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男二女-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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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每天晚上许多当兵的都挤在里面看。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建军几兄弟又有了看电视的好去处。 胡同里也有个别人家买了电视机,树生家就是其中一个。以前总是听有线广播的评书和小说连播,可说的再热闹讲的再精彩,也不如电视里的活动人好看。有时演个好电视,建华和建军就跑到后院去看,建设也总跟着去。建业也曾厚着脸皮去过两次,过后觉得挺没意思,毕竟是去女同学家看电视,传到同学那里可没什么好。再说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电视也看不到心里去。他观察过建华他们三个,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自在,却好像在自己家里看电视,他想,他们的脸怎么比城墙拐弯还厚。自从树兰惹他生了气,他就再也不登她的家门了。不就是个破点事么,有什么了不起,不看也少不了一块肉。建设却去的更勤,每次跟屁虫似的,跟在建华或者建军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人家两人有同学关系,没的说,可建设啥关系都没有,跟着起什么哄,这不是诚心和建业作对么,气的建业看不成电视在家里直摔书。母亲以为他是作业不会做了气的,劝他去问问淑兰,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这回好了,有了看电视的好地方。卫生队的那台电视可比后院那台大多了,还是带色的。正赶上这阵天天演《大西洋底来的人》,建业次次不落。
经常到建章家玩,兄弟们感觉做部队家属的感觉真好,于是处处向军人子女看齐,就是说话做事都要学人家的样子。社会上流行穿军装戴军帽背军挎,只要拥有其中一件,就足以让人羡慕得一塌糊涂。没有军帽以前,建业还学着同学的样子找一顶劳动布帽子反复洗,洗白了洗软了,在里面塞一团布或纸,戴在头上,叫做“窝头帽”,很威风的样子。有了王亮,兄弟几个身上陆续都有了军人的行头,在胡同里很是风光。大院的礼堂经常演电影,只要有时间就可以看,再也不用翻墙头了。
又要过中秋节了,父亲的脸色有些难看,整日阴云密布,山雨欲来。
这几年的日子松快了许多,每年的中秋节,父亲都买一些月饼,西瓜下市前还要买两个大的存放到中秋节。
那几年家里没买过西瓜,自从建国参加了工作,每年都要买两三回。西瓜刚上市时,父亲不闻不问,等到本地西瓜上市后,价格降到最低点,父亲就会拿个口袋到街上去转,小半天时间后,胡同口就会出现父亲背着一袋西瓜兴冲冲往回赶的身影。晚饭后,父亲乐呵呵地让母亲切西瓜,孩子们望着黑子红瓤的大西瓜垂涎欲滴。父亲此时就会无比豪迈一脸光辉灿烂地说,吃吧,放开肚皮尽管吃。母亲则嗔怪地说,放开吃,吃坏了咋办?父亲哈哈一笑说,吃坏?这东西能吃坏人?笑话,没听说过!吃,多尿几泡啥也没了,又解馋又下火。父亲和母亲总是吃小小的一块,然后望着孩子们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脸的心满意足。
这是建华下乡后的第一个中秋节。建华下乡的地方远,根本不让知青回家过中秋,他们享受不到近郊知青的待遇。
这个中秋节对这个家来说注定不是一个团圆节。这是这个家自建立起来后从未有过的。父亲的闷闷不乐和愁眉不展一直持续到王亮的到来。
中秋节这天,单位下班早,建章没有回家,而是到商店买了许多食品直接到父母家,并说王亮下了班就过来。
近晚饭时,王亮兴冲冲地迈进家门,嘻嘻哈哈地跟大家打了招呼,随手把一袋子从机场旁的山坡上摘回的红彤彤光闪闪,让人直咽唾沫的酸枣扔给弟兄们。
父亲没有笑脸,建章怕王亮误会,连忙把他拉进里屋说了几句。王亮从里屋笑着出来,坐在父亲的身旁说,爸,您可别老是想不开呀,建华下乡那可是国家大事,咱小老百姓只有服从的份,国家不可能考虑咱家人口多,就把这项政策变了。这也就是咱家人口多,家里孩子少的,这两年一走,那家里还不走光了呀,那他们该怎么想。我们部队里对上山下乡这件事也有议论,有人就认为这项政策长不了,因为这不太切合实际。所以说,您不要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过几年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您也是共产党员,您总得相信共产党不会把自己打的江山,把这个国家越搞越糟吧?
王亮的一席话,句句说到了父亲的心坎上。一家人也只有王亮能说出这么有分量的话。父亲虽然没有完全从这件事中摆脱出来,但他已不再过分悲观了,他认为王亮说的有道理,挺有说服力,于是脸上多于转晴了。他再一次地盯着王亮看了一阵,然后拍了一下王亮的肩膀说,行,说得好,也就是你,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敞亮多了。这个女婿可真没白认。
父亲的话说的王亮有些不好意思。全家人也都跟着笑了。
第二十八章 父亲住院了
第二十八章 父亲住院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生病住院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是在上班时被同事送到医院的。诊断书上写的是胃溃疡和肺气肿。在一家人的心目中,父亲一直是一个顶天立地钢筋铁骨的硬汉子,怎么说到倒就倒了呢?母亲说,这都是他自小攒下的病呀!年轻时拉洋车,背矿石,做小买卖,饥一顿饱一顿,经常用炸辣椒拌小米饭,吃坏了胃,闹胃病是迟早的事。父亲脾气暴躁,总抽劣质烟,肺不出毛病那倒怪了。
现在想起来,父亲闹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去年开始父亲就时常说胃疼,只是大家都没在意。母亲催他去医院,他说,穷人的命没那么金贵,动不动就往医院跑,那不是咱干的活。
父亲在单位做保卫,工作兢兢业业,领导对他的印象很好。这次住院治病花了不少钱,单位二话不说,开了张支票往医院一压,让父亲只管看病,别考虑钱。
病情稳定后,父亲出了院。医生本不让他出院,说既然单位给花钱,不如就这么一直住院治疗。父亲根本不领医生的情,跟人家戗着碴说,单位的钱也是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能回家慢慢调养,就别在医院耗。说的医生象遇到了鬼。待父亲出了病房才气呼呼的嘀咕,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真有不识好歹的。
出院后,父亲每天继续吃药打针。停了针药后病情又出现了反复,父亲这次坚决不住院,看了个老中医。老中医检查后说,你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西医根本就治不了,只能吃中药慢慢调理。老中医最后还嘱咐说,最好不要上班了,要静养。
父亲不想就此回家躺着,真要不上班了,工资就要少一大块。父亲又试着上了一段时间的班,还值了几天的夜班,真让老中医说对了,根本不行。父亲一百个不情愿地办了吃劳保手续。
父亲似乎一夜之间从一个身体强壮的铁汉变成了吃劳保的病号。一家人从精神上都觉得难以承受。孩子们也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家里一切动手的活都不让父亲伸手。
土仓子里的焦土快没了,煤仓子里的煤末也剩不多了。父亲让今天休息在家的建党带着建军建业和建设去拉一车焦土,再买一车煤末。父亲嘱咐说,这是今天必须干完的活。
在搬进这个院的第二年,父亲在里屋的窗户到院门间,搭起了两个半人多高的土棚子,一个用来放焦土,一个放煤末。家里除冬天在里屋生一个铁炉子外,在外屋大炕前盘了个土炉子。炕里修了烟道,冬天就用这个炉子做饭,炕上从早到晚都是热乎乎的。父亲还在炉膛边盘进一个瓦罐,里面盛满水,只要炉子里有火,罐里的水就总是热的,用它洗脸做饭。天暖和以后,大屋的土炉子不能再用了,做饭就用小南房的炉子。小房的土炉子和大屋的一模一样,只是烟道直接走山墙里。这些都是父亲的杰作。
弄回的焦土和煤末有两种用途,一是脱煤坯,二是和煤泥。煤坯一年脱一次,这是秋天要做的事。把焦土和煤末按比例掺上水和成煤泥,在胡同路边用模子把煤泥抹成煤坯,晾干后码放在里屋大埔底下,这些煤坯要烧一年。煤末和焦土的比例不能失调,土大了不好烧,土小了煤坯爱碎,而且火没劲。煤泥基本上两天和一次,在小房里用一个破缸底盛着,用来封火,午饭后和晚上睡觉前,将煤泥铲到炉子里,用捣煤棒子均匀地把煤泥捣平,中间捅一个眼,露出底火。下午做饭前或第二天早晨用通条在扎好的眼里斜着捅几下,把已经干透的煤泥从下面捣成几块,过不多久炉子就会慢吞吞地着起来。
几个人借了小推车,带上铁锹镐头等工具,准备先去拉土。父亲像往常一样又要跟着去。建军说,爸您就别去了,不就拉一车土么,我们四个人还干不了?不是说什么也不用您伸手了嘛。母亲在一旁也说,你就别去了,他们也都成大孩子了,该撒手了。
父亲没有再坚持跟着去,但却郑重其事地这个那个的嘱咐了一气。四个人有说有笑非常顺利地拉回了一车土,又买了一车煤来。本来是一天的事,半天就干完了。父亲笑眯眯的又是倒洗脸水,又是帮母亲端饭盛菜,一边张罗着一边说,看来我真是老了,没有我你们也能做事了。我也该歇歇了。今天又没白活,来,吃饭。
父亲待在家里无事可做,开始专心地摆弄起花来。父亲喜欢花,懂得花的品性,是位养花的行家,只是以前没时间伺候这些花花草草。父亲养的花草都很旺盛,花朵鲜艳,只是盛花用的家伙寒碜了点,一大片花里没几个像样的花盆,净是些破缸底、漏脸盆,要不就是木箱子。窗台上,煤仓子和土仓子上,花花绿绿的摆了一片,不要说胡同里的邻居,就是陌生人路过门口,都不由得停下脚步向里观望。还有人说,就是公园里的花圃也不过如此。父亲从不买花肥之类的东西,他从乡下找回一些马掌子和黄豆泡在一只大瓶子里发酵,别看这东西臭的让人头疼,可比什么花肥都好。
父亲吃劳保回家后一直吃中药,家里一天到晚总弥漫着中药味,这中药味时刻都提醒着家里的每一个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母亲一再叮嘱 就爱惹是生非的建军和建设,别在外面闯祸,要让父亲省心,安心在家养病。两人还真听话,一段时间以来,放了学就回家写作业,做家务,出去玩的时间都少了。可恰恰是建业这个最不爱也不会惹事的主儿,差点给家里捅出一个天大的漏子。
第二十九章 防空洞历险记
第二十九章 防空洞历险记
建业刚刚上了初中。学校经常组织学生挖防空洞。学校下面的许多地方都被挖空了。低年级学生劳动时不进洞,只在洞口倒倒土递递砖,老师从不让学生进防空洞,说洞里曲里拐弯的,洞洞相连像迷宫,进去就出不来。中间休息时,一同挖洞的高年级同学神乎其神地说,他们去过市里防空洞的主航道,那叫宽,能并排过四辆大卡车,还有商场,电影院,医院,简直就像一座地下不夜城。真要打起仗来,所有的人都要到下面去。建业他们几个都听傻了。真有那么神么?要能到下面去看看,那可就开了眼了。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下午放学,仲夏的日头还挂的老高老高的,蔚蓝的天空有几朵造型各异的云朵飘动,还不停的变幻着形状,象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慢慢的撕扯着它们。空气依然燥热而令人窒息,不管不顾地向人们施加着压力,在太阳落山前,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