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不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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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菲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床很大，小孩儿睡在正中间，女子完全靠近才看到他的脸，当看到那连昏黄的烛光也掩盖不了的苍白时，心疼的揪起，眼泪忍不住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玄凤阳皱起眉，却没有阻止她哭泣，毕竟孩童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而当初也是他强硬将孩童接过来，怎么看都是他没做好当父亲的责任，就算没人敢说他，可心里终究是有些愧疚的。

好一会儿，沐菲雪才平稳住情绪，用丝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坐到床沿俯下身，然后探出手抚上小孩儿的脸，轻声询问：“皇上，陌儿这是生的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看，来了，他就是讨厌解释所以才吩咐下面人不得传出去，别人他可以不管不顾，可眼前女子身为小孩儿的母亲，是怎么都得给她个说法的。

沉思片刻，将先前编好的理由稍稍整理，玄凤阳抬头看向床上孩童，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事怪朕，朕不该让陌儿使出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否则也不会变成这样，唉~~~”

沐菲雪知道当初男人是因为孩童体内的力量才将他接到身边，所以会这么做她也不奇怪，只是，先前她才问过小孩儿关于他体内力量的事，可小孩儿跟她说根本探索不到了，本来她还有点担心，想着那力量消失了男人就不会再对他们母子好，却没想到还是存在于孩童体内，而且再一次出现，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起初，她一直希望孩童能平平安安、自由自在的成长，可看起来那只是妄想，对于眼前的男人，六年前夺走孩童时她是有怨言的，但通过六年的频繁接触，男人的温柔体贴渐渐入了心间。

就算她非常讨厌这桩政治联姻，可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进了这深宫大院孤寂了十几年，一直冷淡的男人突然对她好了起来，就算明白他接近是有目的，可要说她一点儿不动心那是假的，毕竟男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且还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面对他的温柔体贴，她根本无法抗拒。

抬起头，她用波光盈盈的双眼看向男人，轻声安抚道：“这事不怨皇上您，是陌儿……唉，是他的命罢了，不过还好，记得上次就恢复很快，想必这次也不会有事，所以皇上您就不必自责了。”

握紧双手，感觉到指甲挖进掌心，玄凤阳强忍着没有打断她，因为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了情绪，会吼着叫这女人滚出去。

女子眼中的期盼他怎么看不出，后宫内他见得多了，先前对这女子好是因为陌儿，后来对这女子好是觉得她真正是个好母亲，可此刻好感全无，剩下的只有厌恶。

看来后宫女子皆一样，都指望爬上他的床，为他生儿育女也只是想成为爬的更高的工具，以前觉得这女子跟其他嫔妃不同，但此刻。。。

玄凤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不住滋长的阴暗暴戾，然后缓缓睁开，对着女子温柔轻笑道：“多谢爱妃体谅，爱妃如此善解人意，真乃朕之福气，爱妃对朕的好，朕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听到他突然称呼自己‘爱妃’，沐菲雪顿时羞红了脸，低头小声道：“臣妾只是说了该说之话，并没有皇上您说的那么好。”

该说的？是作为一个母亲该说的？玄凤阳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爱妃太过谦了，你深明大义又温婉贤惠，还把陌儿教导的这么乖巧，就连后宫内的下人们也都说你好，不信你问问马德福。”

“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不值得皇上您如此夸奖。”

女子拧缴着手中的丝帕，将头垂的更低，却突然抬起，面带桃花，两眼含情，一脸期待的望着他，“皇上，我~”

“外面灯都熄了，已经很晚了吗？”

玄凤阳装作没听见般扭头望了眼窗外，回头时还特意打了个哈欠，一脸疲倦对她笑笑，“夜晚风寒，爱妃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若是陌儿醒了，朕就带他去看你。”

见男人这么说了，而且看到他的确很疲惫的样子，沐菲雪立刻收起满心的失望，起身对他关切道：“皇上劳累一天，明日还要早朝，也赶紧歇息吧，臣妾这就告退。”说完又看了床上孩童一眼，转身就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玄凤阳嘲讽的勾起唇角，在心中嗤笑，哼，无情的女人，若不是陌儿，朕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其实他没想想，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谁，若不是他插进去一道，这对母子怎会有今日的改变？同时他也不会想到，在不久之后他会主动找上女子与她亲近，从而引发掀动后宫的大事件。

隔空拍了下嘴，大大打了个哈欠，玄凤阳走回床旁，望了眼孩童，然后自行解了衣衫翻身上chuang，侧躺到他身边，静静看了会儿，便反手一挥，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黑暗中，他摸着胸口，怎么也想不通先前的行为，于是在心里给自己强加了个理由，认为是受下午那个不同的陌儿和那个吻的影响，导致他一时冲动，不过还好沐菲雪突然求见，才什么都没发生，其实，若是真正发生了的话……

摇摇头，不再去多想，玄凤阳伸手将孩童抱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清甜香气，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十七章　苏醒

玄子陌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这天，天刚蒙蒙亮，被玄凤阳留下看护孩童的马德福正趴在床边打瞌睡，却被床上传来的轻微振动惊醒，连忙抬起头，就对上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

“早，马公公~”

眼睛的主人咧开小嘴对他笑了笑，然后四下一瞄，问道：“父皇上早朝去了吗？”

回过神的马德福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连连点头，“是、是，皇上卯时起床，三刻就去早朝了。”

小孩儿撇撇嘴，然后动了动身子，皱起眉头，“马公公，为什么我感觉浑身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啊，瞧我一激动什么都忘记了。”马德福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然后笑呵呵道：“五皇子您睡了三天了，一直没吃什么东西身体自然没力气，这样，奴才立刻吩咐下去，叫他们准备吃的，顺便给您梳洗。”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玄子陌唤住，“等等马公公，你说我……睡了三天？为什么？”

“您不记得那天书房的事了吗？”

马德福惊讶的回望他，然后开始讲述，“皇上说，那天您在书房给他演示您才练成的轻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晕倒，然后就……”

后面的话玄子陌没有听进去，脑中开始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男人说会法术，然后手中就突然出现一团金色火焰，而他在前世受过那火焰之苦，所以当时害怕的忘了一切，忘记他已经重生转世，忘记他现在的身份，更忘记男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关心，心中剩下的只有对那火焰的恐惧，无限的恐惧。

后来火焰在眼前消失，他才慢慢恢复平静，待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就看到男人满脸的担心，绷紧的心一下子放松，紧接着……是了，他昏倒了，可是这身体。

玄子陌试着抬起手，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这点他无法想通，即便当日昏倒，连睡三天，也不可能一点力气都没有，难道中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脑中一个激灵，他急忙开口问：“马公公，那天我昏倒后，父皇立刻叫你了吗？当时的父皇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有啊，大大的不妥呢！”

想起皇上那天的脸色，马德福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明明那么美的脸，发起怒来却比常人还要恐怖，简直……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父皇受伤了，是不是？是父皇受伤了？”听到男人不妥，玄子陌急的左右翻腾，想要从床上爬起，奈何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把被子踢到了一旁。

“哎呀小祖宗，您这是干嘛，虽说这已六月了，可一早上还凉着呢，您身子本来就弱，千万可别再生病了，不然皇上非要了奴才的脑袋不可。”

马德福急忙上前将被子给他盖上，谁知孩童一点不配合，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叫喊，“我要起来，我要去找父皇，我要见父皇。”

“好好好，等皇上下早朝了您就可以看到了。”

可小孩儿根本不听，马德福无奈扯起被子，然后将孩童整个包裹在里面，让他无法动弹，这才哭丧着脸哀求，“五皇子，奴才求您了，您就安静在这儿等皇上回来，行吗？”

“可是父皇、父皇他……”

见小孩儿眼圈发红，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马德福顿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起孩童前面说的话，急忙解释道：“五皇子，刚才是奴才嘴笨没说清楚，您现在静下心听奴才说好吗，皇上他没受伤，一点伤都没有。”

“真的？”玄子陌吸吸鼻子望向他。

一想到男人被自己伤到，他的心就痛的无法忍受，就像被生生割开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真的真的真的，若是奴才撒谎，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马德福信誓旦旦道。

听到他连毒誓都发了出来，玄子陌立刻安静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

静下心，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他很是不解，怎么也想不通心中那激烈的情绪是为何，但同时又觉得那么做没什么不妥，好像他本就应该那么做。

“五皇子，您先在这里坐着，奴才这就叫人进来侍候您梳洗，行吗？”马德福打断他的沉思，轻声询问道。

玄子陌点点头，然后看了看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不舒服的扭了扭，却没说什么。

马德福何等精明，一看就明白，立刻抱起他往后移了移，然后打开被子重新盖到他身上，道：“五皇子，奴才去去就来，您……”

下话还未说，玄子陌立刻接口，“嗯，我知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快去吧！”

见他恢复以前的小大人模样，马德福顿时安下心来，应了句‘好’，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他出了门，玄子陌顿时松了口气，刚才的闹腾让他很不好意思，只好尽快将马德福遣走，而且因为刚才那番折腾，他又感到累了。

这身体，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全身放松靠在床头，闭上眼，脑中想的全是那天的事，还有那天那人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心，带着些许不解，还有一丝丝受伤。

受伤。。。想到那人的那个表情，心里就一阵堵得慌。

其实站在男人立场考虑，不难想他为什么会露出那个表情，疼爱到极点的孩子，突然一脸惊恐的叫自己不要靠近，就像见到鬼般，任谁看了都肯定会伤心难过。

想到这里，玄子陌愈发的不好受起来，不禁开始气自己。

明明男人对他那么好，而他却总是因为前世的不好记忆伤男人的心，这样胆小懦弱、不敢面对前世的自己，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大笨蛋！

“就是个大笨蛋！”他在嘴里喃喃了句。

就在他不住自责时，外面传来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阵风似地窜了进来，瞬间到了他面前。

“陌儿~”

还不等他回应，整个人就被男人抱进怀里，紧的让他透不过气。

“陌儿、陌儿、陌儿……”头顶传来呓语般的低语，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欣喜。

玄子陌静静窝在男人怀里，待下颚被抬起时，他知道男人已经平静，便展开笑颜，轻轻唤了声，“父皇~”

玄凤阳没有回应，只是深深的凝望眼前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