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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屠城之恋-第5章

小说: 屠城之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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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咣当”一声挂上,荣世杰痛心疾首,暗骂自己不孝,后都没有。但后顾之忧来了,如同一只只赶不走的苍蝇,在吸血。
荣昌的金融产业大都以“世杰”命名,此意不言而喻。荣昌中年得子,事业如日中天,喜上加喜,一时糊涂便把这名字给了儿子,以示寄托和希望。荣世杰不负父望,从小立志要像他父亲学习,成就未来,并在课本的扉页上写着“奴隶学习,改变命运”八个大字。最后,“奴隶”终于一鼓作气,考上了大学,命运被改变。
古人活着只为争一口气,于是“学而优则仕”;现代人活着只为吐一口气,名曰:先吐为快。
荣昌给儿子一个不小的职务,即在他下属的省城银行晋儿子的级——副行长。
荣世杰每天下班后都马不停蹄地狂奔梅月姣的怀里,寻求母性的滋润。梅月姣除了用阮玲玉的发型飘逸荣世杰的虚荣外什么也不会。荣世杰对这种小宠物般的迎合习以为常,渐渐冷淡下来,只顾喝盖碗茶,看报纸。梅月姣过着舒适无忧的日子总担心有一天会失去,便背地里冥思苦想做荣太太的药方。庸医找药方的速度是惊人的,转念就可以想到,掂来即可使用。药方就是名不传经传的怀孕,怀孕本是每个女人奉献心爱男人的唯一幸福礼物,而梅月姣却图谋不轨,可想而知下场可悲可叹!
荣昌这一年在外掳敌商场,忙里偷不了闲,回家看望漂亮儿媳妇的希望也泡汤了。
梅月姣喝着琼浆玉液,睡着绒丝绸缎,抱着金光闪闪的荣世杰,一觉睡过去,倒忘了寒风禁不住的爹娘。偶尔发烧想起来,就偶尔往家里寄些碎银,问候一下平安,不忘多嘴一句:“我在这儿很幸福啊。”
梅月姣舍不得离开这个遍地黄金的四合院。这儿的荣华富贵看在怀里,嫉妒在心坎上,离开这儿就等于进了乡下的茅屋,进了贫困的象征。况且梅月姣不喜欢从牙膏里挤出一毛钱去刷牙,牙齿再洁白也属于贫穷。
钱,钱是什么?钱是一切,更是王八蛋,很多人都在为王八蛋忙碌着,叹息着。等中国进入共产主义,这代贫穷的中国人已经死光了。有钱在社会上流通,就等于有贫穷的人在社会上流浪。谁也该不了谁的命运,这是这个时代的无奈。
话又说回来,一个人拥有财富的多少,就等于这个人为这个社会做了多大贡献。
梅月姣的肚子一天天膨胀,意味着梅月姣的计谋一天天裂变。荣世杰有了新任务,下班后买些营养品抱着大肚子儿子长儿子短地乱叫,叫得梅月姣浑身酥痒。令梅月姣担心的是,鸡蛋里有根骨头怎么办?梅月姣一担心就中计,鸡蛋里确实有根骨头,而且还是从男人腰间卸下的那根肋骨,绝对正宗。
怀孕,痛苦的怀孕。
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西伯利亚寒流麻雀战似的一阵接一阵。寒风肆无忌惮地啃噬着草地,啃噬着城市的棱角。狂雪凛冽地下着,人寻求温暖地活着。
自从梅月姣怀孕之后,荣世杰难耐伤春之苦,除了晚上回家抱着大肚子喊醒儿子作运动之外,白天就在外面寻花问柳。寻得花问得柳小巧玲珑,一双胖胖的小嫩手让他摸来摸去,柔顺无比。荣世杰不敢得寸进尺,摸一下,亲一下,就完了,生怕再弄出第二个梅月姣来。此花亦此柳逆来顺受,不喜欢荣世杰这样宠着她,忍够了就咆哮:“你摸呀,你碰呀!”
几十个日子交织成感情,偶尔碰一次,感觉很爽,接着又一次,的确很爽,瘾上心来,第三次弄巧成拙。不想此宝贝成为日后荣世杰的夫人,生一子,名唤荣子秋。
荣世杰无可奈何地照顾着梅月姣,蹒跚的小脚这一年走路也不怎么顺心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似的,不让她去做。刚熬好的鸡汤没走两步就打碎了;刚买的新鲜栗子还没拿回家就丢了。。。。。。荣老太的灵魂中有一种不祥之感,她把这种感觉归源于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蹄子。梅月姣在为荣家痛苦的怀孕,无形中成了荣家老太灵魂上的不祥之星。
没和荣世杰谈婚论嫁是不祥之星梅月姣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梅月姣以蠡测海,一些小错误还犯着。天冷了些,梅月姣温柔在荣世杰的怀里,小鸟依人,细声细语问出了每个女人都不该问的问题:“假如我和你母亲同时落进河里,你先救谁?”
这问题的难处在于那个母亲是男人的母亲,如果改成女人的母亲绝对好答。女人的智慧在于回答问题的条件必须考虑,不能避实就虚而要面面俱到。
愚昧无知的女人都会问及类似的问题,掉进河里淹死也无所谓,毕竟男人移情别恋用不着痛苦,用不着为这样的女人支吾为难,哼气半天没一个屁。然而,趴在大肚子上听还未成形的儿子叫“爸爸”的荣世杰却有了个屁:“当然先救你了我的心肝宝贝,我可舍不得你死。”梅月姣天真地说:“我可舍不得死,我还要留着为你生儿子呢,看这几天把你累的,脸也瘦了,儿子也胖了。”
荣世杰说没事没事,只要你生个儿子这个家就归你了,我妈都得听你的。梅月姣说生什么儿子,生个漂亮女儿不行吗?荣世杰像晴天里听到一声响雷,不满的说老爷子那脾气你知道,要是抱不上孙子,他死不瞑目,懂吗?
一块阴影笼罩着梅月姣,逃也逃不了,只能被逐。
荣老太在院子里看到儿子房间的灯熄了。熄灯的时间比以往早了些,就是说这个夜比以前过得长一些,矛盾的解决需要一个漫无边际的长夜。荣老太天天在家面对与自己心灵不能沟通的女人,煞是碍眼。你往客厅走,她从客厅去;你往院中来,她从院中离。两个人像做着你追我赶的游戏,一个有年代,一个有青春,谁都不怕谁,谁都不怕输。
荣世杰对梅月姣由冷淡变得温暖,原因不是梅月姣越来越小鸟依人了,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快出世了。床头的水果摆的满满的,各式各样的小玩具提前准备。梅月姣拿着小飞机在空中盘旋,速度在加速,时间在飞逝。
天空飘落的白雪变成小雨,润泽每一块麦田。
杨柳枝忍耐了一冬的愁绪,在春天吐成了一片片碧青色的叶子,轻吻着慢慢拂来得暖风。樱花,杏花,桃花,梨花,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张张泛红的脸朝着蝴蝶微笑。谁知道另一个世界有人在产床上痛苦的呻吟,两手空空抓不住一根稻草。舞台上的悲剧有人在现实生活中演。
医院岑寂无声,白衣圣人来去匆匆。
荣世杰坐立不安,遛到外面抽烟,像在抽去整个冬天的愁絮,吐出春天的花朵。刚抽到一半,就听到“哇哇”的哭声,像公鸡报晓,像早柳呐春,像轻烟袅娜,像古筝行云。护士笑容可掬地抱着婴儿出来,荣世杰急不可待,伸出往婴儿的裤裆里摸,果然不出意料摸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就叫:“儿子,是儿子!”
护士看了生气,怒道:“什么儿子,放开我的手。”
一间病房内,荣老太在希望中沉思,在春光中沐浴,无可奈何地说:“女儿就女儿吧,我正想要个孙女呢。”
梅月姣像个僵尸,神情呆滞,嘴唇干裂,泪流满面,半卧在床上,纹丝不动。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眼泪并不感人,眼泪中的故事才感人。荣老太自做主张了一次,为肉嘟嘟的小孙女起了个名字,叫荣融。荣融正睡在妈妈的怀里,不知风花雪月地睡着。荣老太老泪纵横,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家里的一个保姆支使过来,专门照料梅月姣。
梅月姣精神失常,花容尽失,四肢羸弱,双目无神,如同枯槁的沙漠,与这个充满生机的季节形成鲜明对比。保姆不厌其烦日夜守候,如同怜悯自己的孩子。襁褓中的荣融,做着说不出的美梦。荣世杰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飞向何处,人海茫茫,只有自己知道。
梅月姣迷迷糊糊睡了,一时突然醒来,抱着软绵绵的枕头赤足散发往外跑,满嘴呓语似的说:“融融,我带你找爸爸,找爸爸。。。。。。”保姆拉住她她的衣角说:“少奶奶,你别去,找不到的。。。。。。”话没说完,梅月姣如脱缰野驴,扑向人潮涌动的街道。大街小巷,人们很容易看见一个抱着枕头为“枕头”找爸爸的疯女人。
疯女人摧残着正常运营的市容。
倘若这个世界还是人间的话,就有人去拯救,然而没有。说明这是个连地狱都不如的人间。四月的春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谁认为这时的小雨是观世音普洒的圣水。圣水流淌在城市的深沟浅渠中,如同城市温热的血液,灌养着这个城市的楼房。城市的雨伞在街上川流不息,各奔各的归宿。
梅月姣被民警送进了疯人院。她在疯人院苟延残喘地活着,悲哀地活着,一直到生命的最后。她两眼麻木的看着窗外,一整天下来都是一个表情。
进一年,近一年,尽一年,这一年竟没了。

鹤唳蝉鸣,没有人去郊外聆听动人的乐谱;山静水幽,没有人去郊外捕捉迷人的画影。树宁草静,莺飞雁翔,一切自由的生活,依旧闲适。
黎迦的生活一如既往的闲情逸致,从街上买些日用品,无暇顾及嘈杂的闹市,心事沉重。一扫苦涩的岁月,径直走到“琼宇宾馆”的房间。须臾间,炎赤的太阳被乌云遮住,风摇曳着窗帘,精灵般花前招展。雷声比闪电更频繁,划破天际宛如一条龙。豆大的雨滴呼朋引伴汹涌而至,穿透时空。夏天的雨往往是在烦躁的环境里给人以惬意的感觉,给人以安泰的预兆。
雨过天晴,预兆来了。去北京出差的杨伟泽些许能带来精神上的慰藉。
他发泄完相思之苦,再见黎迦如同旱林逢甘雨,欣喜之情荡漾开来。黎迦躲避杨伟泽由京城带来的费解之词,对他的欣喜视若无睹。杨伟泽虽然没有荣世杰的矫柔造作,但也有荣世杰的难言之隐。荣世杰一口烈酒道出自身的爱情悲剧,字字心猿意马,扣人心悬。杨伟泽一到北京才发现自己一切男人不该有的毛病应有尽有,自卑了半个月,来到家乡省城才知道医院有那么多可赞之美。以前找不到可爱女人,不是自己眼高手低,而是自己没那种功能,想不到欲望的种种。所以,骡子再壮也没有驴活得精彩,活得有追求。
杨伟泽喜欢黎迦喜欢的没有缺点,自己没能力占有,老把人家禁锢在小笼子里也不是办法,决定好人做到底。万一心欲来潮非礼不成功,被对方骂成魏忠贤那就丢大人了,于是爱不释手还要无可奈何的释手。杨伟泽说自己绝对是个好人,欲望都没有。这年头好人有好报但没人抱。黎迦到底花落谁家也只好随意了,自己唯一能作的就是对着星星去祝福。星星还是那颗星星,祝福还是那些祝福,最不甘心情愿的一句话是:“祝福你,希望你过得比我好?”对方在听得时候不知道,这句话的后面永远是不会圆的问号。
半个月来,黎迦生活在荣世杰爱情戏剧性的射影内,对梅月姣的悲惨经历感到惋惜,忘记自己也是隶属悲悯中人。偶然想起流浪街头的过去,不免阵阵疼痛,一双红肿的丹凤眼对窗四望,仿佛寻找和她一样落群的大雁。 
一家小餐馆像往日一样宁静。萧条的生意让老板愁眉紧锁,老板站在门口用欢迎的眼光招徕不饥饿的路人。路人都像冷血动物,寻找自己冬眠的冷窖,对这闷热的小餐馆不感兴趣,更提不起食欲。小餐馆接近倒闭。
数条柳枝正挽留夕阳之美,站在河边摇着叶子尽情的舞蹈。或许寂寞冷清,干脆邀请两只黄鹂在乱七八糟的舞台上鸣叫。有些叫人的动物说,这叫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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