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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屠城之恋-第34章

小说: 屠城之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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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庆瘦出现的刹那间,她好像见了魔鬼只想逃避,放大的瞳仁人影晃动,不知不觉失去了逃避的勇气。兵来将挡,也只有如此了。
庾庆瘦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剥去华丽的外衣,吓人的身材,铁棒似的肌肉,原原本本暴露野性的本质,如同一头没有人性的天外魔兽。
“狼来了!”柳未若眯上眼睛说。
第十一章 像白天鹅一样飞(中)
    三十五
情到深处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大学似乎是个情场,进去的人都想搞点小浪漫,出来的人都在悔恨那些小浪漫。偶尔有个不悔恨的,那便是天生的情种,来去任逍遥。回顾每届大学毕业生,场景大抵相同,梦断蓝桥,泪洒西湖。总结一句现实无情的光阴,不过是:毕业来时春梦断,情人本是同林鸟。
无论是贵鸟还是贱鸟,鸟城的郊区不过是短暂的栖息地,把荒凉的郊区折腾一片狼藉方才善罢甘休。曾经的欢声笑语烟消云散,在某个立足点,仅有叹息一生。
你走后,残风撕破我的眼泪,
他来了,皓月刺痛我的灵魂。
柳未若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涌现珍珠般泪珠,顺着如玉脸颊一颗一颗滚了下来,摔成伤感的残雾。似这般残荷凋零,蜷缩儿时受宠纯洁的梦;似那般瀛寰珠浪,拍案惊涛滚长河。那一声“大姐”损伤了她弱小的身体,霜打绿叶颊边红,一副承担不起的空壳就这样在微风中塌陷。
揩拭掉那汪清泪,朦胧中,庾庆瘦跌跌荡荡而来。那一副弱智的骨架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清晰,忽地明朗起来。庾庆瘦迟到的约会,仿佛陶渊明采菊去了野苑而不是东篱下。明于知彼,暗于知己,他傻笑着。
柳未若不动声色地问:“庾庆瘦,你约我有什么事,说吧?”
庾庆瘦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吊儿郎当地说:“听欧阳游龙说你这两天很孤独,可能心情不大好,想来陪陪你,消磨一下这个冷清的秋,你看我合适吗?”
柳未若沉思半晌,说:“他还好吗?”
“好啊,比谁都好。”庾庆瘦继续说,“最近好像心情不大好,比以前拘礼多了。”
那次旅游,柳未若的轻松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次度假所带来的快乐。她看到了一切听到了一切,欧阳游龙这个未婚先育的孽种,居然有个好皮囊,里面尽是折磨人的苦水,藏匿心里不可告人,一个人体会人生。并且,更令她感叹的是,欧阳游龙不是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而是像一个将军忠诚于天皇一样专一于柳简儿。那双美目不说谎的灵魂窗户,就像一首哀怨的诗歌,你读不懂。也许,命运相似同病相怜的柳简儿能一目了然,读之,潸然泪下。对于柳未若不过是匆匆的过客,眼光一瞥,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也无法读懂其中所酝酿的凄凉。因此,柳未若只是一个外人。
外人柳未若以朋相称默默衷情依然,涛声依旧。她说:“但愿他能从家庭的阴影中走过来,他是一个令我感动的人,一个坚强的人,就像一座城池,华丽不仅外表,还有心灵。”
在庾庆瘦想来,这位多情的良家少女迟早会出事。她哽咽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听起来比较刺耳,此刻欧阳游龙成为他的情敌,一颗毒瘤。柳未若的心是一块顽固不化的死疙瘩,就像当今人不得其解原始人玩弄的结绳记事。这年头,谈情说爱也讲策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殷勤不断,馊主意无穷”等等,这些暗含硝烟味和趋炎附势的策略和观点对庾庆瘦毫无用处。他逮住欧阳游龙的尾巴狠狠批斗,说:“他那人小鸡肠肚,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拔蒜苗,无所不为无所不做,这种人能感动你,我真看不出来。”
柳未若如同教皇指着哥白尼的鼻子说:“不许胡说!”
庾庆瘦不能胡说,想到欧阳游龙这位神圣的月老,又让他颜面大丢,失去以往什么都不在乎的假面具,狰狞的眼睛令人恐怖。柳未若如同变色龙一样的吼叫撕裂庾庆瘦小人物般的嫉妒心理。
既然如期而至,那就打开窗子说亮话,憋在心里是一种柔弱的肉体和腌臜的灵魂。庾庆瘦终于勇敢了一次,主动了一次,说:“柳未若,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我恐怕我讲了你会骂我无耻,不管怎么说,真的很想告诉你。”
“如果不是那种三教九流的荒唐话,就说吧。”柳未若这么说道,“其实,你说什么都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你真漂亮。”庾庆瘦盯着柳未若的睫毛说,“我喜欢你,真的,真真的,不骗你。”
当仓颉创造了“喜欢”这两个字,就成为那些廉价的人对爱情的一种表示。虽然“爱”字很简单,却是最难表达最难说情的,所以爱情小说千遍一律五花八门,迷恋如同迷恋阿房宫背后的硝烟一样捉摸不定。
柳未若黯然失色,纵然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未必都放在相貌上去证实,未必放浪形骸自己厌恶的人身上。她一笑了之,好像她的笑是蒙娜丽莎多情的面纱,即使庾庆瘦用力揭去也找不到答案。
离开学校走到校门口的朋克街,红男绿女勾肩搭背成为这个年代大学的一道乱伦的风景,没什么不正常,因为每个发育正常的人都会乱伦。俊男靓女不多了,商家绞尽脑汁创意出来的衣服比人美多了,有的衣服比人还值钱,摸的起买不起,只能享下贱的眼福。
走进面包屋,买了两块奶酪面包。庾庆瘦所有的口袋翻朝天,除了掏出一把新衣服的香气外什么也没有。为爱情挥霍开始的银两没有,结束也为时不远了。
柳未若看到庾庆瘦浑身捉虱子,为了不让他杀生,自己掏出五元大洋哗啦一声丢在柜台上,转身便走。
庾庆瘦闷闷不乐,千虑必有一失,干嘛来朋克街找气受,没事在校园瞎溜达多好。面包吃一口掉两口,浪费农民用汗水挣来的粮食不说,还浪费牛吃草尿出来的奶。庾庆瘦一气之下,干脆全部浪费。
柳未若看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出来,说:“你没带钱说声,干嘛捉虱子?”
庾庆瘦不吭声——穷样。
庾庆瘦窘了,浑身燥热,汗珠子不自然地流下来湿遍全身。庾庆瘦辛苦乔装的外表,谨慎的心理一下子如山崩溃,如花落蕊。没有泪水的爱成活率极低。庾庆瘦此时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往眼里丢粒沙子,往血管里放把刀子,然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希望浇灌萎蔫的爱情之花。他紧跟柳未若快步疾飞的脚跟说:“柳未若,我——”
柳未若自顾疾驶,不理睬身后的“我”,并不是庾庆瘦的贫穷使她有意与他产生距离,而是领着这种人出门实在丢人。距离产生美的人只能远距离欣赏。她回头瞟了一眼庾庆瘦说:“你捉够虱子了还想怎么样,不如帮斜对门的王大娘抱抱孩子积点德吧!”
看来,女娲造人也不细心。
柳未若进了一家门诊所。
庾庆瘦迟疑片刻,心想柳未若并无病兆,为什么进了这样一家无牌经营的门诊所。这地方能把死人医活,把活人医死,健康人进去没病也能找出病来。如果你是死人,放心进去,绝对能活着出来。庾庆瘦大步流星跨进门诊所,药味难闻,他拉着柳未若的胳膊就往外拽,说:“这地方能是一般人进去的,医生都是庸医,药草也是劣质的,你来这儿不是找死吗?”
这个门诊所的庸医并不庸,庾庆瘦的一句话使他马上诊断这家伙有病:“小伙子,依我看你病不轻,脑神经有问题,过来开个药方吧,花不了几个钱?”
庾庆瘦塞耳闭听,但听见一句女人为难男人的一句话:“你懂什么呀女人的事!”
柳未若挣脱出来,接着就跟穿着白大褂戴着啤酒色眼镜的大夫说了两句。那大夫犹豫了一下,见旁若无人便拿了一瓶药,摸了摸眼镜说:“这位同学,药不能多吃,每晚临睡之前吃两片即可。”
柳未若收好药,付清账,临死之前不忘礼貌,说:“谢谢医生。”
柳未若身体没病精神有病。没爱倒失恋了,沉重的打击使她彻夜难眠,睁着眼失眠,闭上眼魔鬼把她眼皮撬开,照例失眠。许多夜晚之后,精神集中两个字——殉情。一个人的爱殉什么情,最多属于单相思精神分裂症,日染沉疴,又不会跟第二个人说,结局肯定很完美,完美的几乎尸首俱全。
活在世上,无论你多什么千万别多病,一定要多情。
庾庆瘦没再多问,只是陪她在朋克街逛了两圈,吃了顿西餐便回宿舍交待经过去了。他觉得这次恋爱很失败,过失的话也忘了说,过激的批评也没讲一个字,竟阻止别人买三尺长绫寻死。他走回宿舍闷头闷脑,仅仅说了六个字,很吉祥的六个字,他说:“她好像很朋克。”
午夜时分,天地间刮了一场大风,枯叶落满了一地。
从这天起,持续一周的阴暗天气给鸟城的人们带来生活上的担忧,瑟缩温暖的高楼大厦,晦色的种子播在泥土里,谁愿亲近?死亡,平衡万物生生不息的唯一结局。
灯熄了,静夜如同一个皮球,针一捅即可破碎,即可破成残雾笼罩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夜晚的霓虹灯。
柳未若泪流满面,吞下半瓶安眠药,紧裹香衾,慢慢闭上那颗纯洁的秀目。她依然安静,依然安静地说:“我带着人生的遗憾走了,但愿来生有个完整的生命,一个幸福的家庭。”
第十一章 像白天鹅一样飞(下)
    三十六
噩耗传来,柳未若香消玉殒了。
庾庆瘦从梦中惊醒,忽地坐起来,眼前朦胧一片黑暗,仿佛身置地狱一般。美少女就这样从他的梦中走去,他觉得他爱上的是一个美丽的幻影,从未存在过。回首昨天,昨天不苟言笑的柳未若有一种冷酷的美,轻巧的身材,曼妙的走姿,转颦一顾,就这样驾鹤西归了。而今天,愚昧无知的庾庆瘦还能发现那瓶安眠药就是杀死柳未若的无形刽子手,然而暗杀她精神的无形刽子手就是自作多情。庾庆瘦蒙蔽事实无人敢告,呆若猪头说:“她吃了安眠药死的。”
柔弱的柳未若有一个柔弱的灵魂,被人发现的那个下午,她已经冷若冰霜含笑九泉了。人们把她的美尸送进医院之后,大夫从急救室出来也只能呜呼哀哉伏维尚飨了。
一霄冷雨葬名花。
蒙蒙细雨落地无声,一片一片黄叶铺在她狭小的香冢上,纸钱撒了一地,一捆捆香请在坟茔的周围,冒着浓浓青烟直送她进入没有爱恨情仇的天堂。
柳未若的父母没有怪罪谁(大概学校懂得世俗真理,拿钱消灾,传言人心是被学校五十万收买了),没有向学校提出无理要求。他们相信命运,一种无奈的相信只好热泪盈盈目送他们唯一的爱女。溺爱成了习惯,在爱女人间永久居地旁边种下两棵苍翠的松柏,陪伴她孤独、弱小的灵魂。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最伤心痛绝的应该是柳未若的父母,他们泪流不止,几回回痛晕过去,几回回醒来又是一场痛快淋漓的悲哭。
下午三点像黄昏,半载人生失亲人。泪,像溪水一样缓缓流去;心,像刀绞一样疼痛。黄昏来临之前,众人扶着两位知书达礼的伤心人回了家。家,失去了一声声娇滴淘气的欢笑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大的柳家小院,柳未若的母亲天天以泪洗面,越洗越伤心,越伤心越容易走进唐诗宋词,有韵律的哀怨,有节奏的凄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换来的,是一只人见人厌的乌鸦,盘旋脱皮的树枝上悲哀地嚎叫,如歌如泣。带着沙哑的哭腔直叫柳未若的名字,“柳——未——若——”乌鸦哭,她真的像柳絮一样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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