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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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纽子还扣得上吗?」
「略紧一些,可能胖了三磅。」
「不止了,」宏子叹口气,「回去得好好运动。」
主人家来敲门催人,宇宙连忙化妆更衣。
她笑说:「下次带保姆来。」
宏子嗤一声,「还有下次呢。」
他俩下楼去,刚来得及看到新娘说「我愿意。」
原来新郎是洋人,金发碧眼,身段硕健,像街头男士内衣广告里那种模特儿。
宇宙表现得体,陪庄先生太太聊天。
家欣走近,这次她穿象牙色短裙,看上去比上次更年轻可爱,她递杯香槟给宇宙。
「祝我白头偕老。」
「你才不要那样长久。」
「啐。」
宇宙喝干酒。
家欣说:「做了关太太的你沉实老成得多,气质与宏子越来越接近。」
宇宙这才想起,宏子在什么地方?
他是否回房休息,抑或,在会客室与朋友说话?
说声对不起,宇宙一直找到大堂去,四处不见,她穿过花园。
这次,庄家只请了数十人,客人已纷纷散去。
宏子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四处张望,忽然听见他声音:「歌诗玛,你输了。」
关宏子的声音兴奋、响亮、活泼、神气十足,更本不像一个刚退烧的病人。
接着他说:「Glossimar,你为何不认输?」
宇宙伸手拨开挡着她视线的大束紫藤花,看到眼前情景,不禁呆住。
她看到两个人在花园里打乒乓球。
关宏子脱掉上衣,卷起袖子,大汗淋漓,可是精神百倍,飞来扑去地接球反击。
他的对手是一个少女,长发披肩,穿着橘红色大蓬纱裙,一边仰脸笑,一边奔过去挥动球拍。
球小,球拍小,她的手也小,十次有九次接不到。
可是她裙裾飞舞,整个人似一朵朝霞般美丽,有几次她像是要乘风而去。
呵,歌诗玛是闪烁的意思,人如其名。
该刹那,电光石火,宇宙明白了。
她苦涩地牵牵嘴角,这少女,无论叫什么名字,都是新的歌诗慕。
关宏子又找到了对手。
她静默一会,低下头,按一按心房,如释重负。
她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叫车子往飞机场。
张宇宙的任务已经完毕。
回程十多小时她累极入睡,服务员轻轻唤她名字,叫她进食,她都懒得动,歪着头睡个痛快。
她做了许多梦,像看到同事厉声斥责她:「你一味做有什么用?你得给老板看过,他若不喜欢你就得重做。」
转醒想起已没有任何老板,大感安慰。
天亮了,太阳光自飞机窗户射入,外边是云海,宇宙呆呆想快到家了。
她拎着手提行李,一走出海关,就看见郭美贞迎上来松口气。
宇宙意外问:「你怎么来了?」
郭律师看着她,「你看你唇焦皮躁,连头发都是干的,老了十年不止。」
「是宏子通知你?」
「他说你一个人跑掉,叫我四处找,我还以为你终于同哪个司机私奔,急了一阵子,后来查到你在飞机上,马上来接你。」
宇宙讪笑,郭律师一贯这样幽默。
「发生什么事?」
「他没告诉你?」
郭美贞摇头。
「别急,他回来会向你交待。」
「他为什么要把细节告诉我?」
「郭姐,我回丹桂路。」
到家,放下行李,她发觉头重鼻塞脚步浮,宏子把感冒病菌全部转嫁给她。
宇宙请医生检查,大量喝水,服药休息。
三天没回公司,同事们下班来报告业务,讲完公事,这样说:「有一个年轻人找你,问张小姐回来没有。」
「谁?」宇宙抬起头。
「他说他叫邓幸,我们说你病了,他送来白色晚香玉,并且索取你家地址。」
宇宙点点头。
「可以告诉他吗?」
「还不是时候。」
「明白,他又问:你脚上瘀青好了没有。」
宇宙反问:「他的家具运到没有?」
「下月可以抵'土步'。」
郭美贞敲门进来,神色惊异,宇宙一看就知道是关宏子回来与她谈过话。
她坐到她床沿。
「我们到书房说话,这房间细菌多。」
「我不怕传染,我每年注射感冒预防针,宇宙,发生这样大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宇宙失笑,「什么大事,他怎么说?」
「宏子要求解除婚约,除照合约赔偿,条件由你说。」
宇宙觉得荒凉。
不久之前,关宏子愿意用一条右臂来换取她欢心,今日,他要越快摔开她越好。
她们都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父母离世后,量子与丽子看到的,也是同样嘴脸吧。
「他回来了,带着一个人。」
「我知道,她也姓张,叫歌诗玛。」
「宇宙,那是谁?」
宇宙苦涩说:「那是他的新欢,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活泼,郭姐,他不再要我。」
「是你没有好好抓紧他。」
宇宙低下头,隔一会说:「来不及了。」
「自始至终,你有没有爱过他,你可试过珍惜他,你到底在乎他吗?」
宇宙没有回答。
「难道答案是不,不与不。」
宇宙吁出一口气。
郭美贞震惊,「宇宙,你巴不得发生这样的事:既可全身而退,又丝毫没有亏欠他,相反,他还辜负你。」
宇宙微笑:「让我这样说:我是一个幸运的人。」
郭美贞站起来大声吐气,「真厉害,张宇宙,你并非弱女子。」
「郭姐,没有女子是弱女子。」
郭美贞忽然笑了。
这时,佣人捧进一大束晚香玉,花蕾累累,清香醉人。
宇宙已知道由什么人送来。
郭律师说:「宏子想亲自与你见面。」
「不用了,郭姐,你是最佳中间人,有话对你说即可。」
「宏子觉得有必要向你亲自交待。」
「『我不要你了』这五个字由谁来说都一样难听。」
「亲自说比较礼貌一点。」
「幸亏大家都十分文明。」
「我叫他稍后来。」
「给我时间梳洗打扮,这也是礼貌。」
郭美镇凝视她,「宇宙你已长大成熟。」
宇宙无奈,「所以他不再爱我。」
郭美贞告辞。
宇宙捧起花蕾,深深闻那香气。
下午,她坐在露台看账部,关宏子来了。
她迎出去,「宏子,请坐。」
不知怎地,两人竟有兄妹般亲昵。
宏子歉意,「宇宙,店铺赚归你,蚀归我,丹桂路这座公寓赠你,还有几笔股票及现款,在郭律师处待你签名,我们可否仍是朋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你宇宙,我要结婚了。」他忽然宣布。
「这么快对方已经答应?」
「都已经谈妥,我把她父亲的破产生意保住,赎回大屋。」
他一直是英雄。
其貌不扬的关宏子说下去:「原来她优雅的母亲一直不知家道已经沦落,母女一直天真浑噩地生活。」
宇宙微笑。
「宇宙,你得原谅我。」
太大方太不在乎,也不行,宇宙露一个凄寂的表情,「我都不知发生什么,已被唾弃。」
「宇宙,你忽然听话了。」他把因由告诉她。
是,自从发觉被陈应生欺骗,宇宙向命运投降,于是,他失却挑战。
「宇宙,我仍然爱你。」
「我也是宏子。」
他俩拥抱一下。
「婚礼就在下月——」
宇宙忽然斩钉截铁声带恼怒地说:「不用告诉我,我不会来。」
关宏子点点头,他满意地走了。
背影仍然矮小,五短身材,心机比身型大百倍。
他关上门,宇宙蹲到地上,用手掩脸,肩膀上像是去掉千斤重担。
债务完全清除。
幸运的她恢复自由身。
她高兴得泪流满面。
下午,她正式到郭律师事务所签署文件与关宏子解除婚约。
回到家,她大字那样躺在客厅地毯上,越想越庆幸,不禁哈哈大笑不绝。
佣人吓得躲进厨房不敢出来。
过两日,宇宙若无其事恢复工作。
她瘦许多,三号衣裳仍觉宽松,手脚细得一如印支小孩难民般。
邓幸来看她,「回来也不通知我。」
「你的家具到了。」
「比图样更漂亮,我极之满意,那盏水晶灯挂在货仓式天花板上晶光四射,对比强烈。」
「你的嘉利花瓶呢?」
「它撞过你的膝头,我把它放在寝室床几上。」
「你的家一定富艺术感。」
「请随时来参观,对,我俩可以吃顿饭吗?」
宇宙忽然坦率地说:「我刚解除婚约,不像仓卒行事,我想静一段日子。」
年轻人呵地一声,随即问:「多久?」
宇宙答:「六到十二个月。」
他看着她:「你是一个讲道义的人。」
宇宙笑起来,「谢谢。」
「是谁错?」他忽然问。
宇宙轻轻答:「谁也没有错。」
「总有个原因吧。」
「真要追究,那么,完全绝对必定是我的错。」
邓幸笑起来,「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
他每天下午送蛋糕及鲜花来。
同事们在玻璃窗里看英俊的他充满阳光笑容推门进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散开工作。
过两日,助手在宇宙耳边轻轻说:「张太太又来了。」
从她的语气表情,她像是完全知道张太太的女儿正是宇宙前任未婚夫此刻的未婚妻。
宇宙平静地说:「人客进门,还不去招呼。」
张太太表示女儿即将结婚,需要装修新居。
职员实在好奇:「几时?」
「他们下星期六注册,往大溪地蜜月,只有一个月时间装修,全推到我身上,我只得找你们。」
「没问题,你放心,张太太,我们不会辜负你。」
张太太一走,宇宙吩咐下去:「叫她签合约由我们全权负责,然后,睡房髹深紫色,客厅大红,还有,金色浴室。」
同事咧开嘴笑,嘴角从一只耳朵拉到另一只耳朵。
「黑丝绒窗帘,天花板镶镜子,粉红色大理石地板,找一张毕加索哭泣的女子复制品挂书房,大门打造成月洞门,别忘记檀香木花架子。」
「我们会不会接到投诉?」
「所以叫她签署授权书。」
大家太知道她们之间关系,认为一点也不过火。
下午,郭美贞出现。
「郭律师,今日大驾光临,你代表什么人?」
「我一直是关宏子手下。」
「什么事呢。」
「我来同你讲,你可以随时重新约会。」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