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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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模样特清高,特粪土王侯,与贵人在洛阳时见到的那几个大才子十分相似。
可是,明明很正气很磊落的话,被她这么姿势一摆一说,却透着一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滑稽。
贵人又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他走上前来。伸手把卢萦搂在怀中,他抚摸着软软的黑发,叹道:“你啊……”叹了口气后,他温柔说道:“今天泡了水受了惊,我怎会动你?就伴我睡吧。乖。”服侍过夜的婢仆,靠在主人的塌边入睡,是一种常有的恩赐手段。
说完这话后,贵人又摸了卢萦的头发两下,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半个时辰他再回来时,卢萦正安安静静的缩在床塌的角落里,支着肘撑着脑袋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在寻思什么。看到他过来,她连忙下塌。
走到贵人面前,帮他宽衣脱履,然后看着他睡好,再然后,卢萦吹灭烛火,悄悄地走到床塌角落上坐好,再蹑手蹑脚的,把被夜间的河风吹得冰寒的双脚窝进被子里。
卢萦的脚刚一放入被窝,便碰到了一个温热有力的〖肢〗体,应该是贵人的大腿。当下她吓得一缩,接下来,便这般半坐着缩在角落里也不吱声了。
……以贵人的身份,他既然说了不动卢萦,便是真不动。这个时候,卢萦如果节外生枝,或闹着要睡地上,那行为便是忤逆于他,便会令他不喜。
因此,活了这么大,卢萦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这下不但与这人同宿一房,还同睡一塌了。
……都这个样子了,她还谈清白,已有点可笑了。其实,早在她与他出游之时,便已清白无存吧?更久远一些,早在他亲抚她的脸时,她便没了清白那玩意儿。
坐在角落里,卢萦悲悼了一会后,心下想道:幸好,我从来就不打算嫁人。
黑暗中,卢萦的呼吸声,渐渐转为平缓,而那人的呼吸,则一直是舒缓平静的。
转眼,天亮了。
听到外面的鼓躁声,一直在天明时才迷糊睡去的卢萦迅速睁开眼来。
床塌的另一侧,那人已然不在,卢萦连忙爬起来,舱门外放着干净的水和洗漱之物,卢萦梳洗一番,用一根红色系带把长发扎起,又成了一个光风零月,冷情淡漠的美少年了。
卢萦一走出,便看到了那笔直如树一样站在不远处的青衣卫,她朝四下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贵人,便向那青衣卫走去。
她才靠近,那青衣卫便冷冷地盯来。这眼光可真冷,直让卢萦打了一个寒颤,走向他的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见她识相,青衣卫冷冷一瞟,转过头去。
卢萦慢慢抬起下巴,只见她走到那个娇小的,对她有过好感的少女身侧,拦住她严肃地问道:“敢问昨天晚上,我家这护卫的剑舞跳得如何?”
那青衣卫双眼蓦地瞪大,朝卢萦狠狠一剜。
这青衣卫越是恼,卢萦越是忍着笑:小样,仗着自己是个小头头,居然敢在镜园时算计自己,骗自己去劝阻愤怒中的贵人,让他别大开杀戒……这不,四月债,还得快!现在知道气了吧?
一边偷着乐,卢萦一边蹙着眉,很是严肃地摸着自个的下巴,只见她接着认真地说道:“说起来,我也见到他跳过一次,可惜那时只是匆匆一眼,都没有好生欣赏。
第一百二十章 一脚
那少女朝那青衣卫悄悄看了一眼,脸孔红了红,却是格格笑道:“他呀,他一直握着柄剑,站在那里僵硬得左脚踩右脚,别说跳舞,我们看他那样子,只差没有直接倒地装死……嘻嘻,还是伍三哥上前解了围,给我们表演了一段击鼓乐。”
少女的话说到这里,那青衣卫脸孔一黑,猛然转身,大步离去。
看到他离去的身影,少女显然有点慌了,她咬着唇轻声问道:“他,他是不是生气了?”
卢萦一乐“他当然生气了。”这时,她看到了那贵人,转身便走。
刚走一步,袖子便是被人一扯,卢萦回头,只见那少女红着脸,双眼水汪汪地看着她,小小声问道:“他,他叫什么名字?”
“谁?啊,你说那穿青衣的啊,他唤执五。”
“执五?”少女软软地念了两遍,脸更红了,她低着头双手捻着衣角,轻轻问道:“那,他,他有没有成亲?”
敢情是看中人家了?卢萦回头眯起了双眼。
在卢萦的目光中,少女猛然跺了跺脚,娇嗔道:“你做甚么这样看我?”不知不觉中,她与卢萦相处时,已有了闺蜜的架式。
莫非,人家看到她与贵人的相处,把自己当成了姑子了?卢萦先是一惊,转眼她又回过神来:不对,我本来就是一个姑子。
按住胡思乱想,卢萦朝少女点了点头,认真回道:“我去问过他吧。”
说罢,她缓步朝着执五和贵人的方向走去。
看到她走近,执五脸又黑了,他退后几步,干脆转头看向河对岸。
而一侧的贵人,正一脸淡淡笑容,负手而立着,他眉头微蹙,也知在寻思什么。在不远处,有几个少女都悄悄地朝他瞟来。便是少年们,也大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卢萦晃了一会,直到下午时,才找到那少女说道:“执五还没成婚呢,你放心,我会向主公问一问他的意思的。”
少女明白了卢萦的话,她红着脸朝卢萦福了福后,便小兔般溜得远了。
这天傍晚,红霞满天时,大船来到了江州(今重庆)。
江州是巴蜀一地仅次于成都的大城,十分的繁华,客船中,有一家人会在这里下船,船只也得在这里补充物资,因此一入江州境内,客船便慢慢减慢,朝着码头的方向驶去。
驶着驶着,卢萦双眼一眯!
前方的码头处,密密麻麻停满了船,而停在最前方的那船,挂着几叶大大的黑帆,赫然便是昨晚遇到的那些!
没有想到那些船也在此地停靠。
卢萦提步走到贵人身侧,此时,他已戴上了纱帽。
卢萦凑上前,低声说道:“主公,这些是昨晚遇到的船只。”
贵人瞟了她一眼,扯了扯唇,没有回话。
他虽没有回话,卢萦却突然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那数十只大船,显然也刚此地不久,船上的东西还不忙着卸下。一只只船便这样漂在河道中,而各船的船头船尾,不时可以看到走动的大汉。
才看了几眼,卢萦对上了停靠在码头旁的那只黑帆船,然后,她对上了昨晚见到的那青年儒生的目光。此刻,这儒生换了一袭锦衣,看起来宛如一翩翩郎君。
他正转过头,含笑着亲切地看着卢萦等人,贵人因戴着纱帽,青年只瞟了两眼后,便专注地盯着卢萦。
盯着盯着,他还朝卢萦点头微笑了下。
卢萦一脸漠然地瞟了他一眼,面对他的点头示好,表情有点诧异,不过更多的是不以为然。只见她昂着下巴,一脸傲然地跟在众少年后面,走到了船头。
客船,慢慢地靠在了码头上。
就在这时,前方码头上,一阵喧闹声突兀地传来。
那喧闹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转眼间,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便冲过人群的包围,朝着卢萦等人的方向扑来。只见她一边冲一边嘶声叫道:“你这贱人,你还敢回来?啊,你还敢回来?”
这妇人如疯如癫,转眼便冲到眼前。而这时,客船刚刚靠上码头,卢萦刚刚跟在那少女的身后,走下了跳板。
几乎是她一下跳板,那老妇人便伸着爪子向她一扑而来。
别看这妇人老归老, 这一扑还是来势凌厉,卢萦冷着脸,脚步微微一移,头一偏,便躲了开来。
那老妇人见她躲开,一屁股便坐倒了地上。只见她一边拍着自个的大腿,一边嚎啕哭道:“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收了这个贱人啊?老天爷,你把这样的祸害放出来,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孙俩啊?”
老妇人的惨嚎凄厉之极,那对着卢萦又叫又骂又是拍着大腿嚎哭连连的模样,引得四周的人不停地向卢萦看来,不停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在众人看来,卢萦衣着得体,气定神闲,相貌更是出众,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翩翩郎君的模样,怎么着,也与这个来自市井的老妇扯不上关系吧?
老妇人还在“老天爷老天爷”的嚎叫痛骂着,四周围观的人则是越来越多。
而客船上,贵人已停下脚步,靠着船舷,双手抱胸,闲闲地欣赏起这一幕乱象来。
于哄闹中,那个老妇人骂了一阵,开始喘气时,站在一侧负手而立的卢萦,清清冷冷地开了。“这位老媪,你骂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我与大伙,你闹事的原因呢。”她声音微提,一双乌黑的眸子明亮无比“快点说出来听听,在下十分好奇呢。”
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这种心态,在这种场景中显得特别古怪,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她打量而来,而那老妇人,也呆了呆。
不过转眼,得到提醒的老妇人便拍得自个大腿“啪啪”脆响后,嘶心裂肺地嚎道:“你个杀千刀的!你竟然敢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半年前,你来到罗巷西角,你这卖屁股的,你勾引了我女儿,弄大了她的肚子转身就走,你,你这畜生啊!”
老妇人的叫声刚落,蓦然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少女凄然地叫声“奶奶,别说了!”
叫声中,那蓬发垢面,眉目还算清秀的少女,衣衫褴褛地冲了过来,只见她猛然扑到老妇人身上。然后,少女紧紧地抱着自家奶奶,抬着泪水横流的眼,朝着卢萦颤声唤道:“阿郎,是我奶奶不知事,是她冒犯了你,你不要怪她好么?阿萝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
一边说,她一边挪到卢萦脚前,朝着她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而在少女朝着卢萦不停磕头的同时,那个老妇人已嘶嚎一声“我与你这个贱人拼了!”
卢萦双脚被少女抱住,这老妇人猛然一扑,她移动不得,只能向左一歪,虽然老妇人没有扑中,却也撞得卢萦猛然向后跌出几步,令得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她,显出几分狼狈来!
就在这混乱当中,隐隐中,有人在叫道:“哎,你们两个妇人在这里闹什么?没看到人家小郎是权势人家吗?小心她一怒之下的把你们沉了江!”“是啊是啊,快点回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造孽啊,这些富家子最讲颜面,这小郎被这么一闹。只怕明天便会灭了她们满门。”
“糟蹋了人家还一走了之,真是恶徒!”“亏这人一表人才!”
叫的叫嚷,骂的骂着,一时之间,码头上好不热闹!
在这种喧哗热闹中,卢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清声说道:“你们,真是认错人了。”
“呸——”卢萦的声音刚落,那老妇人便朝她一口唾沫吐来。幸好卢萦躲得快,不然会吐个正着!
这一下,卢萦真的怒了。
随着她脸色一沉,腾的一下,原本如煮沸了的开水的码头中,突然安静了不少,好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地盯来,只等着卢萦发怒或攻击!
只见卢萦沉着脸盯了那老妇人一阵后,右手朝自己束发上一扯,同时,把衣襟向下一拉!
瞬时,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没有喉结的玉颈,呈现在众人眼前。
对着一众目瞪口呆的人,卢萦冷笑道:“怎么,还是我强污了你家女儿?是不是她还给我生了一个孩儿给藏在家里不曾带来?”
人头济济中,卢萦清脆的声音中带着冰冷,而那一步一步朝老妇人逼近的身影,正是寒气毕露!
四周已经没有声息了。
说实在的,自从与贵人上了客船后,为了让人造成我是男儿的错觉,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