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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南适-暗色(出版)-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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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一动,药棉上的血蹭到了他的衬衣上。
她半蹲着,离他很近,感受得到他因呼吸而略略起伏的身体。
她默默地擦着。伤口很长,看不出究竟有多么深,让她暗暗心惊,血不断地流出来,擦干后再流出,终于让她手发软。
“去医院吧。”她看着他,声调里带着点恳求。
他看着她,忽然拉起她的手,在她略略的惊呼中,连她的手带药棉按到伤口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哪里也不去。”
“你——”谷雨未的心里打着颤,“去吧,别赌气。”
“不去!”
“去吧。”她声调里恳求的声音越来越浓。
他看着她,按着她的手忽然一用力,把她拉到怀里,“给我道歉!”
她挣扎,“凭什么?”
“因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仍然在挣扎,“你放开我。”
“给我道歉!”他两只手搂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你放手啊!”她有点恼,本来是要决裂,怎么现在成了调情?
“不放!”鹿鸣很坚决,“给我道歉!”
她不理他,双手去推。他却越搂越紧,似乎要把她揉进胸膛。她推不动,改去掰他的手指。他微一松手,她摇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胳膊,然后他用更紧的力道搂住了她。
“我想亲亲你。”他忽然说,然后他的唇就覆了下来。
鹿鸣的吻初始像蜻蜓点水,并不粗野,只在她的唇上点了又点,然后很耐心地启开她的牙齿。她的大脑空白了,两耳嗡嗡的响。她浑身僵硬,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似乎已经忘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合。他离了她的唇,向下吻到颈,然后回到她的耳边。
“在美国想我了没?”他的声音低无可低,如果不是在她的耳边,她真是听不见。
她不语。
他惩罚式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她痛叫出声,却被他堵上。
谷雨未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她只觉得荒唐。刚才是多么坚决,转眼却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你去美国,和今晚跟踪谷维春,是不是都是因为生气?”他继续轻声问。
谷雨未很想推他,但手足无力。她反反复复只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生气就好。”他似宽慰地说,“虽然我也生气。”他继续喃喃自语。
她简直让他吻得要失去方寸。
“今晚,好不好?”他略带一点气喘,“行吗?”他像催眠一样地耳语,手却已经动了起来。
“好吧?可怜可怜我,嗯?”他的口气里带着恳求,让谷雨未失去了主意。
理智告诉她,必须要说“不”。但是,她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不……”她吃力地挤出了半个字,他的唇又堵了上去,人一反身,把她压在了下面。
“不……不行。”她尽力保持一点清醒。
“乖,乖。”他的语气很轻柔。
沙发很窄,又很软,她动弹不得,上面那个人更让她完全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乖,乖。”他一直在催眠式的耳语,从颈吻了下来。
真是太荒谬了!谷雨未尽力地摇晃着头,她想清醒。但是,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耳边的小血管突突地跳着。一切表明,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她第三次挤出这个字,他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她只觉得嘴唇一痛,又咸又腥的味道涌入喉间。她想说,你咬我?但她已经说不出来了。她失去了意志的主宰。
她只好再次试着伸手去推他,所触之处,却是黏糊糊的。她赶紧缩回来,那是他的伤口。他却得了机会,把她的胳膊压到头顶。
“别跑,我会把你抓回来的。”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用最温柔的语调说了一句最冷的话。
而后,谷雨未便彻底丧失了意志。
为什么男女要有别?
这天夜里,鹿鸣没有走,就在她身边呼呼的睡过去。谷雨未也很累,但她还是睡不着。外面雨声滴答,天在慢慢地转亮,雨天,灰白的亮。
这是怎样一个夜晚?从她开车去追谷维春,到她撞上了树,然后是谷维春把她载回来,再就是鹿鸣找上了门。一切像是走马灯似的。她经历过焦虑、悲愤、沮丧、失望、生气、发狂以及最后的混乱,这事怎么样的一个雨夜?
她扭头,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没有灯,他的脸轮廓模糊。她凝视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轻轻地吻了下那个唇。
在去美国、追谷维春时,除了因为正谷,还有没有别的?
她承认,那个时候,她的感觉里有些伤心。
她继续凝视着他。有时她很怕,怕这背后的真相是她无法承受的,所以,她只能选择躲。
正谷这湾水,真的很深。已经把她的一切都裹了进去,他,到底信得过吗?
她只觉得脑袋里边一片混沌,如一团乱麻,失去了主意。
天,终于亮了,她仿佛才合上眼,就觉得神经在叫醒她。她睁开眼,鹿鸣正曲臂枕在头下,望着她。
她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顺着胳膊摸下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动了下,“别动,我胳膊疼。”他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让被子捂得有些软。
“我对你没恶意,对正谷也没有。”她望着天花板,但知道,他望着她,“年报的事,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确实如此。”他依旧望着她,慢慢地说,“所以,现在我也不敢和你再说什么。否则,我不知道,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承认,”他顿了顿,“之前我是有些自负了。”
谷雨未一动,他的手加力握了一下,“谷维春不容易,我不想说她什么。只能说,请你相信我。我敢拿任何你希望的东西发誓,除了你,我没和第二个女人上过床。”
听了这句话,她倏地拉上被子,把头裹上,热热的泪流了下来。他的胳膊伸过来,揽在她的腰上,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能不能抱抱我?”隔着被子,还是能听到他轻轻的语调。
谷雨未不动。
他没有再问,虽然隔着被子,但她仿佛听到他的心跳声。她咬着牙流了会儿泪,忽然伸出胳膊,抱紧他,“鹿鸣,别害我!”
这一天两人没有出房子,她在厨房里忙,他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偶尔走过去,发现他在看军事频道,“你喜欢军事?”
“奇怪?”他躺在沙发里,脚蹬着沙发扶手,衬衣都压出了褶子。
“以为你会更喜欢看经济节目。”
“平日不得不看那些东西,玩儿的时候就不必了。”他随意地说,拿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她看了看他的伤口,虽然已经有些结痂,但她还是担心。
“去医院看看吧?”
“不,不去。”他断然否定。
“去吧。”
“不去,我说过不去。”他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不用去。”
“怎么不用去?都这样子了?”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说实话?”
她不解,他很正经地说:“我就是要让你心疼。”
她大窘,伸手捶了他一下,让他给拽住手,“你心机真浅,真笨。”
她推了他一下,红着脸走了,客厅里是他的笑声。
尽管如此,她还是给他上了点药。药是普通的消炎药,她磨成粉,给他清洗了伤口,慢慢地捋上去。他平伸着胳膊,仍然在看着军事节目,腿还放到了茶几上,悠闲自在,似乎很享受。
她不平衡,末了伸手拍了一下。他回头笑,“扯平了。你受伤时,我也给你上过药。谁弄受伤的谁上药。”
她辩解,“我当时可不像你这么自得!”
他笑,“你要自得,我也不是不让,谁让你弄得那副受苦的模样?”
“还不是你?”
“我怎么了?”
她垂下头,眼前这相安无事会是真的吗?
“你还坚持你现在的做法?”
他的表情一僵,有些迟疑最终点了点头。
“可我想退出。”她直截了当地说。
他抿了抿嘴,“这事以后再说,我慢慢考虑。”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在杉城立足了……”她不自觉的声调又高了起来。
“我会赔你的,好不好?”他心平气和地望着她,“我保证,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赔给你想要的生活。不就是教书写字吗?行,我会把破坏掉的,都还给你,行不行?”他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一点遮拦。
她垂下头,感觉像是一个孩子看着另一个孩子破坏自己的玩具,那个孩子理直气壮地说:“没什么,我再赔给你。”
“哪有这么简单?”她甩开手。
“本来就怎么简单。”他收了笑,“我都会赔给你的,只要你乖,啊,乖。”他的语气让她觉得有点肉麻。但她也发不起火来。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我怎么能相信你,但是,她没有说。仿佛被咒语封住了,说不了。
“谷维春呢?谷维春怎么办?”她问。
他的眉忽然皱了下,没有立即说话。
“她怎么办?”她催了一句。
他草草回答,“谷维春的事,你别管。”
“不管?”她有点摸不到头脑,“为什么不管?”
他再也没有回答,眼睛望着电视,但她发觉,他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她正要开口再说,他说:“谷维春的事,你真的别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要动。我给你的二十万,还有多少?”
她愣了下,“啊?”
“我给你的钱呢?”看她愣着,鹿鸣跟上一句,“那二十万的奖金本就是给你做预备开支的,你不会当废纸扔了吧?”
“让我捐给系里了。”她有些局促。
当时捐给系里,一是为了赌气,二来也是给自己买个平安——哲学系是穷系,平日经费就很少,二十万的奖金从天而落,任是谁也要看了眼红。
鹿鸣的鼻孔里嗤出点声音,“跟扔了没区别。你倒真大方。他们都有的是钱,也没见捐点出来,天天倒向我们化缘。”
“你别这么说!”谷雨未立刻反对。
“行,”鹿鸣懒懒的,“反正我只赞助这一期,明年就随便找个理由不赞助好了。”他的头换了个位置,样子很舒服。
谷雨未略有尴尬,她想起为了这奖,系主任曾经寄予多大的希望。
“用不用得着钱?”他看着电视,口中淡淡。
“不要!”她坚决。他笑了。
“你写一本书,能赚多少钱?”
她立刻想到他说的什么。“你不要傻了,你即便买的很多,也不会有多少钱在我这儿的。”
“谁说我要买的?”他反问,言语中尽是戏谑,“你不签名送我本儿?”
她咬着嘴唇,脸红红的。
“你是名人,我是非名人,以后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给你拍写真集,像艳照门似的,起个名字就叫《浓浓情》。”他十分正经地威胁。
她从茶几抓起一把葡萄就扔了过去。葡萄珠儿随着鹿鸣的笑声在地板上四处滚,谷维春的话题就这么给绕了过去。
她一天没有上网,鹿鸣也没有,这一天的生活都像从正谷跳了出来。晚上,他洗了澡,用衬衣围在腰上就吹着口哨出来。
谷雨未见了,连忙转过头。
他笑,“装羞。”
她哼了声,他说:“为什么我要长得比你大?否则,还可以穿穿你的睡衣。”
她不语,他惬意地躺下来,“没有睡衣好啊。”然后从后面搂着她,“弄了一半天,你家根本没有男人的睡衣!”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上下其手。
“不准有,也不准买,我不穿!”他坚决地说,“男人的衣服,一件也不准有!”
谷雨未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负气地蹬了他一下,却在他的大笑中被瓦解。
女人,为什么你总是不够坚定?
又是早上。衬衣虽然被洗熨过,但袖子上的血迹还是很明显,鹿鸣不在意,一边扣扣子,一边说:“你的车我让人修了,在服务店里,你去取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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