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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醒时初阳-第18章

小说: 醒时初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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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吗?”杜旌山眸光远去,落在回忆里,“老夫陪他的时间并不多,他高兴的时候也不多。”
  “还有机会的。您不老,二公子尚年轻,你们还可以做很多事让回忆充实起来。”
  杜旌山眼神闪了一下,兀自沉默,目光收回来,又落在房顶上。
  “不会了!”他声音奇怪地嘶哑着,“很多事可以补救和挽回,但我们父子没可能了。我们之间,这个家里,始终存在着那个人。我们从来没有摆脱过!”
  苏羽之蹙眉:“是失踪的大公子吗?”
  老人并不惊讶:“他都告诉你了?”
  “二公子想我治好老夫人,”苏羽之也仰面望顶上,“所以把她的心结,把杜家里发生过的那些悲惨的事,全都讲给我这个外人听。可是我觉得,他其实不是想我能帮他解决什么问题,他就是想找个人,把一切都说出来。说出来,就痛快了!”
  苏羽之没有看到,老家主眼角遏制不住的抽动,微微颤抖的下颚在用力克制痛苦,嘶哑的声音接着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名字?”
  “名字?”苏羽之略微有些不解,“二公子么?他说自己叫杜唤晨,不过关照我只称呼他杜二便可。怎么?”
  “唤晨,呵,”老家主痴痴一笑,“焕儿,可怜的焕儿。”
  “焕儿?老夫人也一直……”苏羽之突然神色大变,“您之前在院中神思恍惚时喊的焕儿,与老夫人口中的焕儿,是同一个?二公子说,老夫人将我错认成大公子,也就是说……请教大公子名讳!”
  杜旌山眼神晃了晃,颤抖着说:“我夫妻得子,他生在黎明时分,便如清晨焕然一缕朝阳,故而,长子起名,焕晨。”
  苏羽之脑中似遭轰击一阵嗡鸣,猛然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老人
  焕晨,唤晨,同音不同义的两个字,一面是希望的新生,一面却是绝望的呼唤。两个儿子,却用两幅心肠,苏羽之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位老者身为人父究竟是重情还是无情?怎会有如此荒唐的决定?何其怜惜又何其冷酷!他想起了老夫人喊“焕儿”时,杜二眼中的凄凉。难怪他坚持让别人称呼他“杜二”,难怪少夫人只唤他“二郎”。这个杜家二公子只有被人称呼为“二爷”时,才是捡回了自己的身份。
  苏羽之在震惊中恐惧,继而化出愤怒。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胸臆里一股郁气直冲咽喉,他忍不住要呐喊,要暴吼。但他没能吼出来,满腔的悲愤都化作一口热血喷吐而出,眼里有温热的液体一同滚落。
  “你……”
  “我起初以为二公子只是附属,却原来,他连附属都不是。”苏羽之咬牙切齿着,“他只是个亡灵的替身,用别人的名字别人的身份在阳间徘徊游荡,不知道来处,找不到去向,永远没有归宿。你可是他的父亲!?”苏羽之怒吼着,“父为子纲,你连个正式的名字都舍不得给他,他却崇拜你如高山仰止,甚至……”
  苏羽之没能说下去。伤心太重,哪怕它只是别人的伤心,也压在人性的感同身受中,疼得喘不过气来。
  杜旌山合上双眼,布满皱纹的眼角滑下了泪。
  门外风还是那样轻。它不懂人心的沉重,如斯轻柔,便无力拂扫心底的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一家人

  咣当——
  碗碟破碎前最后的悲鸣。
  罗檀幽盯着脚边的碎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一整天里,心头总像塞进一只小兔,拼了命地跑,踩得她的心跟着砰砰跳,完全沉不下来。她说不清是怎样的预感先知,只是不安地惦记着身边这些人——阿爹,晴阳,还有出门在外的哥哥苏羽之。母亲去世后,她比以前更害怕分离。生命的终局都写进了书本里被理智默认,但只有实际经历过后,才会真正恐惧恐慌恐怕,做得不够,或者爱得太迟。
  听见声响,天井里写功课的晴阳伶俐地跑进来,看见地上碎碗,忙取过扫帚簸箕清扫起来。
  “姑姑是不是累了?早些去歇了吧!今天我来做饭。”
  “你做的饭能吃?我滑了手而已,自己收拾,快做你的功课去。”
  檀幽伸手去抢晴阳手里的工具,他一扭身:“我来嘛!”
  晴阳坚持扫完了地,放下工具洗洗手,却没出去,反而挤到檀幽身边当真要帮忙炒菜做饭。檀幽一揪他耳朵:“你二叔不在,姑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晴阳呼疼:“哎哟哟哟,管用管用,姑姑快放手!掉了掉了,耳朵掉啦!”
  檀幽径直将晴阳扯到门口才松开手,抬膝轻轻踢了下他的屁股:“滚滚滚!功课做不好,看你二叔回来不打你板子。”
  “嗯~~”晴阳扭捏着赖在门边上,忽道,“姑姑,你是不是也想二叔了?”
  檀幽愣了一下,弹了晴阳一个爆栗:“臭小子,胡说什么?”
  晴阳摸摸头,嘟起嘴:“不是胡说!反正二叔走了这两天,我是特别想他。长这么大,二叔还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长时间咧!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他一不在,我就觉得心里没着落,总担心他吃不好睡不着在外出个意外生了病,尽是些不好的事儿钻进脑子里,书都读不进去了。姑姑有没有这种感觉?”
  檀幽自然是有的,只是当着小孩子面不方便承认,却看晴阳一本正经说话的的样子很是失笑,也感慨,十一年了,当初的襁褓婴儿长大了。
  “傻孩子。你二叔只是去外地出诊,又不是不回来了。才走两天,算脚程,恐怕刚到杭州,回来且得再有好几天。你如今就耐不住,往后几天不是要变成望门石头了?”
  “哼!”晴阳调皮地皱皱鼻子,“我还愿意当石头咧!不用想不用愁,不用做功课。”
  “可惜你不是石头,功课一天不能落下。做不完,二叔以后不带你采药去!”
  “啊?”晴阳惊叫,“不行的,绝对不行!这回去采药二叔就被秋老虎热中暑,不然不至于欠了杜二爷人情,要老远跑去杭州给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太看病。晴阳往后每次采药都要去的,我要保护二叔!”
  檀幽狠狠戳他额头:“有脸说?人矮手短还去够山路边的药草,没摔死你算命大,居然能把脚扭了。护着你个小猴子滑下山路还得背你爬上来,你二叔就是累得犯了病。”
  晴阳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嘴上讨饶:“那我以后一定小心嘛!姑姑最好了,别跟二叔告我状,我这就回去做功课,一定好好学好好背,行吗?”
  檀幽忍着笑,用力点了下头:“嗯!还不快去?”
  “噢!”
  于是晴阳蹭蹭窜回天井里坐到矮桌旁,拿起书大声朗读起来。
  檀幽看着他笑了会儿,渐渐又踌躇。思念挂在心上,一寸一寸生长,如藤蔓缠死了大树。
  天未暗,但天边已挂起半轮皎洁明月,偶尔有薄云飘过覆一层朦胧。月拢华纱,离人何时还家?
  “我来抱吧!你伤得不轻,该好好歇着。”大腹便便的妇人扶腰过来,说着殷勤的话,手却并未伸向杜二怀里的孩子。
  杜二靠坐在床里,半个时辰里都没有将槐真放下来过。幼女枕着父亲的手臂,睡得酣甜。
  “累了我就睡在这儿,没事就都出去吧!”
  拒绝显得那样冷淡,眼中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妇人面上闪过一瞬的尴尬,干笑着从侍女手里接过碗药来奉到杜二跟前:“好歹把药喝了,沈先生让俞伯去抓的,对伤有好处。”
  杜二抬了抬睑,看了眼色泽浓郁的药汤,接过来一口饮尽,将空碗还回来,整个过程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任谁都看出:夫妻情浅,恩爱凉薄!
  妇人显得委屈,眼眶红起来,掩袖遮面,轻轻地抽了下鼻子。侍女惶恐,忙安慰:“少奶奶莫伤怀,仔细动了胎气。”
  妇人作得凄凄婉婉,下人们看在眼里,都不敢吭声过问。
  杜二始终冷眼望着她,又看过其他人的脸色,只觉得好累好累。
  他叹息:“唉,该给你的都给了,我也落得个恶名,够了吧?当不好你想要的丈夫,至少,让我好好当一次这孩子的爹。今日这般,你若还想着争出头,不如去看看爹和先生。我这里不要陪笑脸的,也不需要眼泪。都出去!”
  眼见着那些人簇拥着来又簇拥着去,顷刻间这屋里便只剩了父女相伴相依,空荡荡冷清清。
  杜二觉得疼。
  身上疼,心里,更疼!
  小小的娃儿睡容安稳,粉嫩的脸颊上落起了水珠,一滴一滴,滑到领口襟上。
  初秋的天气,凉爽宜人。合起眼来听风抚弄梢头枝叶,逗起一阵“沙沙”的欢笑。那笑声汇聚起来谱成连绵的涛响,绕耳不绝,惊动了云。它们本就轻浮,乐于让风塑捏形状,听见涛响便集结簇拥,伪装成海。天地就此宽了。
  “喂!”杜旌山喊了声,无人应答。
  “喂,小子!”
  苏羽之背对老人蜷身侧卧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杜旌山有些着急:“喂,姓苏的,苏羽之!”
  “没死呢!”苏羽之终于软绵绵地回答,“我不想跟你说话,别叫我。”
  知道苏羽之暂时无虞,老人松了口气,回眸继续看着房顶上不存在的风景。过了会儿,又开始自说自话。
  “她一直觉得焕儿丢失是自己的责任,觉得对不起我,以为再有一个孩子我会高兴,就能把这件事淡忘。其实自始至终最放不下的,是她。二郎出生后她就有些糊涂,成天抱着孩子跟所有人说‘看呐,多像焕儿’、‘焕儿回来了’这样的话。我的确混账,居然就想着哄哄她顺着她,将错就错把二郎当成了焕儿的替身。等意识到时,已经晚了,什么都来不及挽回。
  “这些年大夫们来来去去,大家只以为夫妻情深,我看不透生老病死。可二十多年了,拙荆都没有看清过二郎。我想哪怕就一天,她能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我想还给二郎一个娘。
  “二郎跟你说了许多,那他有没有说过十一年前我遇刺?”
  苏羽之背上一震,没肯回过头来,只是幽幽地重复:“十一年前?”
  “唔,十一年前的夏天!”杜旌山不曾留心苏羽之的异样,兀自讲下去,“武功路数很杂的刺客,身法很快,不过压根不是老夫对手。他奇袭不成,本失了先机,我自信十招内必能降之。没想到二郎大半夜里没有睡,偷偷在栈桥上练功,听到动静跑了来,正看见我足下失衡,刺客乘隙挺剑直刺我中门。他还小,哪里知道我诈敌诱攻?居然拼了命跑过来挡在我身前。总觉得刺客也许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尚不够狠辣,也可能他只是天黑心慌没看清,以为二郎是什么护卫高手,竟中途变招收势,白白露个破绽给我。虽然刺客受伤遁走,我始终心有余悸。那一夜,我差点又失去一个儿子。”
  杜旌山的讲述中断了,眼望着顶上似穿透时光看见那个新月的夜里,少年不顾一切赶到父亲身边,以命换命,赤子至诚。
  “我总是羡慕别人家父母双全儿孙满堂,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苏羽之吃力地撑起身子跪坐着,偏头望向这一边,神情复杂,“刚才开始我却不再羡慕别人了。师父就是父亲,师娘是亲娘,我有妹妹还有可爱听话的侄子,我有一个很完整的家,每个人都爱着别人,也被别人深深爱着。”他将即将燃尽的香棒取下,又点一支新的插在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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