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诺-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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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诺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河滩上,周围长了大片的芦苇,芦苇高大,雪白的芦花遮天蔽日。
辛诺支着自己全身酸痛的身体坐起来,身上的衣衫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带着深秋的寒意。辛诺想抬手将糊在脸上的湿发拨开,却觉得右手很沉,侧过头一看,顾流风正一脸血迹躺在她身边,左手紧紧地抓着他,眉头紧皱,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辛诺连忙俯身过去,轻轻拍打他的脸:“顾流风,顾流风!”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有些微弱,却也没断气。
顾流风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比当初见到他的时候还更凄惨一些,辛诺想起来他们俩从断崖坠下,落入湍急的水流,正是顾流风护着她,才能安全地飘荡到这里。
运功于掌,辛诺将体内锻火决精纯的内力输给顾流风。他身上的内力滞涩,须得调解理顺。
锻火决的内力偏阳,输入体内就像是一阵阵暖流,让顾流风在冷水里浸了一夜的身体渐渐回暖。
察觉到握着自己右手的手动了动,辛诺停下了输送功力:“顾流风?顾流风,你醒一醒!”
顾流风睁开眼睛,正看到辛诺用湿漉漉的衣袖给他擦脸,衣服狼狈的模样。见他醒来,辛诺问:“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
身上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却不是什么太深重的伤势,顾流风摇摇头坐起来,上下检查了辛诺,确定她身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将她死死地困在怀中。
辛诺被他突然抱住,一怔,然后心里得某一处却慢慢柔软下来:“顾流风。”她想起昨晚,顾流风毫不犹豫地跳下来将她抱住,眼眶莫名其妙地发热。
顾流风没有应她,只是抱着她的双臂收的更紧。辛诺将眼眶的热意逼了回去,道:“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是打算就这么把身上的血流光么!”
顾流风这才松开手,他瞧了瞧自己身上的伤势:“不碍事,不过都是些小伤。”
抬头却看到辛诺抿着唇,衣袖擦过他的脸才觉得脸上也有一道伤口,印堂延伸至右眼眉梢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应该是被水中的尖石划破的:“这么深,怕是破相了。”
顾流风握住辛诺帮他擦拭的手:“你没事就好了。”
辛诺抿了抿唇,停下手打算站起来,只是右脚一用力便是钻心的疼。顾流风看到辛诺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紧张问道:“怎么?”
辛诺摇摇头示意他安心:“好像伤到了脚踝,站不起来。”
顾流风背对着辛诺蹲下:“来,我背着你走。”
辛诺看着眼前宽阔带着水汽的背,也没怎么犹豫便靠了上去。
顾流风右手托着她,确定不会掉下来之后,背着辛诺拨开面前挡路的芦苇。
辛诺双手环着顾流风的脖颈,看着眼前葳蕤茂盛的芦苇丛被他拨开,往着未知的路前行。
“喂,顾流风。”辛诺从后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时候你为什么会跳下来?”
顾流风的脚步顿了顿,而后继续前行:“那时候看到你往下坠,也没想那么多。”
辛诺瞧着他微红的耳根,伸手揪了揪:“笨死了,居然跳下来,就是拉我一把也好啊。”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往上扬起来。
顾流风没有说话,只是辛诺手里的耳朵温度变得更高了一点。
辛诺揪着玩了一会见他闷声不吭地往前走,也没了逗弄他的兴致,重新环好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肩头:“横竖我们俩现在一个破了相,一个瘸了腿,谁也别嫌弃谁。”
顾流风低声笑了起来,连带着他背上的辛诺也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阿诺,我从来没嫌弃过你,以后也不会。”
辛诺偏过头:“永远都不会?”
“嗯。”顾流风怕她没听清,重复了一遍,“永远都不会。”
辛诺靠着他右肩,湿漉的衣衫下皮肉温热,熏得她眼睛也有些迷蒙:“多好听的话。”
等顾流风终于从这一大片的芦苇荡里走出来,辛诺久久都没有说话。
“阿诺?”顾流风担心她是受凉晕过去了。辛诺懒得说话,捏了捏他的肩膀。
顾流风安下心,远远看到了炊烟,不远处应该有人家可以借宿。顾流风托了托背上的辛诺:“你休息一会,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人家了。”顾流风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背着辛诺往前走。
“顾流风。”辛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闷闷的。
“嗯?”
“你要记住,不能骗我,骗我的人啊,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最后半句好似小孩子赌气的话,叫顾流风嘴角不自觉地便带上了温和的笑,低声许诺:“绝对不会。”
“那你也不要后悔!”辛诺的语气有些急,像是寻求着保证。
“绝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呀,今天和麻麻搓白搭搓太久了╮(╯_╰)╭路过的姑娘汉子们行行好,留个爪印什么的可好?
☆、炊烟袅袅
癸
“顾兄弟,你媳妇儿给你送饭来了!”
此时正是晌午,田野里农人们正挥汗如雨地在田地里收割庄稼。顾流风一身短打粗褐,从庄稼中间直起身,辛诺正提着一篮子吃食站在田埂上对他笑。
当初顾流风找了一处人家暂住了下来,这户家中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据说丈夫早亡,儿子一家又出门经商去,只留下了她一人。
顾流风敲门求助时,那婆婆虽然被两人的伤势惊着,却也善心地将他们收留。对外宣称是前来投奔的外甥和外甥媳妇。
他没什么一技之长,知道了婆婆家的庄稼五人收割便自告奋勇地帮她收割。
“你怎么过来了,大夫不是说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让你下地么?”顾流风接过辛诺从篮子里拿出来的牛皮水囊问道。
辛诺无所谓地笑道:“啊呀,早就不碍事了,又不是什么大伤,这腿要是再这么躺下去迟早得废了。”
顾流风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净胡说些什么。”
辛诺嘟嘴摸了摸被弹的额头:“王婆婆叫我给你来送午饭,快些吃吧。”说着辛诺蹲下身,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粗糙的烙饼递给顾流风,又端出一碗清炒白菜:“饼子还有,不够自己从碗里拿,白菜的味道有些淡。”说着拿出一双筷子给顾流风。
顾流风点点头,也没嫌弃这些饭菜寒碜,大口嚼起了烙饼,塞了几口白菜,没了半点当初名门弟子的风姿。
辛诺在他身边坐下,瞧着顾流风狼吞虎咽的样子,眉目出奇的温和:“干活是不是很辛苦?”
顾流风道:“还好,就是很耗费力气,倒也不难。”
辛诺眯眯眼睛:“同你以前的日子比起来怎么样?”
顾流风停下筷子,仔细想了想,回答:“干农活虽然辛苦,饭菜也不及山庄精致,可是日子简单平淡,周围的人也没那么复杂。”全然不像武林中那些人虚与委蛇。
辛诺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循循诱道:“那,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顾流风抬头看着辛诺的眼睛,辛诺眼中满是期待。
“对啊,留在这里,每天粗茶淡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要再牵扯那些武林纷争。”辛诺含笑问,“只有你我,这样不是很好么?”
顾流风一怔,不明白辛诺为何这么说,更不明白辛诺语气里那种细微的不安从何而来。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烙饼道:“先吃饭吧,等会还有好多庄稼要收呢。”
顾流风有些生硬地将话题转开,辛诺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安静地沉默着,眼中的神采却一点一点地暗淡下来。
顾流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便只能用力咀嚼面前的食物,和辛诺两个人相对无言。
“我说顾兄弟,你是哪里来的这么好福气,能娶着那么水灵温柔的媳妇。”几个农夫从田中走过来,瞧着是准备回家吃饭去了。
其中一个说道:“你前几天还说你家媳妇腿受了点伤,这才能下地就来给你送饭。哪像我家那口子,那泼辣样子啧啧。”顾流风脸上的伤口结痂了尚未脱落,虽然不到可止小儿夜哭的地步,却也算不上是好看。
顾流风这几日和他们打了不少交道,同他们也结下了些交情:“宋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家媳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生气起来也是不好受。”说着眼带促狭地扫过辛诺的脸。
辛诺也没撂他的面子,似嗔似怒地捶了他一下,惹得周围的几个人大笑。
“好了几位大哥,还是快些回家去吧,免得嫂子等急了。”辛诺也扬起笑脸对几人道。
几人见辛诺这样子还以为是辛诺脸皮子薄恼了,哄笑了几句也便散去各自回家了。
辛诺抬手轻轻抚过顾流风额头上拿刀伤疤:“他们竟嘲笑你丑,等这痂脱下来,瞧他们怎么说。”
顾流风不以为意:“小伤口罢了,不妨事的。”
辛诺道:“也对,有伤口的男人才比较俊嘛!”
顾流风失笑,抬手替辛诺理好鬓边落下的碎发便又拿起镰刀往田中去了。
辛诺坐在田埂上,瞧着顾流风在田中干着农活,目光跟着他,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辛诺一直陪着他到暮日西斜,等顾流风将所有的东西都拾掇好,走到辛诺身边背对着她蹲下:“走吧,我背你回去。”周围还在忙的几个农家大哥见了这情状齐声起哄。
顾流风没理他们,辛诺拿起带来的篮子趴到了顾流风的背上。
顺着小路往前,顾流风背着辛诺往王婆婆家走,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暖意。
“若是要回去,好歹也要将你脸上的伤养好,免得一回到铸剑山庄,你那些师弟们连你这师兄都不认识了。”辛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不出喜怒。
顾流风知道从中午起,辛诺便不太开心,虽然一直笑着,他却看得出来。
“你若是想来,以后我会再陪你来的,不用担心。”顾流风以为辛诺是不愿意离开这里。
他肩膀一沉,辛诺将头靠在了他肩上:“顾流风。”
“嗯?”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顾流风失笑:“嗯,我在。”
“好怕你,忽然便不在了。”辛诺的声音带着怅然若失,有一丁点的迷茫。
顾流风将她往上托了托:“阿诺,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有些事,不是你想着,便能够做到的啊。辛诺蹭了蹭顾流风的肩膀,撒娇似的模样,叫顾流风低声轻笑,辛诺却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
“流风,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眼眶里突然便涌起了泪意,难以名状的怨恨却从不知何处生出,将心缠住,血淋淋的发疼。
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引着这两个交叠的身影慢慢前行。
辛诺想,若是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那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额偶,四十章了,所以当初短篇的想法的确只是个想法么﹁_﹁〣?
☆、你就有家了
甲
用过晚饭之后,辛诺自觉地到后院打水,从回来之后,她便一直没和顾流风说过话。顾流风知道她在生气,却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辛诺提起装满水的木桶,一转身便看到顾流风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有些踌躇地看着自己。
突然想起了当初莫名其妙冷战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身后,只是在自己遇到麻烦得时候出来搭把手。
辛诺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对顾流风道:“这么瞧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