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经济学笔记1+2-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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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提于2009年写的文章显示,低收入人群对EITC中退税多少与收入的关系理解得越透彻,就越有可能鼓励他们工作的时间越长,劳动收入越多。这两个经济学家得到研究经费,鼓励当地税务局的1461名工作人员,对4。3万个符合EITC条件的低收入家庭,根据每个家庭各自的情况,一对一地讲解退税和工作的关系。如果讲解两分钟以上,他们会收到5美元的现金奖励。结果显示,低收入人群对EITC理解得越好,工作的时间越长,收入越高,依靠政府的福利政策就越少,政策的效果越好。
提高对贫困人群的转移支付(“杀富济贫”的tax transfer),或改变他们的工作动力(incentive),从政府税收的角度说,是一件非常昂贵的事情。但让贫困人群更好地理解、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扶贫政策的成本,即说服教育工作的成本,是非常有限的,所以宣传、解释、教育的工作对政策的执行效果至关重要。
六十四 公共财政领域里的前沿性研究(中)
政府要削减汽油税,确实是消费者得到实惠吗?政府给穷人发放食品券,穷人能切实得到好处吗?
马丁?费尔德斯坦教授负责的“公共财政”课程的最后四堂课,由这一领域的新秀哈吉?柴提(Raj Chetty)主讲。
本文中,柴提主要讲税收由谁负担的问题。
比如,政府征收汽油税,究竟是生产者负担的多,还是消费者负担的多?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政策有直接影响。
2008年夏,石油价格超过了每桶140美元,汽油价格随之达到了每加仑4美元多。当时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麦凯恩(John McKain)主张短期取消汽油税以减少消费者负担;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反对,说这种做法于事无补;麦凯恩反唇相讥,说奥巴马是精英集团的代表,不能体会普通百姓生活的疾苦。
从经济学的角度讲,谁对谁错呢?问题取决于供给的价格弹性和需求的价格弹性到底是多少,谁高谁低。价格弹性系数在理论上很容易定义,但实际计算起来很难。
两名经济学家(Doyle和Sampatharank)在2008年发表的论文回答这个问题。2000年,印第安纳州(Indiana)和伊利诺伊州(Illinois)分别取消汽油税四个月和六个月,他们将此作为“天然试验”,分析价格和销售量的前后变化,从而推算出价格弹性系数。
他们发现汽油税每增长10分钱,消费者要承担7分钱。也就是说,如果取消汽油税,消费者得到70%的好处,类似艾克森?美孚那样的石油巨头得到30%的好处。
他们还发现,这两个州边境地区的汽油需求的价格弹性比州中心地区的价格弹性大。这是意料之中的,因为如果住在边境地区,人们可以根据价格不同到旁边的州去买汽油。住在州中心地区的人们的选择余地就比较小了。
所以,如果把他们的发现扩展到全国范围,暂时取消汽油税主要帮助的还是消费者而不是生产者。
谁享受食品券的好处
在分析美国对低收入人群的食物补贴到底是对食品店的好处多还是对穷人的好处多时,同样可以运用上述思想。
美国政府对收入低于一定标准的人在每个月的固定时间,例如,每月1日,发放食品券(food stamps)。那么在穷人集中的地区的食品店就会发现每个月初有很多人用食品券购买大量食品。食品店会不会因为需求的猛增而乘机提高食品价格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美国政府的大量食品补贴的主要收益者是食品店,而不是穷人。
两位经济学家(Hastings和Washington)在2008年发表论文,把食品店每个月第一个星期的食品价格和销售量与第二、第三、第四个星期的食品价格和销售量进行比较,然后把大量数据进行统计分析。而且他们把穷人相对集中地区的食品店和穷人不集中地区的食品店分开来看。
他们发现,当穷人领到食品券时,需求增加30%,但食品价格仅仅增加3%;食品价格的增长不均匀,那些穷人买的比较多的,可以储藏的食品,例如,各种豆子、大米和罐头类食品的价格增长稍微大一些。这说明绝大部分食品的价格几乎没有因为发放食品券而提高价格,所以穷人真正享受到了食品券的绝大部分好处,食品店从中得到的好处微乎其微。
这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不同收入人口的分布。即使在穷人相对集中的地区,穷人的比例也仅仅占20%-30%。食品店不能因为少数人的需求突然增加而大幅度提高价格,因为那样只会把多数消费者赶到其他商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食品店不能像航空公司那样根据客户群不同的特征(商务旅行、休闲旅行等等),卖不同的价格(price discrimination)。
相比之下,鼓励低收入人群工作的EITC(Earned Ine Tax Credit,劳动所得退税制)项目对厂家的好处要多一些,对穷人的好处要少一些。试想,什么样的人会给沃尔玛这样的连锁店打工呢?他们几乎都是受教育程度低,工作机会少,选择余地小的人群。在没有EITC的情况下,沃尔玛可能会付给员工每小时10美元。EITC通过给这些人减少税收,给这些人每小时补助4块钱,目的是要他们多工作,少吃国家老保。但是员工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每小时14块钱,而很可能是12块钱,或11块钱,甚至更少。国家补助的4块钱的很大一部分变成了厂家减少的工资;厂家有可能成为主要受益者。
由增加或减少税收而引起的利益再分配在大部分情况下很难衡量,因为受影响的因素太多,数据很难采集,也很难分析。例如,如果政府试图对上市的汽车公司增加税,那么到底是谁在承担这个税呢?是消费者,还是员工,还是管理层,还是股东?他们各自承担多少呢?萨默斯等公共财政经济学家在上世纪80年代初想出了一个巧妙的办法。他们通过分析仅仅一个参数就可以等到答案——这个公司的股票价格在政府宣布增税前后的变化。股票价格在一个高效的资本市场里可以综合反映方方面面的信息。这种分析方法的局限性是只适用于分析公司税,依赖于上市公司股票价格的自由浮动,不适用于个人税或其他税种。
1988年大卫?卡特勒(David Cutler)利用这种办法分析1986年税改(theTaxReformActof1986)对不同公司的影响,并发表论文。当时他才大学本科毕业。这篇论文是基于他在哈佛大学经济系的毕业论文。这篇论文使他获得经济系的最高荣誉奖(Summa Cum Laude),进而在麻省理工大学(MIT)攻读经济学博士。1991年毕业后任教于哈佛大学经济系,1997年晋升为终身教授。他在公共财政和公共医疗领域里创建颇丰,曾服务于克林顿政府,2009年再次进政府,是奥巴马总统医疗政策的主要智囊之一。
1986年,里根政府降低了公司所得税,取消了以前投资减税(investment tax credit)的规定,并加速了资产折旧的速度。卡特勒通过比较公司股票价格在税改前和税改后的变化,发现那些设备占总资产比例较大的公司的股票价格上升了;那些有新投资的公司的股票价格下降了。这个结果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想通,因为加速资产折旧速度对已有很多设备的公司有利(old capital);而取消投资减税对新投资(new capital)有害。这也是1986年税改没有达到鼓励投资的目的的主要原因。卡特勒本科的毕业论文就赢得了业内人士的重视,发表以后经常被引用。
那么如果政府规定公司必须给雇员一定的福利待遇,例如,必须给员工购买身体保险,这会对公司、工资和劳工供给有什么影响呢?萨默斯在他1989年的一篇论文中回答了这个问题。给员工提供福利待遇自然增加公司的雇佣成本,自然减少公司对劳工的需求,需求曲线向左下方移动。但是人们没有想到的是劳工供给会因为公司提供福利待遇而增加,供给曲线向右下方移动。
萨默斯想到了这一点,结果是在新的供需平衡点,雇佣的劳工数量(employment)很有可能和以前差不多,但工资(wage rate)肯定低于以前的工资。也就是说,员工得到福利待遇的代价是接受低工资。“羊毛出在羊身上”,没有任何惊奇。在此基础上,如果政府再规定最低工资,而这个最低标准高于新平衡点的工资,那么公司就会少雇人,从宏观上说就是减少了就业,伤害了劳工的利益。所以忽视经济规律的、一厢情愿的政府规定很多时候会事与愿违。
同样,美国在1992年出台了残疾人法(Disability Act),要求公司满足残疾员工身体的特出需求,例如,在进大门的台阶旁边要建有斜坡以方便轮椅出入;不能歧视残疾人员,否则面临严重罚款;在工资方面对残疾员工要一视同仁等等。残疾人应该为此庆幸还是为此忧虑呢?据估算,公司增加一个残疾员工的平均成本要增加1000美元。两位经济学家(Acemoglu和Angrist)在2001年发表论文评析残疾人法的效果。他们通过分析法律出台前后的残疾人就业率、工作时间、税后收入等一系列数据,发现这个法律适得其反:残疾人的就业和税后收入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六十五 公共财政领域里的前沿性研究(下)
什么是税收的效率?各种税收引起的福利损失有多大?
马丁?费尔德斯坦教授负责的“公共财政”课程的最后四堂课,由这一领域的新秀哈吉?柴提(Raj Chetty)主讲。
柴提于2003年从哈佛获经济学博士,然后在加州伯克利大学任教。由于他在公共财政领域里的杰出贡献,今年春天被哈佛大学经济系晋升终身教授,年仅29岁。
本文主要讨论税收的效率问题,了解各种税收引起的福利损失有多大。
税收的效率成本
税收的效率指的是由税收引起的福利损失(deadweight loss)的多少,是关于整体经济这块“饼”的大小,不涉及这块“饼”是如何分配的(不是一个distribution issue)。一个税引起的福利损失越大就越低效。从这个基础理论可以得出三个推论。
第一,在本身就有市场扭曲的情况下,例如有最低工资要求,政府再征税就会更加低效。
第二,个人所得税的边际税率随收入的增加而增加(progressive ine tax),会导致更加低效,税率越平均越好。
第三,税率在长时间内保持越均匀越好(tax smoothing over time)。根据这个理论,在战争期间,国家筹措资金的最佳方式不是增加税收而是借款,把还债的压力比较均匀地分摊给不同时期,甚至不同年代的人,这样眼下的人不用勒紧腰带、牺牲太大。
但是大多数人大多数时间根本就不注意税率的变化,就更不用问税率的变化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他们的行为选择。如果把这种现象考虑进去,那么以上三个结论就应该完全逆转。
已有的市场扭曲(或政府规定)并不妨碍政府再次加税,因为人们根本就不注意政府对税率的调节。同理,有钱人按更高的税率缴税也不会影响整个经济“饼”(GDP)的大小,或者影响得没有以前认为得那么大。税率也可以在不同时期有较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带来的福利损失没有以前认为得那么大。在战争情况下,政府可以“两条腿走路”: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