相似
清月怕他瞧出什么端倪来,急忙说道:“我过去曾受过她的照顾,请问她现在已经回江城了吗?”
“是的,算来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月。”对方看样子已经相信了她的说辞。
“那麻烦您告诉我一下她工作室的位置,我想找时间过去拜访。”
不久后,梁景易见沈清月原路返回,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走近了,她才抬头看向他,神色略显犹疑。
“画那副画的是你妈妈?”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主动问道。
“嗯。”
“她回江城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原本跟方才的同行在下午有约,清月定也听到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他怎好让她独自面对呢?
老城区护城河边的地段寸土寸金,却因为此处远离喧嚣,得到了众多名人雅士的青睐。
城河路52号,从外墙看,不过是寻常人家。
沈清月和梁景易从一旁的小弄中寻进门去。一下子,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庭院青青,芳草如茵,一架秋千静静停在一棵大樟树下,偶有雀鸟“啾啾”降临,在上面小步跳跃。
穿过草坪,是鹅卵石铺底的人造小溪。溪水蜿蜒,形如弯月,一座小竹桥直通屋外的木质走廊。
走廊上,一字排开着各色叫不出名来的瓦盆花儿。“人间四月芳菲尽”这一说,在这娇艳玲珑的花儿面前显然是苍白无力了。
清一色的落地门窗,让整个屋子十分敞亮。门边镶有一块绿色的铁艺名牌,正是“新月森林”四字。
清月从外头瞧见里面有个异国男孩正临窗作画,遂轻轻推开玻璃门与梁景易一同走了进去。
屋内的装潢十分有质感,以原木色为主,墙面却漆成了渐变的天空颜色。以此为背景,疏密有间地悬挂着大小不一的油画。画框一律是简洁的素白色,有的与白云融合,不分彼此,有的,则索性自己充当了云朵。
清月情不自禁地游走在一幅幅画之间,目光所及,不复她记忆深处幼年时所见的鲜明大胆。莫名的,她感到这些画面仿佛被什么框住了,除了画框以外的什么。
“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冷不丁,耳边传来一个中文发音生疏的男声。
清月回头,见方才画画的男孩不知何时已从窗边走了过来。简洁的t恤、牛仔裤,外加一条沾染着各色颜料的围裙,一头栗色的短发,尤其是那无瑕的眼神,俨然一个school boy。
“你好,我想见一见这间工作室的主人。”沈清月开门见山地说道。
“Brillant?”男孩反问。
“她的中文名字叫沈新宁。”清月一字一顿地说道,边说边想起方才所见的油画落款,的确都是“Brillant”这个词,想来那便是沈新宁的法文名字。
男孩闻言,结结巴巴说了几个中文字,然后就顿在那里为难地看着沈清月。
清月会意,轻轻一笑,用法语重复了他方才的话,又问道:“你说她出去了,是去哪里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之前拉着庄晓梦一起去培训班学习的法语,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听她口中柔美饱满的吐字,不光是眼前的法国男孩,饶是梁景易也满脸惊讶,但随即又猜到了什么,自顾自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原来,沈新宁是去火车站接她的母亲,也就是清月的外婆了。
听到这个消息,清月心中一颤。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周平手机上听到的留言。
“清月……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两分多钟的录音,浓缩起来不过短短十秒钟的话语,静默的片段是心底的激流暗涌。
她正想着,男孩却突然反应过来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我叫Alex,中文名叫艾力。”
见多了影片中的法国绅士,清月看他拍着脑门的夸张动作,不由笑道:“我叫沈清月。”
似乎就是这个笑,让男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冷不丁说道:“我在里昂的时候就见过你。”
“可是,我并没有去过你家乡。”清月不觉有些好笑。
男孩转而俏皮地说道:“那是自然,因为我见到的是你的照片。”
清月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脑中强烈的预感挤压着她的思绪。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既然他能在初次见面就认出她来,足见那照片绝非她小时候的。难道说……
“我在Brillant家里见过很多你从小到大的照片。有扎着马尾的,削成短发的,还有跟现在一样长发飘飘的。”他又接着说道,仿佛与她早是故交。
清月越听越无法平静。只觉得,老房子里那扇门的“吱呀”声再度在她耳边响起。却不知,这次的开启,又将带来些什么。
片刻后,她神色如常地问道:“艾力,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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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2
沈清月屈膝坐在地板上,手里握着艾力倒给她的热茶。午后微热的阳光轻柔地笼罩在她裹着米色披肩的背影上,她却怎么都感觉不到暖意。
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如此席地而坐,她才看出来整间工作室的墙面呈一个扁长的“几”字。仿佛一个张开了胸怀和臂膀,却迟疑着要不要送出的拥抱。
现在,这里面只她一人。和那个名叫Brillant的女画家。
里昂八月的一天,远处教堂高耸的尖顶直刺苍穹,突降的暴雨让这个原本浪漫多彩的城市笼罩在黯淡阴沉之中。
雨水冲刷之下的马路,车辆稀少,移动缓慢。尽管如此,行人们依旧小心地靠边而行,路边盛开的伞花,为单调的视野平添了几分鲜活。
沿街店铺的窗玻璃蒙着水雾,散射出柔和的光束来。颜色鲜艳的雨篷湿漉漉的,不断有雨水汇成股股溪流,倾泻而下,在路面溅起低低的水花。
在这雨幕之中,有一个身着墨绿色衣裙的女子踽踽独行,穿着红色单皮鞋的双脚,步履不紧不慢。一头黑色长发优雅地盘在脑后,个子高而细瘦。相形之下,她头顶上深黄色的伞面显得有些硕大。仿佛,风再大些,她就会随它一起缓缓飘走。
她努力地避开一处接一处的水洼,一边又谨慎地不让行走时溅起的水花打湿自己的小腿,走得十分小心挑剔。
来到一处暗道,她纤细如影子一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昏暗之中。不一会儿,开在另一边街道的铁门被徐徐推开,那道墨绿色的身影连同深黄色的雨伞一起,再次出现。
又走了好一段路,她才在一家橙黄色的屋檐下停下脚步,费了点劲儿地收起雨伞,将上面的水抖落后,又理了理衣服和发丝,这才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隐约看得到屋内的灯火,一个栗色的小脑袋从门内探出来。
下面的故事是艾力告诉沈清月的。事情发生时他尚年幼,有不少细节是事后回忆起来,又推测着补白上去的。
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黑发黄皮肤的外国阿姨,艾力不禁好奇地打量起她来。她的眼睛虽然黑白分明,却透着疲惫,眼眶也略微凹陷,但其他的肌肤却十分白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世上有化妆品这类神奇的东西,能遮掩人肌肤的黯黄。
片刻后,他见她俯下身来,红唇翕动,缓缓地用发音有些奇怪的法文对他说:“小家伙,这里是Victor医生家吗?”
她说话时唇边荡漾开来亲切的微笑,可艾力却并不因她流露出来的友善,而对她产生好感。
那时,他的确比同龄人矮小一些。一群孩子在一起玩耍时,他常常受到不公的待遇。正因此,才最讨厌有人这样称呼他。
所以,他把平日里父母悉心教育的礼节抛置脑后,任性地把她关在了门外,不理不睬。
不一会儿,他的父亲Victor医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却见他独自一人,便问起刚才有人按门铃的事儿来。他一时心虚,目光躲闪。父亲见状,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己走去开门。
那女子被Victor医生抱歉着请进屋来,可能是吹了风又淋到雨的缘故,身体有些瑟缩。他见状,忙拿了毯子来让她披上,又倒了热茶给她暖身。
站在一旁的艾力因为做了错事,低着头并不敢正眼看他们。
不一会儿,他见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遂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他做好了迎接训斥的准备,没想到她脸上并没有一丝责怪,而是和蔼地看了他一会儿后,继续用有些蹩脚的法文说道:“我听你papa说,你有个英雄的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勇敢的Alex,好吗?”
艾力不说话地看着眼前的“怪人”,自己方才明明很无礼地冒犯了她,她非但不怪罪,还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送他这样一个威武的名号。
不一会儿,那个“怪人”又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Brillant。
望着这个冠以男名的纤瘦女子,艾力心里满是不解。
Brillant,同shining,辉煌的意思。
张扬有力,一度与她很配。
那时候,她虽然个子高却不显骨感。她的画风遒劲,有显而易见的破坏力和无边的张力。她穿别人不敢上身的颜色,笑容肆无忌惮。
这些鲜明的元素,让她特别引人注目。
此刻想来,那些年光不过一场烟火的时间。
又或者,这种浓烈的性情,最初便昭示着她人生巨大的弹性。
Victor医生对抑郁、焦虑病症尤其有研究。Brillant是他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病患。
这位朋友先前与他聊起过,她曾是如何如何性情爽朗的人。因而,对像她这种性格的人罹患抑郁症表示难以理解。
而Victor医生见到她后的第一个问题恰恰就是,即便在别人看来她乐观积极的时候,她是否曾有过绝望甚至轻生的念头。
她毫无迟疑地点点头。
尽管,凭借着多年经验,Victor敏锐地觉察到了一直潜伏在那里的致病因素,但仍有一点不解的是,方才遭到自己儿子这样的对待,她并没有展现出过激的一面。通常,在遭遇不公平或者不合理对待时,常人都会不自觉的情绪激动,更别提情绪特别容易波动的病患了。或许,这里便是治愈她的一个突破点。
送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