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窗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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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脱,我不冷!”他喊,小妮好像没听见一样,把西装脱了下来。
“你一定要穿上,别忘了你的感冒刚好,要是再病了可就严重了。”小妮坚决地说,看着他把西装穿好,柔柔地笑笑,轻松地说;
“好了,我们走吧!”他们肩并着肩,向外走去。小妮低着头,努力的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路。夜更深了,天昏暗得几乎看不到台阶,因此她虽然大睁着眼睛,却还是似乎像个盲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举步艰难。
“你视力不好吧?”他问。
“你怎么知道的?”
“上课的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可以当我是你的拐棍,扶着我吧!”他用含蓄而风趣的口气说,并把邻近的一条胳膊大大方方地贡献出来。
“不,我可以,谢谢!”小妮没有去碰他的胳膊,坚持自己走。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个盲人此时挺需要一根拐棍的,但他是个男的,又比自己小那么多,……她可不想冒险!
一不小心,小妮一脚踩空,几乎摔倒。
“小心!”康鑫急喊,同时伸出手臂揽住她倾斜的身体。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窘迫和尴尬,装作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没事……”没有摔倒真是庆幸。
“你还是扶着我吧!”康鑫再次把胳膊伸到她的面前,用坦白、率真的眼睛看着她,清澈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小妮抬头看了看前面隐隐约约的漫漫长路,似乎离汽车还有好大一段距离,于是不再逞强,低下头牵着康鑫外衣的袖子,不敢再大意。这样向前走了几步,比起刚才情况虽略有好转,却还是跌跌撞撞。老天!来的时候没觉得这路有这么长呀?小妮心里诅咒着。康鑫停下来,把她牵着衣袖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说;
“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安全!”他的手很有力,很温暖,手心有些微微地汗湿。
小妮悸动着微微一颤,有些惶恐地抬头看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微笑,那么坚定纯洁地注视她。小妮轻轻地试了试,没能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不再坚持。
他的手一直握着她,不时地提醒她前面的路况,平安地把她送到了汽车的座位里。
十三
第二天的上午,雨似乎比昨天的更大了。早晨小妮望着窗外的雨,涌起一阵奇异的,淡然的惆怅。要不是她今天去比赛,这个时候康鑫该来接她了。昨天那个叫天池的地方,那个让她心灵为之震撼的万家灯火,那是个神奇的地方,顿时又涌现在她的面前。她恨恨地摔下窗帘,泛起一阵无名的烦躁和懊恼。半天,不能去上课,小妮心里嘀咕着,真有些后悔。去参加什么狗屁比赛!耽误时间。
九点钟,小妮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乘艺术学院的专车,来到了冶金部礼堂参加比赛。
比赛开始了,他们业余组被排在最前面进行比赛。初赛一轮一轮地过去,小妮他们顺利的进入了决赛圈。她的一身纯白的长裙和波的一身挺拔的纯黑交映成辉,和那些袒胸露背的舞裙比起来,显得是那么的轻灵飘逸,娇柔媚丽。随着音乐,他们轻盈地翩翩起舞,一个滑步跟着一个旋转,圆裙子的下摆几乎被旋成了水平状。她那一头长发在脑后挽起,梳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修长而白皙的颈项,更加显得高贵、雅洁、清纯、精致。长长的手臂舒展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荷花,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音乐结束,场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小妮和波拉着手向观众弯腰,频频致谢,脸上是因运动而反应出来的红润和光彩。
比赛成绩下来了,小妮榜居第二。扩音器的声音刚刚停止,全场一片哗然,人们交头接耳,愤愤不平。唐小妮向那个做最后决定的评委望去,又望了望坐在离自己座位不远的那个此时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的第一名,不禁颦眉轻蹙。早晨来的时候,小妮在女更衣室门口见过他们,那时评委正和这个第一名以“超时空的速度”让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一起的时候。小妮刚好从里面出来,倒弄了小妮一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一低头跑开了。
听到群众的呼声,那个评委似乎有些如坐针毡的尴尬。他低着头坐在那个显眼的位置。
怪不得!小妮心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她没有等到颁奖,告别了波,打车直奔培训中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欲望,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回到那个她朝朝暮暮了十几天的地方。那是对培训中心的思念,虽然刚刚几个小时,但思念却那么真切,那么实在,那么深入骨髓。
小妮先告诉老师她回来了,在老师的一再追问下,她用淡然的口气说出了比赛结果。他们用欣赏的眼光和赞扬的语言向她表示祝贺。
她默默地来到康鑫的宿舍门口,向里面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随着一声韵味十足地答应,康鑫跑了出来,眼里跳跃着笑意,语气又轻松,又快乐。
“嗨,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已经和老师说过了……来告诉你一声。”心底有个小人,在说,这没什么,我们是一起来的,又是同桌,又一起大逃亡,来告诉他没什么不应该的,很正常。小妮给自己找了一万个理由,让自己平衡,或者说是让那颗心平衡。
“走,我们到外面去说。”他带头向外面走去。小妮本想告诉他以后就离开,但似乎又不想马上离开,心里的矛盾让她说不清楚。她摇了摇头,摇掉那纷乱的思想。
“比赛结果怎么样?还顺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下午才回来呢!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还想,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嗨,你还没吃饭吧?”康鑫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院子里,小妮眺望不远的群山,从心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走了很远的路,好疲惫,好辛苦。现在才可以让自己休息一下。
“我没有等到颁奖就回来了,如果全赛完了要一天的。我们业余组的赛完了,就没我什么事了,还不如回来上课!
康鑫站在她的面前,用认真的、探询的、洞烛一切的眼神注视她,似乎要穿透她的躯体,看到她的心里去。
“唐小妮,你好像有心事,有什么不开心的吗?是不是成绩不理想?或者临场发挥不好?”
“不,没有。那儿有什么新事旧事的,都这一把年纪了。要是有事也全是旧事,没新事了。”她勉强地笑了笑,伸伸手臂弯弯腰,极力掩饰着那种让她心里感到空的虚弱。
“这次是全国的舞蹈比赛,参加的还真不少,我们获了个第二名。”小妮的语气没有一丝欣喜。
“哇!不错呀!”
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小妮的不悦,孩子似地兴奋地叫。本来可以更好的……小妮舌头一拐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你一定还没吃饭,我带你去吃一点东西吧!”康鑫说着往车那边走。
“你应该在外面吃一点东西再回来,你知道赶不上中午饭的。”
小妮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
“我不饿,只是想尽快地赶回来……下午还有课……”
上下午和晚上的课时,小妮似乎一直都在认真地听讲,就连课间都不说一句话。偶尔她会发现康鑫瞟向自己的疑惑不解的目光。
十四
像往常一样,他们在晚上的课结束后,溜出来回家。和往常不同的是,车厢里没有了往日的歌声、欢笑和调侃。空气中氤氲着的是沉闷、寂静和哀伤。唐小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玻璃上,有无数的小雨滴凝聚成大雨滴,从玻璃上滑下来,形成一道断断续续的水窗帘。
她发现今天似乎比往日坐车的时间长,定睛一看,“凌志”此时正行驶在一条不太熟悉的路上。风挡玻璃上的雨刷器不再摇头晃脑地抹雨水了,雨在她的沉思中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汽车下了一个小坡,减慢速度,停了下来。小妮摇下车窗,四周黑漆漆的,高而深幽的苍穹间,银色的星星闪烁着光芒,象牙色的月华荡漾在不远处的水面,泛起粼粼的波光。大自然的景致可真玄妙,一忽儿雨一忽儿晴,变化可真快。
“嗨,下来走走吗?”他的声音温和,让人觉得安全和放松。唐小妮瞅着他,歉然地挤出一个笑容。心里真的好抱歉,并感谢他这一路的沉默。不再像一个咋咋呼呼的孩子,多了份沉稳,少了丝跳跃。
“我从来不知道夜晚有这样美的景色”小妮说的是实话。心中暗暗惊奇。这里是金色沙滩的鲸鱼湖,一个刚刚开发的风景区。因为临山靠水,不需要刻意地去雕琢就会显得很美,是一种原始的,古朴的,大自然独具匠心的美。以前也带小泽来过这儿,是夏天的时候来游泳。
“小心台阶!”康鑫提醒她。她点点头,顺着堤坝上伸向水面的台阶,向下走去。湖水荡漾着,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那清脆的、细致的、琤琤琮琮的声音,美妙如乐,在夜空中回响。她的心灵深处顿时掠过一种奇怪的激荡,仿佛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崭新的,让生命有种豁然了悟的神奇力量。那是“震撼”。哦,她低叹,她又用了这个词。她在三十岁前从来没有过这个词。
小妮挽起衣裙,坐在临水的最后一级台阶上,眼睛眺望着远方,坦然、平静、深邃,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寥落。
“你看那座山,真像一只伏在水面上的鲸鱼!”康鑫指着眼前的山峦,让小妮看。小妮点点头,是的,一个大山包和一个小山包连在一起,被浓浓的夜涂上了深幽幽的黑色,好像一直沉睡的巨大鲸鱼,安静地伏在茫茫海面上。山顶上一棵高高的大树若隐若现,仿佛鲸鱼背上的喷水。
他把目光从鲸鱼山调到她的脸上,看着她朦胧地双眸中飘忽的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小心地轻问:
“嗨,……”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唤出这个“嗨”却还是欲言又止。小妮听到声音,应了一声,从冥想中回复了过来,把视线投在他的脸上,朦胧飘忽的眸子转为清晰,投在那闪动的眼睛上,一眨不眨地注视他,仿佛在问:“什么事?”
康鑫迎着她的注视,认真又执著地洞烛着她的心事,
“你怎么了?”小妮抬起那双大而不安的眼睛,对他很快扫了一眼。他的目光似乎又在一点一点地穿透她,穿透她的皮肤、骨骼、肌肉,一直穿到她内心深处,把她心中所有纤细的感情都搅动了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把自己裹起来,抵挡着他的穿透。其实她一直都在这样问自己,我怎么了?是在乎排名第二吗?是因为裁判的不公而耿耿于怀吗?或者也迁怒于今天的天气,把自己的心淋湿了吗?还是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一些微澜让自己感到困惑?不,她不知道。小妮迅速地闪开眸子,昏乱地说:
“不,没事!……”她讷讷地说。
“我一直没有问你,知道你会回答没事……”他委婉地说,那对流动着清光的眸子用那种固执的神情,紧紧地凝视她忽闪的长睫毛,带着一种不可抵御的亲柔,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柔情一直望到她的心底。顿时,小妮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既苦涩,又酸楚。
他忽然放弃了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