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第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饶是卢萦诉说时,表情平平,可卢云依然听得心惊肉跳,他愤怒地叫道:“姐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分明是她们陷害!”他咬得牙齿格格作响,手一伸扯出一个钱袋,便想把刚到手的那些五铢钱扔掉。
“别。”卢萦伸手制止了弟弟,“不得白不得,犯不着与钱赌气!”
卢云悻悻地收回钱袋,转眼瓮声瓮气的埋怨道:“姐,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也不理那家人的吗?怎么你还去?”
卢萦摇头,“你听我说完,后来外祖母出面了,她直接就驳斥了那婢女,说是相信我。”
卢云松了一口气,转眼,他又问道:“姐,你很不高兴?”
卢萦冷笑道:“恩,我不高兴,她们陷害我,算计我,我当然不高兴。”她走到房中,一边忙着煮饭烧水,一边说道:“而且我已经弄明白了,阿云,上次那四个殴打你的混混儿,便是平氏派出来的。”
“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卢云从来没有怀疑过姐姐的判断,他黑着脸一脸愤怒。
“因为,他们要操控我,要用我去接近那个贵人,然后通过我得到荣华。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是多余的。没有了你,我更好操控,没有了你做依靠,我就不得不依赖她们。”
解释到这里,卢萦抬头看向弟弟,严肃地说道:“阿云,你觉得那平氏为什么要陷害我偷盗,为什么平老夫人又要跳出来替我摘清?”
对着沉思中的弟弟,卢萦认真地解释道:“老子《道德经》第36章里说:“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也就是说,想要夺取它,必须暂时给予它。阿云,平氏昨日给我购裳,今日又对我如此热络,那就是必固予之。她们给予了我信用,尊敬,喜爱和亲密,再突然地夺去它,这样我就会产生一种极度的慌乱和不安,再然后,她们再重新对我好,我就会对她们感恩戴德,不说从此死心塌地,至少想法和行事也会恭敬许多。”
卢萦一直希望,自己这个弟弟能走得更高,更好,所以,这些她从书中学到的知识,她是不遗余力地想会教会他。
只有弟弟强大了,自己才会过得更好。
这是个读经社会,满街满巷,都可以听到学子的读书声。不过,一般的学堂中,先生教学时,只会一遍又一遍地要求学子们诵读经书,直到背熟为止,从来很少有人会细细剖析这些经义。卢云没有想到,那看起来简单得很的《道德经》居然可以这样衍生开来,不由低头沉思着。
沉思了一会后,卢云抬头看向姐姐,“姐,平氏不会放手对不对?她们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直到你完全听她们的话,按她们地安排成为那个贵人的婢妾对不对?”
卢萦点头,干脆地回道:“对。”
卢云又沉思了一会,抬头问道:“姐,那我们怎么应对才好?”
卢萦慢慢说道:“目前为止,应对之法有三种。”
在卢云尖着耳朵凝听中,卢萦说道:“第一种,便是离开汉阳。不过在无人推荐,无人替你我担保的情况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阿云你的学业便会中断,可能再无上进之期。所以我们不能离开。”
“第二种方法,我去找那个贵人,请他放弃我,或者,我找到一个对象,马上定下婚约。”抿了抿唇,卢萦继续说道:“马上定下婚约一事行不通,至于劝说那个贵人,也不是易与之事。那种贵人对我的兴趣,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我真过去劝说的话,有可能他原本已经忘记了我,反而又感兴趣了。”虽然说到这里,卢萦自己也不怎么相信,不过卢云还是连连点头。
“至于第三个方法了,就是让平氏打消这个想法。不过这也不易,平氏在汉阳经营多年,早就想跳出汉阳,到成都去称王称霸,可平氏子弟历年举孝廉,考秀才都没有成效。可以说,你姐姐我,是改变平氏一族命运的一大契机,出于利益,他们不可能放手。”
听到这里,卢云在房中晃悠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便任由他们摆布不成?”
“自是不会任由他们摆布!”
卢萦垂眸,声音冰寒,“断其翼,斩其手足,朽其根,这一招,不仅仅只是她们会!”
第六十三章 再见贵人
“姐,你说什么?”卢云显然惊呆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姐姐,虽然这阵子以来,他都觉得自家姐姐能干,可要他相信姐姐以一人之力,能够对付整个平氏,那是绝无可能的。
卢萦显然只是脱口说出了那样的话,转眼她便沉寂下来。吃过饭后,又写了一会字,姐弟俩便早早入了睡。
第二天,把弟弟送出家门后,卢萦想了想,换了上次所置的男装华服,再戴着纱帽,便出了家门。
她才走出巷子,便听到一阵牛车滚动声传来,接着,那牛车在她所居住的巷子外停了下来,黄嫂子在两个婢女地筹拥下,神气活现地走下来,直朝她的宅子走去。
她们到是来得很快。
卢萦回头瞟了一眼,唇角扯了扯。正如她对弟弟卢云所说的那样,平府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机会,是万万不会放弃的。这不,太阳才挂上树梢头呢,黄嫂子又来了。这还只是黄嫂子,想来阴里阳里地劝导两次后,她们一定有理由让她不得不住进平府去吧?
想到这里,卢萦脸一冷。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上一次匆匆忙忙,这一次,卢萦缓步而行,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城北怡园。
望着这座巅立在阳光下的精致庄院,看着来来往往的金吾卫,卢萦暗中吁了一口气,忖道:果然回来了。
上一次贵人那口中气她便听得出,他事情繁忙,多半要赶往成都,后来果然听到有人说他离开的消息。只是这么一会又回来了,看来这贵人在这里还会呆一阵子啊。
在卢萦走近时,站在门口的两个金吾卫同时转头向她看来。在两双逼人的目光中,卢萦直到走近才取下纱帽,露出自己那张“美少年”的面容,深深一揖,低头说道:“卢氏……”
这次,没等她说完,一个金吾卫已低声笑道:“是你小子啊?进去吧。”另一个金吾卫干脆说道:“我家主公说了,你要来,随时可以入内,不必通报。”
卢萦:“……”不知现在她后悔了,不进去可不可以?
见她有点腼腆了,两个金吾卫竟是一笑,竟是齐刷刷收起长戟,朝她低头一礼,然后退后两步!
“……”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卢萦直咽了两下口水,才勉强一笑,直到走到里面十几步,她仿佛还感觉到,那两个金吾卫在打量取笑自己。
怡园中,处处桃花流水,绿树成荫。走在林荫道中,一阵琴瑟声伴奏而来,悠扬婉转,仿佛已在天境。
这个园子,卢萦虽然来了两次,可她其实是不熟的。偶尔看到有婢仆经过,卢萦都很想上前问一问。
她没有问。现在一袭银裳,宛如玉人般俊美的伪少年,不想与在外围走动的婢仆们说话,进而引起他们的关注,再引得流言纷纷……
弄不清那贵人住在哪,卢萦便直闯前两次所去的亭台。
这一次,她运气不怎么好,那亭台处空空如孔,哪里有那贵人的影子?
慢慢挺直腰背,卢萦忖道:反正时间还早得很,人不在,我把他招来便是。
想到这里,她提步上前。
亭台上,放着塌几,塌旁置着一张琴,一根笛子,还放着几本书。风一吹来,那书页吹得哗哗作响,在这春日的暖阳照耀下,颇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走到亭台里,卢萦坐上塌,拿着那书翻了几页后,把书翻开,信手弹起琴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陡然的,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喝声传来,“何人鼓琴?恁地呱躁!”喝叫声中,有人大步朝这里走来。
不错,卢萦的琴是弹得不怎么样,她父亲死得早,自己是如普通的村姑一样长大的。无事时,书可以多读,可这琴,却无人教啊。
不过,她也不在乎弹得好不好,在这高雅之所,贵人之地,她信手胡弹,不过是告诉那贵人,我来了而已!
脚步声越来越响,卢萦的琴也弹得越来越起劲。
终于,一个磁沉中透着无奈的叹息声传来,“魔音穿耳,不过如此……卢氏阿萦,你还是歇歇罢。”
正是那贵人的声音!
听到他的叹息,卢萦也想叹息。果然如她所料,他对她印象深得很,对她的名字更是记忆犹新。
……这也是她此趟前来的目的,反正他记着她,她也没有必要掩耳盗铃装作不知。这世间诸事,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事,直面交锋永远都是正理。
那磁沉动听的声音响起后,卢萦十指轻轻一抚,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终止了这场演奏。
然后,她缓缓抬头,透过纱帽,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绝世美男后。卢萦悠然地取下纱帽,身子向后一倚,微笑道:“得见故人,云胡不喜!”
她背后碧水悠悠,远处青竹簌簌,男装的佳人眉目冷俊……此情此景,本已入画。
不过,这么一副美景,要是联想到卢萦卑微的身份,联想到她的女儿身,联想到她开口谑笑的人的高贵身份,这情景便有点可笑了。
因此,贵人身后,传来“噗哧——”两声忍俊不禁的乐呵声。
贵人显然也有点吃惊,他脚步顿了顿后,微微加速。
一直走到卢萦身前,直到自个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直到那淡淡的男性体息充斥在她的周围,挡着她阳光的男人,才低沉地笑道:“我一直想知道,阿萦因何不畏我!”
贵人这句话一说出,停步静立的两个侍卫同时点了点头,他们也想不通,卢萦为什么不怕他们的主公!
……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他家主公喜怒不定,虽然喜笑,心性却戾,畏他者不知凡几。至少,整个权贵世家的姑子都是对他既敬且畏的,为何独独她在他面前胆大包天?
她凭什么可以对他不畏不惧?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如现在这般,想调戏,还顺便调戏调戏?
当然,胆大者总是有的,可世间胆大者便是无数,也从来没有一个如她这般游刃有余,仿佛总能微妙地感觉到他的喜怒,总能及时的调整自己的状态,从而,永远能够在不激怒他的前提下,做到进退从容,潇洒如风。
第六十四章 激怒
他靠得她如此之近,男人吐出的气息,暖暖地扑在卢萦的耳尖上,令得那里细小的茸毛都竖了起来。那磁沉的音调,更令得他与她的呼吸之间,平添了几分暧昧。
……以他的身份,相貌,想来如此对待的,也是不多吧?
卢萦再次暗叹了一口气。
她的身子继续向后仰,一直到仰得与他平视,她那乌黑如点漆般的眸子,与他那似有笑意情意流荡,却达不到眼底的眸子相对。
四目相视片刻后,卢萦勾了勾唇,低低的,清冷地说道:“郎君很想我怕你么?”
两人相距太近,鼻尖与鼻尖之间,不过相距数寸,他随时俯身而下,便可以吻到她的唇,夺了她的清白,改变他的命运。而她吐出的微甜气息,也扑在他的脸上。
这般的相依相靠,这般的脉脉地视。对着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时,卢萦却神色不动,眸光清冷。
……这样的情景,贵人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论他的身世,光凭他的长相,如此与一个女人耳鬓厮磨,呼吸相溶,那女人还能冷静自持的,他没有见过。便是那花楼的名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清冷无波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