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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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女仆立即上前，要为他接过沾染了风雪的外衣。
黎贷挥了挥手，女仆听话地避让开去，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古堡大门旁。她们面容精致秀丽，皮肤白细透亮，但是苏林看得有点奇怪，她们的动作不太自然，怎么说呢，有点机械。
莫连管家继续紧抱着她，跟随在黎贷身后进入城堡。
暗红色的穹顶是由半透明的矿物拼接镶嵌而成，那种矿物像极了色泽漂亮的石榴石，使得整个屋顶投下了暗紫□人心弦的光。有的地方使用了较薄的石材，透出的光泽渐变成醇厚的酒红色。
在西斜的阳光折射中，光彩流动，如同深泉。
什么样的工艺才能把如此大量的石榴石结晶镶嵌融合在一起，造成整片巨大的屋顶？
看了不久，苏林就不能集中注意力了。
“她不舒服吗？”走在前方的黎贷突然问道。
莫连回答：“暂时死不了。”
“哦，那就没关系了。”
黎贷将身上开始融化的雪花抖落下地，毫不介意它们会弄脏绣着金色蔷薇的地毯。
莫连突然说：“大人这次要住多久？”
“暂时没计划，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原本是想着等驯化了新仆从就出去的，不过沉睡谷里的环境很不错，不住久点有些可惜。
莫连生硬地道：“族人恳请您承袭爵位。”
“他们现在在哪里？”
“议事厅。”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镀金单边镜片，架在鼻梁上挂稳，“那就先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莫连叹了一口气。他刚追随黎贷那阵，曾经以为黎贷是个缺乏父爱因而情绪多变的青年，这位大人啊……也许他脸面上所有的表情都是经过精确计算之后才做出来的吧。
十字堡的议事厅，聚集了数十名都铎家族辖下的贵族。
会场正中是一个讲台，圆型的围栏后是层级渐高的听众席。家族中有爵位者都在听众席上有自己的座位。光线集中在中心讲台上，一个老者慢条斯理地陈词。
他似乎德高望重，旁听者都缄默不言。
苏林被莫连抱着进入，恰好听到那位老者说道：“……家族正在走向没落，其他几个家族尊敬我们的过去，同时也在嘲笑我们如今的丑态！自从公爵大人长眠之后，我们的两位侯爵大人，都不能承担起铭刻在爵位志录上的契约责任，统一我们的意志，将家族带向复兴……”
黎贷嗤笑了一声。
所有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入门处的阴影里，场地里瞬间静默得落针可闻，好几秒后，变成了轰然惊讶之声。
苏林注意到听众席上的人们面色谨慎地交头接耳，大致说的是什么“侯爵”、“毁约者”之类的。
“……侯爵阁下，”讲演者讷讷地说，“我的意思是，请您和锡兰大人返回沉睡谷，才能挽回都铎家族在谷内的地位。”
他先前还滔滔不绝，现在则变得恭恭敬敬的，话都不敢多说。
侯爵阁下？苏林蹙眉暗想，现在是回归了中世纪社会吗？但是她立即分辨出区别，
讲演者的提议立刻得到大多数贵族的支持，不少坐在听众席位的人，纷纷说道：“请黎贷大人入主血十字堡，带领我族昌盛。”
但是更多的人立刻站出来反驳：“锡兰大人才是名正言顺的继任者！”
“虽然阁下有很深的历史积淀，但是毕竟血统不纯……”一个青年大声道，血统不纯的指责立时让整个议事厅都安静下去了，连谴责者都害怕地闭上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地冲动发话震怒了黎贷。
血十字堡上一代主人都铎亲王有两个子辈，一个是他与艾琳子爵生下的纯血，名为锡兰，位封公爵；另一个是蒙他赐予血液与力量的黎贷。
黎贷沉默不言，他取下镜片，烦恼地揉了揉眉间。
昏暗的烛火下，他瘦削的脸颊上泛着柔和的白皙光泽。不可否认，尽管很多人诟病黎贷血统不纯，仍然不能否认他身上具有族内难得一见的吸引力。
听众席上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是自称暗夜一族的高傲族群。
自远古以来，这里的族群一直遵循着“避世规约”，避免插手人类社会的发展，就算偶尔出谷掠食，都会小心谨慎地处理为失踪事件。他们不愿意让人类知道自己的存在，因而常常自称为暗夜之族。
但是这种自律被那场千年前的世界浩劫给打破了。
人类发动了又一次战争，威力巨大的武器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爆炸，引发了史无前例的火山喷发，夹杂着污染物的火山灰随着降雨融入土壤深处。
暗夜一族的部分贵族因此震怒震怒。
他们决定要掌控俗世权力，限制人类愚蠢的好战行为，避免这片大地再次遭受人类的威胁。
他们毁弃了避世规约，从沉睡谷出去，进入人类幸存者聚居的村落，凭借强大的力量和深厚的知识积累，逐渐掌控了世界各地的人类聚居点。
所谓“毁约者”，即是毁弃避世规约的族人，即是离开沉睡谷在外界定居的族人。
讲演台上的老者突然停下话锋，似乎闻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侧头仔细辨认。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莫连怀里抱着的一团东西上。
“那一团是什么东西……”老者疑惑地说道，“味道很怪。”
味道当然怪，莫连管家腹诽，好几年不洗澡了吧——事实上，是上千年不洗澡的后果。
讲演者一句话就把在场所有异族人的目光引到苏林身上。苏林把全身都缩在毛毯里面，才造成了“一团东西”的视觉效果。苏林感到遭受到了莫大的打击，由于自觉地发现自己是个外来生物，于是自进入会场，她便努力将降低存在感，那是她打工N年锻炼出来的实用技能，却因为久未洗澡的体味宣告失败。
黎贷敏锐地察觉到她面部抽搐，心情很好地笑了，“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人类。”
“阁下，这个人类经过‘消毒’了吗？”
“我才把她拿到手，就赶回来了，难得找到个味道还不错的人类，今后就是我的仆从。”
黎贷的发言顿时引起了更大的震动，旁听席上的一名男士站起来发言道：“请谨慎您的言行，您把未经‘消毒’的人类带入沉睡谷，违反了我们的避世规约。”
莫连低声地吐槽道：“他都敢搬出谷去住了，还管什么避世规约。”
“……伯爵阁下？”
“菲普勒斯子爵，我什么都没有说。”莫连有理地道。
对于族人的叫嚣，黎贷早就习以为常，谁叫他本身就血统不纯却处于如今的地位呢。
“本来就是要向大家宣告的事情，既然大家现在就在此开会，就顺便举行仪式吧，也免除了再次通知的麻烦。”黎贷招进几名傀儡，指挥她们道，“把大厅的蜡烛都点亮了，乌漆抹黑的，还都把自己当成是吸血鬼了啊。”
黎贷将苏林占为己有，其实是一见面就作出的决定。
从苏林血液深处流露出一股极为纯净的味道，让他怀念起千年核爆前的人类。为了隔绝大气中漂浮的辐射物，人类将城市笼罩在巨蛋穹顶下方，吃着有限的蔬菜品种和人造肉类，他们的血液如同饲料喂养一般乏味。
苏林出现在禁忌森林本身就是件很诡异的事，而且比起变异后的人类，她的战斗力犹有胜之。不过这不影响他将之收归己用。
第三章惨遭食用。
当黎贷作出专属宣告，在场众人额头上明显浮现出青筋。当整幅彩色玻璃前的帘幕被拉开，黎贷大步走向抱着人类少女的莫连，他们终于明白到黎贷的决心。
会议大厅的一面墙是整幅的七彩玻璃，古旧绚丽。
彩色玻璃下矗立着整块黑曜石雕塑的十字架，都铎家族的族徽。每年的极夜节，族人会在十字架下忏悔自己的罪过，饮宴新鲜的血液，其后是连续数日狂欢。
黎贷从莫连手中接过苏林，低下头。
苏林终于近距离地看清黎贷的面目，那果然是比祖母率还要漂亮的绿眸。面庞有着东方人的柔和与西方人的深邃，皮肤白皙像久不见阳光。
被他抱进双臂的那刻，苏林对自己的处境再度有了实感，她已不再是和平年代的普通学生，曾经对未来的规划不再适用于这个世界。
黎贷轻皱眉，苏林身上冒出的陈腐味道让他不适，当初捡到后应该先洗浴再带回来的。
黎贷抱着她走上十六级的阶梯，将她从遮盖物中露出来。
她挣扎了一下，不过没有一点用处，在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像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黎贷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束缚到十字架的顶部，于是她就被吊在架子上，被脏污覆盖的身体在众人的视线中展开。
即便被黎贷的威压所震慑，仍然有部分年轻的族人惊讶地惊呼起来，“如此肮脏的人类，阁下要怎么才能下得了口啊。”众人皆知，黎贷有一点点固执的洁癖。
苏林觉得很冷，开始在空气中剧烈地颤抖。
慢慢的，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他们看着祭台上的人类，流露出嗜血的谷欠望。血腥红色的长绒地毯，黑曜色的十字架，凌空吊着人类，脏污的皮肤下流淌着新鲜的血液，淡淡的热气飘散出来，在陈腐的污物气味下似有无比鲜美的气味，即使是贵族也不能拒绝这罕有的诱惑。
黎贷看着吊在十字架上的少女，一字一顿地诵读：“以暗夜之族的盟约，人类，告诉我你的名。”
绿色的眸子变幻出金色光泽，苏林没有听见附近异族的惊呼，那代表着黎贷的力量再度进阶，她目前只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扯着，昏昏沉沉，眼中都是黎贷的倒影。
苏林恍惚地答道：“名为苏林。”
寒冷蒙蔽了知觉，眼前的景象仿佛是隔了一层昏暗的纱布。
当黎贷的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时，苏林当头棒喝似的感受到他的兴奋，那种强烈的感情通过皮肤相接处汹涌传来。
他们不是人类……如此接近的距离，对方的呼吸接触在皮肤上，苏林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锐利的獠牙，冰凉地搁在苏林的肩颈上。
黎贷的呼吸变得很粗重，在场所有族人都有些躁动不安，苏林浑身紧绷，血液的味道更为浓郁地流露出来。被挑动起来了，异族的嗜血欲望。
会场里简直落针可闻。
突然，黎贷突然离开苏林身上，众人睁大眼睛，他们似乎看见侯爵阁下其实，什么也没做啊！
黎贷冷冷地瞪着众人，“退下。莫连留下。”
等到疑云丛生的族人离开，脸上才露出一丝挫败的神色。他看向苏林，目光中满是嫌弃，“真脏。”
说完转身就走，出门前吩咐莫管家道：“拿下来吧，拿去清洗干净，对外就宣称已经办过仪式了。”
莫连暗笑，看来是洁癖犯了，他刚才还奇怪以黎贷的为人，怎么可能下得去口，果然立刻就嫌弃起来了。
所以，在莫管家的监督下，沉积千年灰尘的苏林惨遭惨绝人寰的清洗。又是碘酒又是酒精还要搓下半厘米厚的油泥是挺痛苦的，不过想到正是这层油泥让她从异族口下死里逃生，就更不想被洗干净了。
再次见到黎贷是第二日的事情。
所谓第二日，是依靠无处不在的时钟来确认的。
窗外的太阳一直悬挂在天边没有落下，极昼季节将持续六个月之久。外面是绿色谷地，天空蓝得异乎寻常，云霞反射彩光，远处连绵的树林里，散落一些小型城堡。
苏林被洗剥干净，又灌了味道奇怪的红酒，然后就僵硬在床上，双手双脚都被莫连管家用黑色的皮带缚在床柱上。正对大床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面镜子，所以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身着白睡裙，连发梢都打理得一丝不乱。
在洗浴时，听着女仆和管家的交谈，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概的了解。
苏林震惊地思考，她是怎么来到千年之后的世界的……长生不死，可能吗啊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