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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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忙,应酬也多,在家里的时间少,也没有多少机会和女儿相处,”蒋小薇一边说,陈婉一边点头表示理解,“盼盼去年以前一直在我老家和姥姥姥爷住,被宠坏了。我们沟通机会少,她又是刚换了新环境,所以脾气很暴躁。之前的几个女孩子就是受不了盼盼的刁蛮性格才辞了的,我预先说给你,你也有个准备。”
“没关系,我过年前在肯德基打工,天天对着小孩子,所以你放心。”陈婉急忙说。她自忖耐性好,应付小朋友也有经验。再顽皮乖戾也终究只是小孩子,更何况待遇优厚。不过由始至终不见蒋小薇提起男主人倒是有点古怪,但这毕竟是人家家事,陈婉也没有何心眉那种孜孜以求的精神。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正式开始之后她才体会到前任之苦,蒋盼或是关了房门不给她进,或是不停喊饿,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陈婉也不着急,被关在外面她就坐在地板上念童话书,念得绘声绘色,念到房门悄悄开了个小缝;把她当老妈子吆喝也不生气,厨房里的活计她做了几年的,小点心层出不穷,天天花样翻新。一两个月下来总算是把小家伙的心收了一点来,肯正正经经地和她说上两句话。
何心眉听她抱怨了几次,直替她报不平:“你堂堂大学生被人家拿来当老妈子使唤当保姆用啊?换个家,咱不做了。”
“哪家给这多钱?我立马换!”见何心眉哑口无言,陈婉叹气:“老妈子就老妈子吧。小孩挺可怜的,从小没爸爸,连妈妈也几乎天天不在家。一百多方的房子安静得跟鬼屋似的,看到她就想起自己。以前我爸爸在的时候他一忙就把我锁屋里,怕我从窗台上掉下去,连窗户和阳台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家里有点响动就怕是鬼来了或是进了坏人,那种孤独和害怕你们这些父母双全的蜜糖宝宝体会不来。”她在雇主家只见过她们母女的相片,盼盼的父亲对于小丫头来说更是禁忌话题。陈婉大致猜到几分,对小盼盼无比同情、对蒋小薇同情中又有些钦佩。
“就你好心,把你当奴才用呢。”宁小雅嘀咕说,“那女人听你说那样,指不定就是个小三。”她一说何心眉也连声附和:“不然她怎么住得起那样的房子?济城的房子可不是白菜价。还有,那小孩指不定就是和哪个大款生的。”
陈婉嗤一声笑出来:“拜托,别诽谤我的榜样啊。那可是我们东大的学姐。”
“东大怎么了?你以为了,和宋书愚那班人混的可没少过东大出来的。哪儿都有走捷径的人。”何心眉不齿说道。
陈婉交际面狭窄,对社会的形形色色了解不多,自然没有置喙的资格,只是狐疑:“你怎么说起宋教授就含枪夹棒的?他究竟怎么你了,对他那么大成见?”
何心眉打鼻子里冷斥一声,迟疑了片刻才和她说:“那人眼睛贪色、嘴巴贪吃、动作猥琐,总之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别被他外表骗了。把你安排到系办,还能安什么好心?大尾巴狼一条。”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一句好似耳语般。
陈婉还是听见了,不由好笑,“你真的是有成见。我都去了一个礼拜了,没觉得象你说那样啊。反而觉得老宋很有魅力,学识好专业性强一股书卷气,难怪那么多粉丝。宁小雅把BBS上他那个帖子都顶到要封楼了。”
宁小雅两眼精光直射陈婉而来:“小婉婉,还说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原来你也知道那个帖子啊?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动了春心了?”
陈婉“呸”了一声,“你发骚拉我下水做什么?把也字去掉。你不是爱刘邵和爱得天昏地暗的,怎么又恋上了老宋了?”
宁小雅哀怨地说:“宋教授那样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不能亵玩让我远观一下不行吗?”
“又多了个脑残的。书卷气?浊世公子?我只闻到狐臊味。”何心眉嗤之以鼻,“看人要看本质懂不懂?不说了,打饭去。晚了红烧排骨就只剩汤汁了。”
新年开了个好头,先是找了份报酬丰厚的家教,接着宋教授介绍了在系办打杂的活,幸运的光辉终于照耀到陈婉头顶上。蒋盼确实很难缠,脾气孤僻暴躁;系办的活很琐碎,泡茶搞卫生接电话,有时候打演讲稿,做做文字整理和校对。这一切她甘之如饴,特别是月末有余钱能存进银行时,心情愉悦得堪比温煦的春光。
她和宋书愚默契地没有提及初雪那一晚,对她来说那满手的泪渍只是弦绷紧到极限时的一个颤音,声波微弱的震荡了一下就在空气里消逝,不算得什么。但是他车中弥漫的沉默的温暖在那一刻弥足珍贵,又怎么是一声“谢谢”便能替代的?
何心眉说看人要看本质。宋教授那样一个学历高人品谦和,笑起来还有些孩子气的男人,哪有何心眉描绘的那般不堪?她是不懂欣赏,一叶蔽目。只是,陈婉很困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会认识秦昊那样的人渣男?
她记得才去系办没两天就接到那人电话,开始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也没往心上放,答了他一句:“对不起,宋教授现在有课,方便的话请你留言。”
那人轻笑了一下,低声说道:“秦昊。秦始皇的秦,昊天穹苍的昊。就说秦昊找他。”
她心里突地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尾音仿似夹杂着灼热的呼吸扑面而至。静默了一会,那边问说:“你叫什么?”
“你管不着!”她第一反应答。
“东大的学生素质下降到这地步了?连基本礼貌都不懂?看来是要和宋书愚谈谈了。”
“……陈婉。”陈婉顾及自己的工作只能乖乖作答。她能想象他洋洋自得的表情,恼恨每次交锋自己都屈居劣势,陈婉两个字被她咬碎银牙,念的恶形恶状。
他对她的语气置之罔闻,继续装模做样地说:“哦——,看来你不认识我,你新来的?”他早知道她的名字,想及这是第一次互相正式介绍,总算是开了个头,心里不由一乐。
陈婉不理会他的搭讪,绷着嗓子说:“如果您与宋教授相熟,请您打他手机也行。我们也忙,就不耽误您宝贵时间了。”话音刚落,也不顾对方在那边大声说了什么,马上把电话放下。
她不待见他,那是意料中事。秦昊猜想那边的她一定象只炸了毛的小猫般盯着电话兀自发着狠,心情顿时大好起来。顺手按了宋书愚的手机号,那头乱糟糟的,象是才下课。“动作还挺快的,你小子,够义气啊。拜托你的事这么快帮兄弟办好了。人情我记着。”
宋书愚初始一楞,然后反应过来,笑着说:“别当我是马夫,我可没兴趣给你们扯红线。我帮这个忙又不是为了你,听说她家境不好,学校也该照顾一下。”
秦昊咂咂嘴:“啥时候弄了个光环罩头顶了?在我面前装耶稣?”
宋书愚笑骂他一声,然后问:“接下来怎么样?看样子是好女孩,你悠着点,不行就撤。”
“我几时有攻坚失败的记录?老秦家没有撤退这两个字,要是老太爷知道我随便就撤退投降,还不把我腿给打折老?”
宋书愚闻言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小五的脾性,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这是全天下男人的劣根性,在小五身上尤甚。他脑中浮现那晚陈婉香腮凝泪的模样,有些后悔把陈婉介绍到系办来,又有些侥幸,希望不会影响太大。于是问:“就有个电话你就满足了?”
“当然不了。”秦昊踌躇满志,“她不没手机吗?最起码现在我能找到她,先聊聊天熟悉下,然后再约出来喝喝咖啡什么的,送花送礼物,女孩喜欢的不都是那个套路?玩浪漫的招数我也是行家,不过一直没有发挥的机会。这次小试一下牛刀,你就看着我手到擒来吧。”
“你别最后把刀子割自己身上了。”
“让我挨刀子那人还没出世呢。”秦昊轻蔑冷笑。
致歉信与请假条
第 19 章
秦昊最近有点憋闷。
他前些天还在宋书愚面前夸下海口,牛刀小试必定手到擒来。可这把刀握在手里比划了几日,就是无从下手。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手段他见识的多了,不管一夜偷欢还是逢场作戏,只要有欲望有目的想在他身上刮点什么下来,他总是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可现今却象握了把软刀子,浑身不着力。
以他的经验,那样一个青涩果子,真正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滋味,又酸又麻的说不准会倒足了胃口。可就是有点不顺气。他开始还琢磨着那涩果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能太着急了吓坏她,放低了身段天天给她电话,瞎七搭八、没话找话的套近乎。可她一句“忙”,瞬间就扣掉他一半的话音;或是捏着嗓子假装旁人,装模作样的说“找小陈啊?她不在。”当他弱智还是白痴呢?
他自忖没得罪过她啊!就是那晚上借着酒意一亲芳泽,不也给她讨回公道了吗?他挨的那顿拳打脚踢若不是给她面子哪会那般轻易就揭过去?而且左脸上还顶着偌大的五指山在住处足足躲了两天没出过门。他都不计较了,她还端什么架子?
死丫头片子!
想着,手象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握着方向盘就拐进东大的校区。
撞上宋书愚探究的目光时,他脸上难得露出丝尴尬表情,颇有些挂不住,于是掩饰着说:“没啥事,上次攒的局儿你也没来,想着有日子没聚过了,来找你去哪搓一顿。”说着打量起宋书愚的办公室来。
宋书愚嗤笑不已,说:“找小的吃饭还需要劳您大驾亲自来接?”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边打趣他说:“别探照灯似的四处扫了。这老晚了,人还在?早去食堂打饭去了。”
秦昊讪讪地转回头,好在脸皮厚,也看不出是红是白。装作不经意的问说:“东大食堂的饭菜怎么样?不如我们也去试试?”
宋书愚呆滞了数秒,胸 膛起伏着忽地就抑制不住爆笑出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昊眼珠瞪起,羞恼难当,冲他作势一脚踢去。宋书愚边笑边闪避,好一会才止住说:“去食堂吃两块钱的饭?难为你了。”说着又是一阵闷笑,“难得你秦家五少终于肯纡尊降贵体察民情,这话怎么没给你家老头子听见?不准他老泪纵横说:小五终于出息了。”
“靠,你有完没完?”
宋书愚止住笑,正色说:“再帮你一次也没什么,只是再劝你一回,碰钉子就算了,外面可你意的多的是。你想好了,在外面怎么玩我管不着,别折腾到我这来,弄个烂摊子出来我没法收拾。”
秦昊手叉在裤袋里,倚着半边窗,用一贯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我能怎么样?不就是找机会约她吃顿饭吗?总不成把她拎上饭桌给‘卡擦’了?”想及宋书愚突然的严肃,他扭头望向窗外银杏树上初春新发的嫩绿枝芽,喃喃道:“也就一青不溜丢的丫头片子,我能上了心?就照你说的,不行就撤。”
话是如此,见到那人时却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MD,天生丽质就是天生丽质,穿件破烂儿也比别人都好看。
陈婉离远见到他,故意落后了何心眉与宁小雅几步。电话里一直躲着他,但也有预感终有一天他会出现在东大。只是这时刻来了,还是有缕慌乱在心头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