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倾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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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沈清月回应，她便说道：“你不能接受他们的心意，嘴里却说不下狠话，所以你处处避让，根本不给人家再接近你的机会。就算有人讽刺你是‘冰山’，你还是照避不误。”
清月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沈清月，不了解你的人或许会以为你性子软，可是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固执。你心里其实一直装着那么杆秤，标着自定义的刻度。说起来不过是一种摸不着也看不见的感觉，实际上却是容不得半点含糊。多一分少一分，不行就是不行。”
她的脸因为激动，泛着微微的红色。面对好友的缄默，她依旧不肯死心。
“过去你所有的拒绝，可都是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的拒绝啊！这么些年了，即使我做不到你心里的蛔虫，也能算是或多或少懂你了吧？你敢说，你现在留着那些含糊不清的问题，不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吗？如果你认定了不是，还需要这么假装淡定吗？”
她灼灼的目光，让清月不由抬起了头。
“清月，那天在后台，你那么局促，可是你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Cara挽着梁景易的手。后来，在医院他们俩一起来看你，你敢说当时你心里一点儿也不介意吗？或许，连你自己都被自己骗了吧。你对梁景易的态度早就开始一点一点的转变了。你的那些客客气气去哪里了？那些看起来礼貌实则拒人千里的话？你真的该好好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你的心早就不知不觉不属于你自己了？”
晓梦一口气说完这些，才发现清月低垂的睫毛上，没有征兆地滚落下泪珠来。
“怎么了，月月。是不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月月。”晓梦慌忙用手抬起清月的脸，胡乱替她拭去停不下来的泪。
清月却握住了她的手，带点鼻音地说道：“晓梦，是我不好。我真的是太傻了。我以为搪塞给自己一个理由，就可以不用再胡思乱想。我以为不再胡思乱想，就可以不烦恼了。”
相识多年，在庄晓梦的记忆里，沈清月与泪水无关。
最初，她也好奇过，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像他一样。同龄女孩子身上多见的撒娇、任性、热烈、多变……在她身上一点都找不到。
她的情绪就像是被牢牢拧紧的水龙头，从不轻易流露。
此刻，看着她流泪，庄晓梦在无措中竟感到一丝轻松。
清月，终于有人能够让你变得更像你了。
这样想着，她的另一只手覆上了清月的手背。
“晓梦，你说的没错。因为我自私又懦弱，因为我告诉自己只有我在乎的人先抓住我的手不放了，我才能把心交给他。可是，就像你说的，这分明就不是我的真心。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清月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却没有悲伤。
今天，对于25岁的沈清月来说是不寻常的。
她生平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喜欢的一个歌后在一首歌里面唱“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于她却是生平第一次放下对自己的执念，真真实实去面对自己喜欢一个人的心意。
说真的，在皈依真心的那一刻，她终于又重拾了久违的安宁。
可是，这一切的变化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就像是一个从来不敢登上舞台的舞者，终于鼓起勇气站到了聚光灯下。
尽管，她才刚刚肯定了自己的这份感情，却发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像是终于得见天日的植物一般在内心里疯长。
愈是笃定，就愈发渴望得到回应。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梁景易心里的位置。
所以她还需要证据，源源不断的，能够证明这一切并非她一厢情愿的证据。
深夜，难寐。清月起身披了件白色大外套走到阳台上。
时已深秋，凉风浸透。没有月光的夜晚，格外静幽。
她又做了梦。梦里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见到了老家的那扇门。
她伸出手去碰那扇门，它竟然轻易地打开了。然后，她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披散着长发，泪痕满面的母亲。
父母分开后，母亲恹恹终日。她不再梳妆打扮，不再作画，不再谈笑风生，不再是以前那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子。她脸上时而凄然、时而空洞的神情，仿佛是被掏空了灵魂之后的苍白无力。
常常是母亲暗自垂泪的时候，小小的清月就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鹿一般清亮的眼睛就这么望着、望着。
虽然不清楚那时候母亲的世界里还有没有自己，她却知道母亲在她心里面的位置。
终于，这一次她不要偷偷地旁观了。
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说着伸手去拉母亲的手，却怎么都触不到。
再努力也牵不到的手，她终是绝望地哭泣起来。
自记事以来，她的梦总是游离在现实的边境。每每醒来，梦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仿佛与现实有着某种剥离不去的关联。
母亲就是爱情里的独舞者，任凭她舞姿优雅，笑容粲然，她心里唯一的观众却一脸漠然，没有回应。
到头来，越主动越痴情，就伤得越深刻。
所以，她才要逃离这片有着无法消除回忆的土地吧。连带着挣脱开自己。
这样想着，身后传来拖鞋和打呵欠的声音。
“月月，大半夜的，在这儿干什么呢？老实交代，是不是想情郎啊？”晓梦戏谑道。
“你怎么一张嘴就那么讨厌啊！”清月恨恨说道。
“哎呦，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能那么忘恩负义啊，之前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那么循循善诱的话语，让某人幡然醒悟的呀？”
“好好好，谢谢大恩人，小女子不甚感激。”她话锋一转，又问道：“你怎么也起来了？我把你吵醒了？”
“你本来可没那个属性的。我刚才睡到一半想上厕所，结果眼前迷迷糊糊地看到外面的阳台上有个黑发白衣的影子，给我吓的呀，差点失禁了都。”
“就你嘴贫。”清月看着她没好气地说。
“好好，我嘴贫。那让我继续发挥一下我的优势，你这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是在担心师兄对你的感觉吧？”
清月无语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神了。
“看你这表情，我又猜对了？”
“嗯。晓梦，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关心和体贴，可是……”
“可是，你觉得这种好并不能说明他只在意你，对不对？”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可是，我现在没法再欺骗自己了，我希望自己对于他来说是特殊的。”
“我的傻姑娘，这可不是贪心不贪心的问题，爱情就是一定意义上的占有啊。如果不能区别对待，那还分什么朋友跟情人啊？”
她说着瑟缩到清月身侧，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半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继续道：“我跟许枫就有过类似的问题。我们是先成的朋友，后来才决定恋爱的。两个人最初都没有从友情模式中转换过来，甚至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都没有特别的庆祝。”
“那后来？”
“后来是我提出来说，这种相处跟过去没有太大的区别，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是我们就此bye…bye，另一条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改变，成为名副其实的恋人。慢慢的，我发现我爸妈和几个好朋友的生日他总是记得，我用电脑的时候喜欢把茶杯搁在哪个位置，还有很多很多他都知道。连我都搞不懂他什么时候渗透到那么深的。”
“看把你美的！你家许枫那么好，你怎么还在这儿跟我窝在一起，不赶快飞过去跟他共筑爱巢啊？”
“他好是好啊。可是，我发现自己原来更爱你啊，小妞。”晓梦深情款款道。
“少来！”清月用手肘捅了下她的胳膊。
“好啦。我当然是要跟他在一起啦，不过还不是现在。他呢，打算先赚足聘礼，我呢也得继续实现我设计师的梦想，算是准备嫁妆吧。然后，待我长发及腰，我们就双宿双飞，留你一人独守空闺，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笑盈盈地说着，眼中写满了幸福和知足。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过了一个小纠结。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虐，只有更虐。
要暖还是要虐，深深等你来说。


☆、Chapter　12

是夜的凉风，让沈、庄二人身上的一袭小小外套显得格外温暖。晓梦贴心的话语，也让清月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将心中所思全盘托出。
只是，她觉得自己实在还不够有勇气，心里一时仍有重重顾虑无从消除。所以，她索性听从了晓梦的意见，不急着去寻找答案，而是慢慢地学着放下，也慢慢地积蓄勇气。
于是，清月把这份喜欢暂时藏在心底，继续踏踏实实地在梁景易身边工作。
一个人恋着，其实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孤独。
每每感受到对方的一丝关心和在意，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都会在心底扩大，支持着她，让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师兄，‘滨湖壹号’别墅那边昨天已经进入收尾了，正好能赶上后天的预定交付期限。凌氏那边也已经发了请帖给我们，后天晚上七点在天成酒店会有一场答谢宴。”
“哦，好。对了，你再提醒一下大何，让他联系施工方负责人在后天交付之前再仔细把关一下。凌氏的案子对事务所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机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在最后验收的环节出差错。”他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嗯，我知道了。”清月边答边做着备忘。
待她再要抬头用目光询问是否有其他事项时，忽闻梁景易温和地说道：“清月，听说心意花园那边硬装已经结束了，找个时间我陪你去现场看看。”　
其实，清月在这之前就已经听代她监理的同事说，那间房子在做最后的修饰，不过对于之前自己过敏的事情她仍是心有余悸。
现在，听梁景易这么提议，她倒是放心了不少，脸上顿时阳光明媚起来。
梁boss见状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可得做好防护工作，要是再让自己生病，我可得问你收误工费了。”
清月难得俏皮地说了声“遵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不由的有些发愣。
清月察觉到了这一点，脸颊不由的微微泛红，有些局促地开口道：“对了，师兄。小米姐说安城卫视的工作人员刚才打电话来，想请你周末去录一档节目，听说是当红女主播茹晗主持的。”
梁boss这才回过神来，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知道了。你让小米帮我推了吧。”
清月闻言，不由心生疑窦。
但她转而又有些担心起来，师兄这样不给媒体面子真的好吗？
尽管如此，梁景易脸上却是一幅此事无需再议的表情。
果不其然，临下班的时候，小米进来一通内线说主播茹晗本人来了。
“你让她进来吧。”梁boss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客气的成分。
只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梁设计师，好久不见了。”茹晗一头栗色的齐肩直发，额头饱满，下巴小巧，柳眉大眼，比在电视上看来更有气质。
“茹主播难道不忙吗？”梁景易淡淡反问道，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
清月像个透明人似的，在一侧的办公桌旁，目击着两个人的交锋。
“是啊，我的确有很多日程。但是我听说梁设计师竟然忙到拒绝了电视台的邀请。”
梁boss默认。
“为什么？”茹晗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想联络我的人应该已经向你说明了我拒绝的理由了吧？”梁景易依旧从容。
“那个理由！”只听茹晗嗤笑道：“你以为我那么好糊弄吗？我之前已经让人以客户的名义给你事务所打过电话了，还约到了这周末的时间。”
“是吗？那茹主播应该知道了，我的时间只留给我的客户。”梁boss依旧镇定自若。。
清月在一旁屏息听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