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之天朝女捕快-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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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脸上厚厚的一层药泥,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是我自己也难以回答的问题。我是怕他来?还是怕他不来?
楼下的人群发出一阵异样的嘈杂,人群中飞快的闪开一条通道。衙役们开始将围观的闲人向后赶,直到让他们退到相对安全的范围。刑台显眼的位置上安放着四架铡刀,在重兵环守之下,向周围辐射出威严的气息。自然而然的在每一个围观的人心头压上了重重的一块石头。
人犯陆续被带了上来,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耷拉着脑袋,头发乱蓬蓬的挡着脸。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要斩首的头目,相比较之下,他们看上去还算镇定。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持久的喧闹,并且有意无意的开始朝着刑台涌过去。一旁的行刑官“啪啪”甩动响鞭,衙役们也大声呵斥。良久才将人群中的这一阵喧闹又压了回去。衙门里的中年文书缓步上台,开始大声的宣读判决书。
我的目光扫过了刑台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开始第一百遍的扫视周围的房屋、院落和所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一边暗自揣测如果换了是我要劫法场,又会选择什么样的地方藏身呢?我们所在的华福居酒楼也许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嗵嗵嗵”三声炮响,重新将我的视线拉回了刑台上。
就在这时,刑台前的空地上响起了一声极轻微的爆炸声,随即,一股浓烟迅速的蔓延开来。不过眨眼的工夫,已经将整个刑台都笼罩了起来。
人群中开始发出不安的嘈杂,有的往前挤,还有人急着要往后退,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几条利索的人影已经闪电一般掠进了浓烟之中。
我们三人也迅速跃过二楼的栏杆,纵身扑进了刑台周围的浓烟中。一眼看过去,冲上刑台的人大约有六人。从周围衙役发出的呼声来看,似乎另有接应的人。但是,没有看到明韶。
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长刀出鞘,迅速拦住了正在解开绳索的一个蒙面人。这人使剑,剑法极快。看剑法招数,倒隐隐有几分英汇的神采。也许是同门师兄弟,他身旁的两个蒙面人已经和冥月安排好的伏击手打成了一团,一个使刀,另外一个也是使剑。风谱和风瞳却已经看不见了。
“嘶啦”一声,不过刹那分神,这人剑峰已划过了我的左臂。这人欺近一步,长剑迅速刺向了我的喉头。我连忙向后翻出,身体尚未落地,在空中已然回转身,玄武刀自下而上,切开了他的腹部,这人踉跄两步,跌倒在地,灰色的布杉上顿时渗出一团触目惊心的红色。
耳边传来了冥月熟悉的喊声:“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现在是插翅难飞。赶紧放下兵器……”
一个黑色的人影“扑通”一声倒在我的脚边,看服色,是冥月衙中的守卫。这人肩膀上挨了一刀,几乎将半个脖子削断,眼看是活不成了。一柄长刀斜刺里刺到了我的面前,玄武刀“当”的一声架住了他的刀锋,一回眸,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烟雾已经转淡,灰色布巾外露出的那双眼睛怔怔的看着我,目光中相继闪过了震惊和疑惑,到最后,变成了满眼的难以置信。
“城主小心!”耳边传来了一声大喝。我本能的一闪,一柄长剑斜斜的从我的肩头划过,我飞起一脚,将明韶踢开,玄武刀回身砍落,偷袭我的蒙面人躲闪不及,肩上硬生生挨了一刀,惨叫一声,一头摔倒在地。
明韶还愣在那里,手里虽然提着刀,眼睛里却一片迷茫。
耳边突然闪过了风瞳问我的话:“你是怕他们来?还是怕他们不来?”
我一咬牙,长刀扬起,迅速朝他扑了过去。明韶直愣愣的看着我,连一点招架的意思都没有,可是我,刀既已扬起,再要收回已是不可能了……
旁边突然伸出了一把长刀,飞快的架住了玄武刀,持刀的人蹬蹬后退了两步,扭过头急切的喊了一声:“大哥快走!”
明韶如梦初醒。
这突然出现的人挥舞着长刀一副只攻不守,不要命的架势。他身上已经受了刀伤,长刀挥过来的时候,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刀锋都在微微颤抖。我迅速闪开他的直攻,一侧身,玄武刀从他的腰部切过,这人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我转过身,明韶已经不见了。
烟雾已经散开。
刑台上下,除了原来的二十二名囚犯,又多了七八具尸首。鲜血已经将我们脚下的石板地都染红了。
黑色的人影走走停停,把我引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
我的身后是树林,面前是低缓的土坡。再往下,是一大片即将成熟的胡麻,空气中满是胡麻浓郁的香味。
我跃下马背,放手让爱你一万年自己去散步。
西边的天空中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的火光,艳丽得让人感到绝望。
背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谨慎,也很……熟悉。
我没有回头。尽管已经猜到了约我见面的人会是他,但是当真到了会面的这一刻,我却希望这一刻还是永远也不要来临的好。
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听在耳中,让我心底的坚硬情不自禁就有了丝丝松动。我想回身,可是身体已经变得僵硬了。
“果然是你。”低柔的声音听在耳中,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感觉。
“是今天认出来的?”我深呼吸,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还是那天在白云寺的后山?”
明韶没有出声。
“你一早已经知道是我了吧?”我想回头,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只是徒劳的挺直了身体:“听谁说的?英汇?”
“是……舅舅。”这几个字,明韶似乎说的格外艰难:“但是……我不信。”
果然是楚德。
“他为什么派你来北部?”我嗤的冷笑了:“招安?还是,只为了方便做他的内应?”
“西夏!”明韶的一声轻唤里竟隐隐的带着难掩的痛苦。
“西夏已经死了。”我黯然的回答他:“小王爷,你叫错人了。”
两只手按在了我的肩头,很轻的力道,象要把我拉进他的怀里。这曾经是我们之间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小动作。但是现在,我的身体始终僵直的站着,想动也动不了。
“西夏,你收手吧。”明韶又叹息了:“你不是舅舅的对手。”
我又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这冲动来得如此强烈,竟让我的话里也带出了嘲讽的笑意:“那么你来说说看,我该如何收手?把北部今年的收成拱手送给明德?把我手下的人都交给你舅舅去杀掉?然后,我乖乖的回去做明德的小老婆?”
“西夏!”明韶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痛苦。
我曾经以为他在我心里始终都是大草原上那个带着明朗笑容的少年,我曾经以为无论他做了怎样的事,我都不会对他有所怨恨。可是相逢的此刻,我的心里满满的竟然都是怨。除了怨,还有一丝丝难以释怀的伤感。
明韶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我今天来,是因为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我深呼吸,然后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明德和你舅舅联手布的局,你知情吗?”
明韶的眼睛微微一闪,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在脑海里曾经千百遍的猜测过事情的真相,但是直到刚才,我仍然期望着他的答案推翻我的猜测……
原来我一直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上那一层绚丽,却忘记了在绚丽外衣的掩盖下,真相往往不堪。
“我没有什么要问了。”我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两只手。心中暗潮翻涌,却都被我生生压了下去。
明韶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臂,声音竟然也变得暗哑起来:“西夏,你听我说。许太傅当日只说这是个借口而已……”
“那林清荭呢?”我打断了他的话,借口两个字让我从心底里感到寒冷。
“天威难测,西夏,”他垂下眼睑,再抬头时,眼中的神色竟茫然如迷路的孩子:“我到现在也不能肯定,他当初是只想除掉韩氏一族,还是想要把静王府一并除掉,只因为顾及舅舅才没有下手——他是个让人猜不透心思的人。”他转眼看着我,眼中渐渐升起一丝疼痛:“他当日胁迫我的东西,今天拿出来,仍然可以轻易的就毁了静王府。我以为答应了他的要求,就可以解了父母的围。却不料,假中有真,真中有假。他将我们都拢在了局中……”
他眼里的痛苦,我不是没有看到。但是看到了,又能如何?
“既娶了她,那就好好待她吧……”我转身沿着坡地向下走,身后,明韶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清冷:“让我见见孩子。”
我的脚步一顿。他的声音中已经多了几分柔软的意味:“西夏,求你。”
一句“求你”宛如锋利的刀刃,极快的自我的心头划过。不由自主竟浮起一个轻浅的苦笑:“他不在北部。也不在焰天国。何况,以小王爷目前的身份地位,与我还是不要有什么牵扯的好。”
“我欠你……”
我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亏欠的不是我……”
“我知道。”明韶苦涩的说:“英汇已经带我去看了……”
想起厉山上独自长眠的梦驰,我心中再度涌起了深深的自责。那种痛,并不是一个“欠”字就可以抵消的。
忽然发现在我和明韶之间,竟然已有了这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小王爷,你好自为之,”我静静的凝视着天边那一抹即将消逝的艳丽,语气也平静的仿佛过滤了所有的悲喜:“从此以后,你我恐怕连故人也算不上了。”
没有听到回答,只有一声幽幽的长叹。
我将大黑马招唤到身边,纵身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直到远远的看见了暮霭中的白城,我的眼泪才夺眶而出,一滴一滴遗落在了逐渐深浓起来的夜色里。
正文第八十八章
穿过府衙的后院时,看到风瞳的房间还亮着灯。原本是想直接回自己房间休息的,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门一推开,一眼看到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桌边,头也不抬的说:“把水盆端过来就好。你回去吧。”
他的语气很冷淡,也很有些急噪,全然不象平时的镇定。我心里微微一动,连忙走了过去,走近两步才看见放在桌面上的胳膊上血肉模糊,他自己正在费力的清洗伤口。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一盆清水,已经被鲜血浸得红了。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怎么回事?”
风瞳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
我伸出手想要接过他的手巾,没想到他竟倔强的抓着手巾不肯给我。我抓着手巾的另一头,一时间抢也不是,放手也不是。
气氛忽然就有些尴尬。很久没有见他这样发过脾气了,这又是怎么了?还没等我问出口,门豁啦一声从外面推开了。风谱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抬眼看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
“平安回来就好。”他咧嘴一笑,将水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顺手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的放在了风瞳的手边。的ca
“到底怎么了?”我手里还抓着那半条手巾,心里不禁有些急噪起来。
“风堡主在城外遇到伏击……”风谱刚说了一半的话,被风瞳一记能杀死人的眼风扫了回去。
“你没事去城外干什么呢?”我终于将手巾拽了过来,忍不住埋怨他。
风瞳抬起头瞟了我一眼,翠绿的眼瞳好象结了冰一样,淡淡的,冷冷的,这样的目光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了一阵寒冷。他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我忽然很后悔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风谱看看他,再看看我。讷讷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端起那盆血水一溜烟退了出去。
伤口一共有三道,虽然很长,好在并不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