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异闻-冥芝-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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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圈屋子,感觉这屋子现在看起来是如此阴气森森,再呆下去,不准会再出什么要命的事,“走吧。”我说。
出了门,村子里是不敢呆了,我们回到村口的露营地,把帐篷重新搭了起来,好在雪已经停了,天空看上去也高朗了许多,应该不会再下雪。搭好帐篷后,阿水生了一堆火,三人坐在火堆边,半是因为冷,半是因为恐惧,瑟瑟发抖,闷声无语。
“我们打电话求援吧。”沉默了不知多久,肖肖忽然说。
“那,打打看吧。”我说,但并不报多少希望。这么大的雪,就算打了救援电话,人家也不见得能进的山来,等到路能走救援队伍进来,怕是卢子岳已经被那群蜘蛛啃成一堆骨头了。结果电话一打,怪事又出现了。肖肖先是拨了110,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但对方根本就没有声音,她喂喂喂个不停,听筒里听到的永远只是她自己的回音。接着,几个手机一起上阵,110、119、112等11开头的号码几乎轮番打了一通,情形都和肖肖一开始说的那样,电话接通了,可就是听不到声音,听筒里传来空洞的嗡嗡声,像是一个另一个世界本身发出的回响。
我有一种想把手机砸碎的冲动,大概我的脸色很难看,肖肖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脸颊上,“总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抬起头,看着肖肖,勉强挤出笑容。
“这个村子太怪了。”阿水盯着火堆喃喃自语。
我猛地站起身,说:“不行,还是要回去看看,找不到卢子岳我不甘心。”阿水仰头看着我,一脸的错愕和惊恐。
“可是房子里我们都找遍了。”肖肖细声细语地说。
“那就再找一遍,就算把房子翻过来,也要找!”我说完,抬脚就往老宅方向走去,肖肖和阿水急忙追了过来。
走到老宅门前,我暂时停下了步子,前厅里的篝火已经熄灭,屋子里很黑,地面上隐隐能看见一点暗红色的炭火,我深深吸了口气,握紧狗腿刀,正要抬腿跨过门槛。
“阿茂,那边有脚印。”阿水忽然叫起来,我闻言一扭头,阿水正用电筒照着老宅左边的雪地,雪地上果然一串深深的脚印。
“刚才还没有,是不是?”我问阿水和肖肖,我的脑子已经乱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肖肖点点头,没说话。
“是啊,刚才确实没有。”阿水说。
“走,沿着脚印走。”我说。
老宅左边是一间柴房,柴房对面有一块大的空地,空地周围仅存的稀疏的栅栏告诉我们这里以前应该是一片菜园。柴房和菜园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这些脚印,沿着小路一直向前而去。
“脚印肯定是卢子岳留下的。”我说。
“他怎么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却往那边走?”
“不知道,找到他再说。”
“也许是那个姓石的医生。”阿水说,我这才意识到村子里可能还有一个老石在,要不是阿水这一说,我几乎都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卢子岳的突然失踪,都把我急懵了。
跟踪脚印的一路,我不时用电筒照向远处,并不时喊一嗓子,可前方既看不到人影,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从脚印前后的间距来看,行人的个头应该不矮,那么,这个人,不是卢子岳的话,就应该是老石了。
一开始还是走,到后来,我干脆小跑起来,阿水体力很好,跟着没问题,可肖肖就不行了,跑出几步,就摔到在雪地上,我赶紧返身把她扶起来,拉着她,快步走了起来。
脚印一直通向山上,路越来越难走,我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内衣里也是汗津津的。
上山的雪地,根本没有路可言,即便是踩着那些脚印前行,也是一脚深一脚浅,非常吃力,体力消耗过大,喘不过起来,鼻子不够用,再加上嘴巴,每一次呼吸,都能在眼前看到一团白蒙蒙的雾气。
前方是一片针叶林,地面上随处可见被雪压断的树枝,针叶林并不十分茂密,但不知何故,才踏进去,就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电筒的光,在树林里,似乎也暗淡了许多。
“好冷。”阿水打了个冷战,东张西望地说。
“留神脚下。”我说,话音刚落,只听脑袋顶上啪啦一声,一根积满雪的树枝不堪重负,折断从树上掉了下来,恰好跌在阿水旁边,阿水被吓了一大跳,兔子受惊似的朝旁边蹦去,不料脚下没站稳,哗啦一下摔倒地上。
我伸手去拉他,问:“怎么样阿水,没事吧?”
阿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用手摸着后背说,“后面有块石头,碰着我的腰了。”
“能起来不?”
“没事没事。”阿水说着,抓住我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阿水拍拍身上的雪,转身用电筒照向他刚才摔跤的地方,“什么石头啊,感觉怪怪的。”他说。
电筒光下,我们发现,雪堆里藏着一块小小的石碑,石碑之前被雪覆盖了,看不见,阿水一跤摔在上面,把雪蹭开,石碑这才露了出来。阿水举着手电,慢慢弯下腰去看,才看了一眼,他猛地一个激灵直起身来,“坟墓!”阿水变声叫道。
我转过电筒定睛一看,可不是坟墓吗,墓碑黑乎乎的,很小,就到膝盖这么高,一看就是知道是几十年前的老坟,再仔细看,能看见墓碑后微微隆起的坟包。
“叶茂,这里好像好多坟墓啊。”肖肖看了一圈四周后,颤抖着嗓子对我说。我仔细一看,确实,树林的雪地上有许多鼓起的小圆包,一开始进来没注意,这些坟墓大都被雪掩盖了,有一些墓碑做得较大的,还是可以看到灰白色的石碑。
“这是坟地啊。”我说,顿时感到脖子后头凉丝丝的,肖肖紧紧地挽住了我,阿水则像缺水似的一个劲舔着嘴唇。
越往树林里走,坟墓越多,有几座坟墓近在咫尺,一不留神脚下就会碰到,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目不斜视,低头只看雪地上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树林中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被雪吸得干干净净,没有风,没有鸟鸣,没有任何古怪骇人的声响,不时有雪絮从树枝上飘落,悄无声息地跌在身上,雪地上。这样的寂静,反倒让人更加提心吊胆。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奇妙而夸张的回音仿佛在喋喋不休地警告我们正在踏入危险之境。
坟地早过了,针叶林已经被我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脚印却仍在前方蔓延着,脚下的路由一开始的上坡改为下坡,我们在下山,很快,地势就变得平坦起来,这像是一个山间盆地。树木稀少,放眼所见,唯有白皑皑的一片雪。
“天好像亮了。”肖肖抬头看了看天,说。确实,走出坟地后,天色就亮了许多,好像已经到了黎明,可一看时间,分明才凌晨三点。天上并没有月亮,天空仿佛浸透油的薄纸,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半透明色。我关掉手电,一点也不妨碍视力。
脚印是在一处和地表平行的深洞前消失的,洞宽约两米,深不见底,黑乎乎的,我打开手电,往洞里照去,光呈一道直线消失在黑暗中,深坑就像一张的大嘴,把光束吞没,根本看不到底。我从雪地下找来一块砖头大小的石块,扔了下去,等了许久,也就不见洞底传来回响,砖头就像掉进了地球另一端,或者穿透地球,跌入到无边际的宇宙。无论是谁,从这里跳下去,肯定会被摔得尸骨无存。
“难道他从这里跳下去了?”阿水伸长脖子,往洞里看着。
“脚印到这里就没有了。”肖肖说。
“嗯。”我应了声。
“那……”她没继续说,但言下之意很明白,除了跳进或者跌进这个深洞里。
“也许……下面雪积得深,也许没大事。”我说,“刚才石头扔下去,也没听见回响,应该雪比较厚。”我尽可能让自己往好的一面去猜想。
阿水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阿茂,就算那个下面雪厚,他没摔死只摔厥过去了,不过你刚才那么大一块石头丢下去……”
“啊?!”我当场呆住,张大嘴,看着阿水,不知说什么好,阿水同样一脸呆呆的,和我大眼瞪小眼。
“也许人根本没晕,已经走开了呢。”肖肖安慰我说。
“嗯嗯。”我应着,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懊恼间,忽然想到背包里有登山绳,于是赶紧从后背卸下背包,扔在地下,从包里拿出登山绳,在一端系上手电筒,把手电打开,扔进洞中,一点点往下放。深洞的边壁被电筒照亮,表面看上去极为光滑,如同被精心打磨过一番似的,恐怕即便是壁虎,也很难在看似光滑如镜面的洞壁上落足。
绳子一共有六十米长,在放到约莫三分之一的时候,绳索另一端像是有谁抓住猛力往下一拉,我当时正半跪在洞口边缘一点点向下放绳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身体无可遏制的向前一倒,接着脚下一空,隐约听见肖肖和阿水的惊呼,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被耳旁呼啸的风声取代,眼前一片漆黑,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深洞底部坠去……一瞬间我脑子里只闪过三个字:完蛋了。
三十四、我没死
我大概没有完蛋,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很破很旧,天花板斑驳不堪,墙皮隆起翻卷,露出里面灰白色的泥灰。病床的右上方,有一瓶药水正在咕噜噜地冒着细细的气泡,我发现自己的右手背上正扎着吊针。我试着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左边是墙壁,右边还有两张病床,靠近窗户的那张床位是空的,我旁边,也就是中间那张病床上,也躺着一位病人,他侧躺着,背对着我,被子也盖得很上,我无法看见他的面孔,甚至连后脑勺也仅仅露了那么一点。
正想坐起身,门忽然开了,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护士,手里拿着一瓶药水。
“你醒了?”护士见我睁着眼睛,说。
“这是?”我很糊涂,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着,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小心小心。”护士见我想起身,急忙说:“别把针弄掉了,回头还要给你重新扎。”
“感觉怎么样?”她问我。
“还好。”我说,确实还好,就是浑身酸痛,骨头像被拆开又重新组装了一遍似的。
“我说你们几个小年轻,没事跑去里坳玩什么,出事了吧?”她一边说,一边背过身,给我旁边床位的病人更换药瓶。
“我的同伴呢?”我问护士。
“你旁边不就一个么?”护士用眼睛示意到中间床位上的病号说。
“还有两个呢?”
“两个?”护士皱眉看了我一眼,说:“还有一个吧,一个小丫头,在另一间病房。”
我急忙用手撑在床头柜上,探过身去看中间床位上躺着的人——原来是阿水,“阿水,阿水。”我叫道。
“别叫。”护士呵斥我道,我只好闭嘴。
“他们没事吧?”我问。
“没事,不用担心。”护士说着,看了我一眼,小声叫起来:“叫你注意注意,都回血了,手,手,放下来!”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我回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我在深洞边,用登山绳串住手电打算查看洞底的情况,不料在放下绳索的过程中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拽进洞里,然后我就在下坠,一直下坠,再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护士眯着眼睛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