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男二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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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一笑说,你这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么,哪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干的好也得让别人说。建军我这么说可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啊。你带着建业建设扒树皮,这可是好事。你知道你们给家里帮了多大的忙,再说深了可就不是这些树皮的事了,意义深远呀。
建华知道建章是在帮着她说话,说,就是,那树皮也不是你一个人扒回来的,没有建业和建设帮你,就是给你一麻袋钱,你也扛不回来。是不是,建业?
建华在拉拢建业之前,先找过建设,可这个小金豆子太滑,太精明,他谁也不想得罪,到最后他也没有吐口跟她一拨。她知道想把他拉过来那是件难事,建设一天的老跟在建军的屁股后边跑,干什么都在一起。而建华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不是一般人,自己把自己高看一眼,平时对这两个最小的说话总是教训的口气。那次她和树梅几个人在门口跳皮筋,建设没的玩也想参加,建华认为他是诚心起哄,不客气的把他哄走了。想把他拉过来,谈何容易。所以这时想找个同伙,她想都没敢想建设,直接点了建业的名,因为建业是答应过她的。
这可叫建业为了难。自从建华找过他后,他俩也断断续续吵过几次,但都没有真吵,说过几句就都不说了,不用建业张嘴。这次可坏了,两人真干上了,建华还直接把他给抬出来,他不张嘴说话都不行。他恨不得现在来个地震什么的,大家都去逃命,没人顾上听他说话。
说心里话,这两个人他谁也不想得罪,都对他不错。建军几乎不管干什么,都会带着他。而建华也是在他为难的时候出手帮他,让他在小南房写作业。建业是有良心的人,他不会做以怨报德的事。
建业看看建华,又看看建军,然后磕巴着嘴说,其实……你们两个说的都对,只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建章出面为建业解了围,她说,建华你也真是,你看你都快让建业不会说话了,本来他就话少,你俩吵嘴把他也拉上,你让他向着谁,都是自家人。
建章说着建华,建军坐不住了,他知道建章接下来的矛头就回指向他,然后就又是一家人的围攻战,虽然一开始是冲着他俩一起来的,但最后的目标就会集中到他一人身上,那场面倒是挺好玩,但是不好受,所以他要赶紧撤退。他不等建章张嘴,先摆出息事宁人的面孔说,就是,看你把建业为难的,都不会说话了,这是干什么呀。都是自家兄弟嘛,干嘛那样呢。和为贵,和为贵。我先声明,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建国笑着说,这个“四猴子”真是猴精。你是怕全家人一起修理你,赶快鸣金收兵。真有你的,挑事的是你,压事的也是你。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建党象往常一样,只是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热闹。
父亲似乎感到意犹未尽地说,不吵不闹不热闹,这就是大家庭嘛。
建华余怒未尽地说,他就是老想显自己,不惜压低别人,讨厌!
不吵不闹了,于是大家说干就干。吃过晚饭,突击了作业,选好了图样,各自把以前用过的旧书本找出来,里面还有不少建章从单位拿回的学习小册子。打了一盆糨糊,一家人围着八仙桌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树梅来串门,建华很不外道地吩咐她别闲着,一块干。
燥热折腾了人们一天,在太阳落山后渐渐收敛起它的淫威,人们这时才有了些能顺畅喘口气的感觉。建军他们已将树皮搬到房上,让它们到上面去蒸发它们自身的潮气。一家人坐在干净的院子里有说有笑地卷纸卷。建军和建华好像压根就没吵过嘴。
隔壁王姨也被这边的热闹气氛吸引,走过来说,这么热闹,这是在干什么呀?
建华对王姨做了一番介绍。王姨听后脸上现出夸张的惊叹表情说,哎呀,这可不得了,你们这帘子一做好,那我们的竹帘子布帘子不是统统的都不能挂了,全被你们的比没了!建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您说的。
这时院里边住的米奶奶也挪着小脚,晃动着她那庞大的身躯,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笑眯眯的说,你们这儿这么热闹,也不说叫我一声,不知道老太太也喜欢热闹么。站在一旁的母亲赶忙从家里给米奶奶搬了个凳子让老人坐下。米奶奶眯着昏花的老眼拿起桌上的图纸看了看,然后慢条斯理的说,现在的人可真是能了,用废纸也能做出这么好看的东西,真是!啧啧。也不知中用不中用。建华抓住米奶奶的手说,您这么说就是老外了,我敢保证挂三年一点问题都没有。米奶奶说,那好,那我就不当老外了。建华呀,做完你们的能不能帮奶奶也做一个,让我这老掉牙的也使唤使唤新玩意儿,也赶赶时髦。你放心,我不让你白做,我给钱。建华赶忙笑着说,您这是说哪的话呀,什么钱不钱的,本来就不是值钱的东西,给您也做一个就是了。
正说着话,树生来找建军。树生对正手忙脚乱搓纸卷的建军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台收音机被我给装起来了,都出声了。建军问,真的?树声兴奋地说,可不是真的,你猜是哪的毛病,不是咱俩太笨,是里头的两个二极管坏了,我找人用电表试了试才知道。我刚才买了两个新的换上去,一试,就这的毛病。建军火烧火燎地站起来就要走。建华立刻也站起来挡住他的去路说,不许去,都走了这个帘子还穿不穿了。树生你来得也真是时候,你没看我们正干的好好的,你姐都来帮忙,你却来拆台,真是!树生这才低头注意桌上的东西,问明事由后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干这么伟大的事业,算我赔罪,我和你们一块干好不好?说完他像一下忘了收音机的事,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建军本来想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借口乘机溜出去玩,树生一坐下来,又玩不成了,只好踏下心来干活。
以后的几天里,无论是上班的还是上学的,下午回到家后除了写作业和必须办的事以外,大家都把心思用在卷纸卷刷油漆上。这其实也是眼下正该做的事情。天正热着,纸帘子做好就可以挂。家里每年夏天挂的那块竹门帘早已破旧的快散了架,只剩中间一块还有几根竹条,四周都被布条围的严严实实。
一个星期后,胡同里第一块纸门帘挂在了门上,图案是几朵鲜艳的西番莲,这是父亲选的图案。在父亲所喜欢的花中,这种花是首选,它的别名又叫大丽花。门帘一挂出,街坊四邻都来观看。这是继父亲搭的鸡窝后,这个家又一次被这么多人重视。挂上这块纸做的门帘,整个家都显得堂皇起来。
建华一下成了街道里的名人,这家请她去指导,那家让她去帮忙,弄的她放学后不得不先在学校把作业写完。另外她还惦记着给米奶奶许的愿。
第十九章 见义勇为
第十九章 见义勇为
在经过了仅有的两次家访后,建党的学生时代在默默而悄无声息中即将结束。建党自上小学到现在虽然一直是静悄悄的,但就在他即将毕业时,毛主席的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把他的生活搅的不再平静。
父亲的思想乱套了。原来的思路突然中断了。建章和建国参加工作这几年来,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一定的改善,父亲乐观地认为,等到建党毕了业,也参加了工作,那么家里就又少了一个吃闲饭的,而又多了一个挣钱的,那情况和现在就又大不一样,那就是四个人养活九个人,比早先一个人挣钱养活九口人不知强多少倍。现在突然要搞什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学生高中一毕业,都要到边远的农村去,而且这一去就很有可能永远也回不来。这难道不是命运在捉弄人么。
建章和建国的思想乱套了。除了父亲外,两个人都是这个家庭的抚养者,他们对自己在这个家庭负有的责任有着一定的想法,深切的感到自己身上包袱的沉重。与同龄人相比,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们明显的感到跋涉的艰难,而又不得不满怀信心地坚持下去。这信心的其中一部分,就来自于即将毕业的建党身上。他们知道,建党一旦参加了工作,他们身上的包袱,理所当然的就会减轻。从而使自己多一份欢乐,少一份苦恼。而照此下去,每过两三年包袱就减轻一次,那么就会在不远的将来,把自己从这包袱里解脱出来。那时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那时的心态该是何等的轻松。他们的这种想法,随着建党毕业的日渐临近,逐渐地温暖着他们那颗几近变形的心。现在这即将出现的美好前景突然逝去,他们象突然痴呆了一样愣愣地发怔。
建党的思想也乱套了。建党虽然少言寡语,进常处于沉默状态,平静的近乎一潭死水。但他的内心世界却由于没有表达和释放,而比别人更加的丰富和多彩。与他所到过的同学家庭相比,他清楚的知道,自家的生活状况和别人的差距。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他经常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家里人多,每天都说说笑笑的没个清静时候,但他还是感到压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的长大,他渐渐的明白了这压抑和压力的源头,它来自于贫困的生活和艰难的生存环境。他盼着自己尽快的长大,盼着毕业,盼着参加工作能自食其力,为使家庭摆脱这压力和压抑,拿出自己的一把子力气。眼看着就要走出校门,走向社会,象建国一样在走出校门的同时迈进工厂的大门。但这突如其来的政策,将他一棍子击倒,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命运的转折点。
父亲着急了,建党着急了,建章和建国着急了,全家热都着急了,尽管几个上学的弟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他们明显的感到,建党的去留问题是家里现在顶顶重要的大事。
象建国那时一样,建党临毕业还有两个来月时,父亲就开始考虑建党参加工作的问题。他仍旧没有别的想法,还得靠建章。建章奉命找过厂领导,但这次不象建国那时好办,碰了钉子。最近前前后后厂里进了一些新工人,岗位已满。倒不是一个人也容不下了,毕竟是一个工厂,多一个少一个的无足轻重,关键是领导已经照顾过建章一次,全厂上下那么多人都在盯着看,如果再把建党安排进厂,其他的厂级领导和中层干部那里没法交待。书记对建章做了如上解释,并表示道歉。
这条路一断,父亲没了主意,正在发愁想办法,却传来消息,建党他们这批毕业生要上山下乡。父亲的心思只好先转移到建党的去留上,得想办法先让建党留城,再想办法找工作。
为了让建党留城,父亲和建章思前想后合计了几回没有办法。两人分头到外面找熟人托关系,仍然一无所获。建章最后对父亲说,我看咱也别找人了,这也不是找人的事,不行明天我去一趟学校,和学校说说咱家的情况,看能不能行。父亲无奈地说,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先这么试试吧。
第二天下午建章下班回家,父亲问,学校去过了?怎么说?
建章兴奋地放下包说,学校没去,不用去了。建党不用下乡啦,有办法了。
父亲急切地问,不用去?有什么办法?
建章“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后抹了抹嘴说,今天刚听到消息,说建党他们这批毕业生实行“四个面向”,家里确实有困难,本人有病可以不去农村。
父亲如释重负地说,这下可好了,那就赶紧到街道办事处开个证明,咱家的情况他们都知道。连找找人给建党开个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