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官经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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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出涛天气浪,以坑洞为中心涟漪般一圈连着一圈地漾开,近处的人头被这两极交会的暴风扯成碎片。
在这相持不下的紧要关头,经年把灵蛇剑竖在眼前,一手顺着剑身轻抚而过,低声道,'蛇小乖,你去吧。'剑尖往前一点,霎时一道白光脱剑而出,经年手中所握又变回初始那三寸短剑。
那道白光在空中化为细长小蛇,周身蒙在雾衣之内,若虚若实,朦朦胧胧。
这小白蛇本是阴寒之体,经梅岭一战,被迫吐出灵丹带出气卵,多年所修的道行毁于一旦,后委于白虎镜之中,早把体内所剩无几的阴气转为天地灵气,成为名副其实的'灵'蛇,自然不怕火烧。只见它昂头摆尾,腾空游向火球,一钻而入,待它全身没入其中,火球'彭'地涨大,透过火焰间隙可清楚地窥到在中心打转的白色旋风,逐渐与火壁融为一体,原本红黄相间的火焰被不断涌出的白雾缠裹,内外相渗,化作蓝盈盈的火雾,伴着星屑般的流焰,一头扎进水里。
只听'哗啦'一声,掀起三丈来高的巨浪,兜底托出浸在水里的人头。热浪翻涌直上,浪波'嘶嘶嘶'冒出浓浓烟雾,还未落下便在空中被蒸腾成白气消散。被浪花带起的人头像被抽出水分般瞬间干缩,落向坑外,在与地面撞击时四分五裂,溅起灰白的粉尘。
那火雾将坑内的阴水蒸干,继续在坑底急速飞旋,只将垫底一层人头搅得血沫横飞,与湿泥混杂,分不清楚哪是土哪是肉。
这时,经年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嘴边吹了声口哨,就见一缕轻烟脱出火雾,蠕动到半空,慢慢化为蛇身。那火雾变回初始的火球,越转越小,越转越慢,终至熄灭。
灵蛇游到经年身边,缠在她颈上蹭头撒欢,经年本就爱极它一碧一红如稀世宝石般的眼瞳,和雪白闪亮的鳞片肤色,见它愿和自己亲昵,心中欢喜得很,用食指点点它的额心,笑道,'小乖蛇,辛苦你了。'低头看见干涸的坑底居然又渗出清水来,重重叹了口气,复又抬头望向四周,大半人头都被方才的气浪波及到,不是干缩碎裂,就是落在地上失去行动力,但围在最外层的人头逃过了这一劫,此刻又成群结伙地聚拢过来。
经年见玄影转身走离坑洞,把软剑放在诸葛守身侧,盘膝坐在二人头前的地上,显然没有再动手的打算。白虎镜伴在身侧,人头只会找上远远站在坑前的经年。
'玄影,你可真会偷懒,懂不懂什么叫送佛送上西天,嗯?'
余下的几十只人头行动迟缓,在水里吸取的阴气大概也只剩下一丝半毫,恐怕连张口咬人都办不到,就算此时什么都不做也能安然出谷,经年猜测玄影是这么想的,所以不愿多费体力,但阴穴的水仍源源不断地渗出来,那些人头变回凶残鬼怪也只是迟早问题,不过那都会在殿下和诸葛守出谷之后发生,和那二人无关的事,玄影不会管也不想管。
经年不会责怪玄影袖手旁观,因为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包括她自己在内。
'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不了结干净怎么对得起自己。'说归这么说,心中倒也清醒,那么多的人头总不会自己往坑里跳,就算把这一钵子解决完,只要阴穴不封死,难保日后不会再有人运人头过来,不单单是人头,死的活的往里面一撂,都成害人精。只是她不知道阴穴如何被开,也不知道前人是用什么方法镇下阴水,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剩下的人头赶尽杀绝。
就在她寻思的当儿,本站在身后的'尸五爷'突地纵身扑向人头,一拳一个,在其间来回穿梭。'砰砰砰砰',人头如连珠炮般依次炸开,经年居然连五爷何时出的拳都看不清楚,只一个恍神,'尸五爷'便又跃了回来。一阵热风拂过,卷起满地尘沙,哪还有悬浮的黑影,铺了一地的死肉再也没法蠕动出湿腻呕心的怪声。
红云偏移,小半轮朝阳露出谷坡,携来第一缕天光驱散弥漫在谷里的阴雾。他们深陷血腥的笼中,视线被遮挡着看不见天空,看不见日月,不知光阴飞快流逝,斗转星移,昼夜交替。想尽办法连夜赶到这里,却终究还是耗到天明,若他们安稳睡上一觉,今晨随船出发,人头尚回水里安眠,殿下不会失去爱马,陈木不会发狂,卢怀任不会离去,玄影不会受伤,诸葛守不会力尽晕厥……五爷也不会失去控制……
经年看过去,只见'尸五爷'面对她站立着,暖黄的日光从背面射来,照在他身上晕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风掠过时,拂起粘血的蓝袍,散乱的黑发和薄薄的符纸,逆着光,被一片阴影掩去面容,只看见幽幽的亮光在眼瞳深处跳动。
经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形,慌忙别开脸,有一瞬间的恍惚让她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困窘表情。这时,玄影手持白虎镜,臂夹殿下,肩扛诸葛守站起身朝她走来,交还了白虎镜便静立一旁等候。
经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待灵蛇入镜收入怀中之后,唤了声'五爷',又怕言咒不起作用,掏出红笔画了符字便要和玄影往出谷的路上走,行了几步,一回头,却发现'尸五爷'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急忙折返。
她看玄影也跟着停住脚步回身,便挥手道,'你带他们先出去吧!'
谷里还遗有残余的阴气,殿下和诸葛守体虚气弱,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于是玄影点头,朝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出谷后一里开外有座阎王寺,我先带他二人去寺里。'说完跨步而去。
经年盯着'尸五爷'左瞧右瞧,绕着身前身后转了两圈,见他木然一如既往,也没有发狂的先兆,怎么咒符就是不灵了呢?
'五爷,我们该走了!'她又叫了声,见'尸五爷'还是没反应,索性拉住他的手臂往前拽,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动,'尸五爷'没使力抗拒,宛若一尊石像,脚底牢牢在地下扎了根。
经年气喘吁吁地放开手,自言自语道,'莫不是阴气入到里头去了吧?那可不太妙啊……'偏头想了想,随即伸右手食指到嘴里咬破,踮起脚跟,左手勾在他肩上,把冒血的指尖往他唇边送上去,'五爷,您最喜欢的。'鲜血之中含有大量的阳气。五爷不是活人,肉身虽不像其他僵尸那般会腐烂,但没有阳气压制就不能被符咒所控。所以每隔一段日子她便会喂予血食,以此调和在他体内循环的阴阳之气。
尸性嗜活人血肉以阳补阴,但这次,'尸五爷'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本能地吮吸指尖鲜血,依旧挺立不动。经年有些急了,把手指往他嘴里塞去,却抵不开紧闭的牙关。
'难道血量还不够吗?是啊,这里阴气太盛,光靠一两滴鲜血哪成!'她心中暗暗寻思,从腰带里抽出三寸短剑照着手腕就要划下去。
就在剑刃擦上皮肤的前一刻,手腕被捉住高举过头顶,愕然瞠大的双眸里,'尸五爷'的面孔越来越大,随着俯身的动作,符咒纸尾担在经年的头顶,在她还没有意识到将发生什么事之前,温凉的感觉便袭上双唇。
抱碑女子
瞪着'尸五爷'如黑潭般的眼眸,见那瞳底点点光亮映出一张惊慌失措的面容,却仍然凝不出焦距。经年只觉得口舌被噙,随着轻而缓慢的吸吮,从腹腔涌出一道灼灼的热气经由心口,喉间,向口外流逝。昏昏沉沉的脑中自然而然回想起那唯一一次的针锋相对,'尸五爷'狂性大发,招招夺命,只斗得她筋疲力尽,浑身是伤,眼见性命不保,情急之下才以口相对,渡予阳气。
尸非人,不懂什么方法手段,但凭需求阳气的本能便吃人肉饮人血,下手不知轻重,总要将人体咬烂撕裂方可罢休。那时的'尸五爷'便是这样,只欲将眼前的活物生吞入腹,经年被他捉缚手脚,唯以口渡阳气之法令其松懈。然而阴体所需无度,疯狂汲取精气,也不管活人所能承受到何种地步。当时,亏得经年在失去意识之前下了符,才没连命也给吸去,自此之后,只用血食之法,再也不敢动口渡阳气之念。
熟悉的晕眩感令她心慌,拿剑的手握成拳抵在'尸五爷'腹上下意识地推拒,然而左手被提得高高的,脚尖几乎悬着碰不到地面,这种姿势叫她使不上力,挣不开钳制。以前曾被咒符所救,可在这面贴符纸的情况下又能指望什么?经年还真是想不出对策,手中虽握着剑,却宁可自己送命也不愿用它去伤害五爷。
这一番心念动过,竟觉口喉间的热气回渗,慢慢沉淀,息于丹田,唇上的动作也渐轻渐缓,经年见'尸五爷'眼里的光丝丝隐没,暗料是阳力吸足又被符咒压下尸性所致,感到捏在腕上的铁手颤动着寸寸放松,心下暗自庆幸不已。岂料脚掌刚平撑在地,正往回缩的手又被抓住往里一带,压在唇上的力道突然增大,但唇与唇的碰触并没有再持续下去,只一瞬间的用力辗转,下一刻,'尸五爷'已然收手挺立,符纸再度盖上口鼻,那片阴影不仅遮挡了面容,也掩去眸中最后一丝光亮。
没有外力牵拉,经年脚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先前被吸的阳气不算太多,却也够折腾人,一个时辰之内注定是没力气站起来。她惊魂未定,恐惧和疑问交杂在脑中盘旋,搅得思绪一片混乱,微抬眼看向'尸五爷',只见他站姿未变,一如进谷前等着发令那般。
这次的失控经年前所未见,也不知'尸五爷'是否真的完全恢复常态,她站不起来,也就无法更换咒字,只好抱着三份侥幸七分冒险的心思对他唤道,'五爷,经年走不动了,劳您抱抱吧。'
'尸五爷'没有片刻迟缓地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打横抱在双臂上。见言咒起效,经年当即心花怒放,环抱着五爷的颈项亲热了一阵,指着出谷的路对他轻道,'五爷,往那儿出去吧。'
话音刚落,'尸五爷'便依寻她所指的方向跳动过去,在腥红尘幕的遮掩下,转瞬没了踪影,只听到'咯叽咯叽'踩踏肉泥的脚步声在空谷上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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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谷南口之外是片荒坡,坡口立一石碑,碑上刻有'阎魔十殿'四个大字。这荒坡内外三百里原是花草丛生,桥栏亭台相连的大庭园,西坡下小圆潭心建有一座十层宝塔,本名'十塔寺',民间一说当年执掌幽冥地狱的阎罗王公办化身来人间,途经此处,见水面一宝塔甚是玲珑,遂入塔观之,被塔寺内一得道老僧窥破真身,命人打造泥像供于寺殿正中,早晚朝拜,后人为了纪念此事便将'十塔寺'更名为'阎王寺'。据闻阎罗大王上游人间共在十处留步,这荒坡一片正是那第十处,故名'阎魔十殿',此外还有另外九殿分散在各地。这十殿乃是凡人感天地恩惠,供给阎王做尘世别苑所用。随着朝代变换,时移势迁,曾吸引四方游客的坡上宫廷已不复存在,只留下破损的碑身和满坡残石。少了游客和拜祭的人,香火难以延续,寺里的僧侣一年比一年少,最后只留得一座空壳和满潭绿水。
经年便靠于这石碑前休息,此时日头未上中天,风里还带着些许晨息,虽无鸟雀鸣在枝梢,但被困谷中一夜,闻得尽是腐腥气味,暖日煦风更是来得珍贵。这些日子总是一事接着一事,麻烦层出不穷,数多人绕在身周,闹得经年胸口发闷,也不便时时与五爷'交流'。正逢天气晴朗,又难得是独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