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权-姹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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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再来了,那一年洛卫玄14岁,卫齐12岁。
她与那个叫做洛卫玄的少年已有多年未见,如今的辰王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恍若星辰的少年模样。
少年的时候,宁柔就和卫齐亲近些,老王爷在世的时候就玩笑的说过要把岳家的大小姐给卫齐做世子妃。渐渐地宁柔和卫齐有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直等到够了岁数,写婚帖完婚。直到皇室赐了婚,宁柔还是新娘子,新郎却换成了洛卫玄。
她知道洛卫玄的暴怒只是男人的自尊心,为了给宁柔赎罪,他又开了口,爹娘都得了救命稻草一般欢天喜地的将她用了来赔罪,如此,皆大欢喜。
她贴身侍女早让爹娘送走了,宁柔就是在贴身侍女的帮助下逃走的,所以她的父亲连女儿的一点点脸面都不顾了,就让她这样孤身一人,没有一点礼法的来到了这个他们开罪不起的王府。
走在回自己屋院的路上,洛卫玄心底很是平静,今日看起来他就是一个被亲近的人带了绿帽子无处发泄,转而将一腔怒火泼洒到一个无辜女子身上的混蛋。
很好,这就是他要的效果,是暗处那个人应该看到的效果,月光下洛卫玄抬起俊美阴鸷的脸,霜华染就的玉色面庞隐隐透着一抹血腥。
这件事里到底还有谁,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意图,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场一场往下演。
第二天一早幽柔找到门房,对里面的小厮说:“劳驾,可以帮我送封信吗?”
一个年长一些的门子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岳小姐,不怕你恼,这王府里人人都巴望着别沾你的事。”
她眉眼坚硬,自小父母就因为她这性子多偏爱宁柔一些,可也正因为这样,她并不怕洛卫玄。
陆天逸看到她的时候有些错愕,倒也是情理中的事,“岳小姐,”他微微一笑,示意正议事的几个校尉出去。
“陆大人,别人都不敢沾我的事,我只有找你了。”幽柔亭亭的站在门口并没打算进去,“我有书信一封,请陆大人为我带至城北祁家。”
祁苑?陆天逸有些惊讶,祁家小姐自来不与人多交往,他将信塞进袖中,“王爷并未限制小姐的自由,小姐切勿多心。”
幽柔笑了,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主人脸色那么明显,做下人的不敢造次,我自然也是明白的,”她转身之前,低低的说:“陆大哥,让你受牵连了,岳家上下欠你一个情。”
陆天逸下意识的拉拉衣袖,那是卫玄盛怒下的一鞭子,他笑笑,“幽柔你言重了。”
陆天逸的祖父随老王爷征战,一家子男人都把命捐在了战场上,于是陆家惟一的血脉就住在王府,与世子们一同教养长大,因此与岳家的小姐们也是熟识的。
尤其是这个二小姐,自小,就一直在陆天逸的心上。
坊间很快有了流言,据说‘辰王府的小世子洛卫齐与岳家长女宁柔不日前连夜逃离梧州,昼夜兼程一天一夜赶到柳镇才给家里捎了信来,说两人情投意合已私定终身结百年之好……’
‘岳老爷责怪夫人宠溺教导无方,气得暴跳如雷,岳夫人病倒了……据说要不是陆天逸拦着,早就派兵去追了,也正因为这样,陆天逸手臂上挨了狠狠地一鞭……’
辰王洛卫玄,是千城王朝唯一的皇族同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说的难听些,当今千城王死了膝下无子,就是他继承王位,谁又敢轻易招惹他,于是大家纷纷都说岳家算是毁了……
流言漫天飞,飞的越来越高。种种流言传了多日,辰王府与岳家都一派风平浪静,不像有人私奔,乱作一团的样子……
陆天逸没有见到祁家的独生女祁苑,只见到了一个侍女。
这个侍女身着青衣,貌比秋月之辉,清雅舒目,骨子里竟有天然一段竹林悠然之态,谈吐有礼不似一般佣人,不用说,一定是祁苑的贴身侍女,一个侍女都能出色如此,那主子更是不言而喻。
祁家身份煊赫本是前朝皇室。最后一任国君无故失踪,于是祁家主动禅位给现今皇室洛氏,祁氏一族公正清明,在民间声望不低,洛氏亦不是投机鼠辈,当日既得祁氏禅位,担的就是天下黎民的重任,故而多年来君臣相助,国力昌隆,只是祁家素来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只有祁苑一个独生女儿,身份之尊贵,祁家上下之宝贝可想而知。
这位小姐自幼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既不常出门,显贵小姐们的集会上也鲜少露面,祁氏夫妇万般娇宠任由这个女儿作为。
据说这个小姐貌如天人,性格脾气恰到好处,所谓恰到好处就是,豪门娇女该有的脾气她都有,但是不论骄纵还是刁蛮都极有分寸,又极知书达理聪明伶俐,这等心性实在难得,众人皆言此等品性将来必得贵婿。
于是天下的人又都议论,这样的小姐,须得一个怎么样的夫君才能降得住呢,答案不言自明,基本上没有,于是又不免嗟叹。
祁苑已经15岁,竟然没有人敢来提亲,原有的几个王室,都怕折了面子不曾有什么作为。今日一见这个侍女,陆天逸便知此前种种传闻,所言不虚。
“陆大人,我家小姐现下不便见客,您有何事,婢子定当转告。”
“岳家的小姐托在下送一封信来,请转给你家小姐。” 青衣侍女侍女接过信笺微微行礼,目送陆天逸离开以后,垂眼看着手中的纸笺浮起一个不动声色的笑。
辰王府是千城唯一的皇室宗亲,辰王洛卫玄年纪尚轻,在朝中以城府稳健著称,偏偏在岳家的事上如此的激烈,男人头上的绿帽子能激起多大的火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有些事,是做给想看的人看得,不仅要看演技,还要看演戏的人想演哪一出。
辰王府的一间密室里,陆天逸面对脸色阴沉的洛卫玄艰难的开口,“王爷,你确定?”
洛卫玄不语,阴鸷而俊美的脸上再添了一层寒霜,薄唇轻抿,是不用言说的坚持。
卫齐是他的弟弟,若能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这么选,可是没有……
“属下明白了。”陆天逸懂得现实的残忍和挣扎,洛卫玄只是在感情和责任之间选择了责任,没人有资格指责他。
作者有话要说:
☆、千城第一场戏(二)
祁府的后院里,高大的樱花树林间有一个藤木的秋千椅,阳光透过叶缝星星点点的落在秋千椅上躺着的女子身上。
这个女子身材娇小,身着紫色罗裙,裙上挂着一个紫色浮绿的蟠螭纹玉珏,垂着鹅黄色的丝绦,常年不离身,月牙白的对襟半臂衫露出白皙的脖子,手捧一卷话本子正看得高兴,如墨的黑发上簪着两根摇摇欲坠的累丝镶紫玉百花簪,浓密的黑发自簪子下逃出来,纠缠在藤椅扶手与手臂间,如行云流水,自秋千上泻到地面上,卷起地上的花瓣随着秋千,微微的拂动。
一只白皙的小脚垂在椅外,另一只随意的搭在扶手上,露出小半截白嫩的小腿,脚踝上拴着一根细细的金链子,阳光下竟然泛着一股青釉的光泽,着实的有些诡异。
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仅没有仪态,还未着鞋袜,这幅尊荣确实不便见客。
“小姐。”青衣侍女笑着唤她。
“走了吗?”好听的女声懒懒的。
“走了,这个是给小姐的。”问竹递过那叠好的纸笺。
“你说的果然没错啊……”女子没有放下遮住脸的书,问竹将纸笺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这出戏就这么开演了,早在两月前,祁苑就已经准备着了,如今算是正式唱上了。她素白的食指指着一段描写才子佳人的段落对问竹说:“私奔什么的就是要越多人知道却奈何不得才越刺激。”
祁苑看完了陆天逸送来的纸笺,一把揉进手心,“问竹,真让你说着了。”
“主子打算怎么办?”
“幽柔少不得是要吃点苦了,”祁苑略沉吟,“问竹,你说,岳宁柔和洛卫齐这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话本子上写的都是小姐书生私奔到某地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故事就结束了。
“婢子不觉得。”问竹微微一笑,“小世子和岳小姐都没有谋生之策,如此并不是长久之计。”
祁苑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向问竹勾勾手指。
“但凭主子吩咐。”问竹垂首轻笑。
幽柔独自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快到晌午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人,是一个掌事的仆妇,带着几个婆子。
到让她找着清修的节奏了,他冷哼一声,于是她就被派到了杂役处。
幽柔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起某人那句混账话:“你来这,是为了我高兴,你做的所有的事,报酬就是我高兴。”
自己来确实来给他出气的,她爹一辈子谨言慎行,奉行那套伦理纲常,岳家世代书香,到这一代只有她们两姐妹,基本上是断了岳家的香烟,若不是祖上并无先例,父亲早就纳了偏房。
虽然指着儿子光耀门楣是没指望了,也不能因为女儿私奔一事在京城坏了上百年的名声,这件事除了辰王府和岳家暂时没人知道,洛卫玄也答应只要送她进府,便可暂不追究。
不成想,她竟然无意中成了挽回家族名誉的唯一指望了,真讽刺。
幽柔将衣服放在井边的大木盆里,来不及擦汗又将水井里的桶拉起来。
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以前倒是看着自己家的仆妇们做过,依样画葫芦她没问题,但是没想到这只小桶这么重。
拉到第三桶的时候,她用尽了力气,桶绳从手中急速的下滑,不愿松手又抓不住,很快,幽柔就感觉到了手中热辣的疼痛……
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了桶绳,水桶在黑暗反光的井水面上摇晃了一下,随即稳稳地升了上来。
“谢谢……”幽柔微微的喘着气。
陆天逸一闪而逝的皱眉幽柔没有看到,她垂眼看着自己掌心翻滚着血珠的两道伤痕,手掌因力竭而微微的颤抖。
“陆大哥,你怎么到这来了?”她低着头假装整理盆中的衣服。
陆天逸暗暗叹了口气,将水倒入盆中,“信已经送到了,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
幽柔眼眶微热没有抬头,坐在小登上想要继续洗衣,眼看她又要将手浸入冷水中,陆天逸一把将她的手拽住,“你的手……”说着,扯了自己的衣角将她的手包起来,“一会去找赵大娘,她那有药……”
“你们这又是要私奔的前兆?”一个冰冷的男声带着讥嘲。
幽柔转过头看着面色挪揄的卫玄,缓缓地站起身来。
“王爷,”陆天逸行礼,“岳姑娘的手受了伤。”
“你看着心疼?”卫玄走到幽柔面前,拽过她的手。
布条撕扯着肉皮,幽柔不由得惊呼一声,陆天逸眉峰锁的更紧了。
卫玄看到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冷冷的笑着说:“这里谁负责?”
闻声赶来的几个管事仆妇们已经跪了一圈,秦氏连忙答道:“是奴婢。”
“罚她半个月银子,”洛卫玄对着管事的赵氏说完淡淡的瞥了幽柔一眼,“一会到我书房来。”
这下子,可不是他对她不好了,而是这些老婆子要收拾她,洛卫玄走过陆天逸跟前,狭长的凤目低垂,淡淡的哼了一声。
姓秦的仆妇恨恨的看了幽柔一眼,在他们的主子离开以后,几步上去推开幽柔,愤愤的揉搓起衣服来,幽柔被她撞到一边,踉跄了一下,手撑住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