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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哈扎尔辞典-第22章

小说: 哈扎尔辞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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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绿书——伊斯兰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2 (1)

“这些捕梦者,哈扎尔人称之为梦中人的忏悔神父,详尽地记述了他们观察到的情况,就像天文学家或者根据太阳和星辰算命的占星家所做的那样。遵照捕梦者的庇护人阿捷赫公主的能旨,人们把与捕梦术有关的一切事物,同那些最了不起的捕梦者们的传略和他们的虏获物的生平搜集拢来,编纂成《哈扎尔百科全书》,或者称作《哈扎尔辞典》。这部辞典,捕梦者代代相传,而且每一代都必须有所补充。为此许多世纪之前,在巴斯拉创立了一座专门的学堂,它是‘虔诚者的团体’,或者说是‘忠诚之友’会,这个教派对其成员的姓名严加保密,可是却出版了《哲人历书》和《哈扎尔辞典》,然而这两部书同这个学堂伊斯兰分院的全部书籍和阿维森纳的著述一起,按照穆斯汤奇哈里发的命令,被付之一炬。因此在阿捷赫公主参与下所编成的《哈扎尔辞典》最早的版本未能保存下来,我拥有的那本辞典不过是阿拉伯文译本,这是我唯一能赠送给你的东西。你收下它吧,不过听着,你得认真地学通书中的全部文章,因为如果你不能通晓你的捕梦术的辞典,也许你就会同你最主要的猎物失之交臂。你要记住:在你猎梦时,《哈扎尔辞典》中的字句如同猎户在沙滩上发现的狮子的足迹那么至关重要。”

老者这么说道。最后他把辞典送给马苏迪,同时劝他说:“丁丁咚咚弹弹琴,每个人都干得了,而捕梦者只有选民,只有受上苍恩宠的人才当得上。快丢下你的乐器吧!要知道诗琴是个叫拉姆库的犹太人发明的。把它扔掉,出发去猎梦吧!要是你的猎物不像我的那样死在别人的梦中,那么她一准会引导你达到目标!”

“那猎梦的目标是什么呢?”

“猎梦者的目标就是意识到每天的觉醒不过是摆脱梦的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一个人要是领悟到他的每一个白昼不过是另一个夜晚,领悟到他的两只眼睛等于别人的一只眼睛,那么他就会奋力去求索真正的白昼,这种白昼将会带给他彻底的觉醒,从醒态中彻底觉醒过来,那时的一切就远要比醒时清晰得多。到那时他终于会发觉:同有两只眼睛的人相比,他是独眼,同明眼人相比他是盲人。”于是,老者向马苏迪讲述了:阿丹。鲁阿尼的故事“若把人类所有的梦都集中在一起,就会得到一个巨人,他的身形有如一个大陆。他可不是人类中的生灵,而是阿丹。鲁阿尼,是天庭的阿丹,是伊玛目们常说的人类的世祖天神。这位亚当之前的阿丹原先是世上排位第三的天神。由于他过于忧心忡忡,无暇顾及其他,以致地位跌落,待他幡然醒悟,重新恢复自己,将他谬误的同伴易卜劣厮和阿里曼扔进地狱时,他便重返天庭。然而,他在那儿从原先的第三天神的排位降到了第十,这是因为七位天神在他缺席期间登上了他上面的梯级。这样,始祖阿丹便落在了后面:这七个梯级是他自己耽搁后产生的间距,时间就这样诞生了。因为时间不过是迟到的、永恒的组成部分。这位天神,或曰先驱阿丹集男人和女人于一身,这位从第三降至第十的天神永远试图超越自己。他的企图偶尔会成现实,但最终还是永远跌落下去,他只得继续在天神排位的第十级和第十二级之间徘徊。

“所以梦也就从人类天性的这一部分中诞生了,这一天性源自先驱阿丹天神,因为他思考的方式和我们做梦的方式一模一样。他的思维迅捷,我们只在梦中有这般速度的思维,更确切地说,我们的梦是用他天上的快速迅捷制造而成的。他的话语一如我们的梦吃,没有现在时和过去时,只有将来时。他既不能杀人,也不能繁殖后代,一如我们在梦中的情形。捕梦者潜入他人的梦和休憩之中的原因也在于此,他们逐步攀上先驱阿丹的小块肉身。他们把细小零碎的东西合为一体,就像人们每每说到的《哈扎尔辞典》,其最终目的也是集中所有这些书籍,以便在世间重新创造阿丹。鲁阿尼的巨大肉身。倘若我们在我们的始祖天神攀援天际梯级之时紧随他后,我们便可靠近上帝。要是我们不幸地在他跌落之时跟随他,那我们将远离上帝。然而,这两种情况对我们来说,永远是无法预知的。我们将命运押上,始终希冀能在他攀上第二级天神之位的当口与之相通,以便使他能带领我们向上迈进,更接近真谛。

“捕梦者的营生既可引出一桩意想不到的好事,也可招致一次巨大的不幸。不过,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非我等捕梦者可以左右的。我们要做的只是努力去尝试罢了,剩下的就看各自的能耐了。

“最后,还须提醒一下:穿越他人之梦的路径有时会掩盖一些征兆,而人们恰恰是通过这些征兆获知始祖阿丹是否攀上了梯级抑或已从梯级上跌落。这些征兆代表了两人互相托梦的过程。这就是为何所有捕梦者的最终目的在于发现这对相互托梦的人,并尽量透彻地了解他们的原因。他们永远是不同状态下的阿丹部分肉身的代表,始终处于等级不同的灵魂梯级当中。要是你遇上了两个相互托梦的人,你便达到了目的!最后,别忘了提交你对《哈扎尔辞典》附加和补充内容的文本,所有卓有成效的捕梦者都将这些文本留在了巴索拉的清真寺,奉献给先知拉比亚……”

老者对马苏迪说了上述的话。于是马苏迪抛舍了音乐,成为一名捕梦者。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坐下,然后,开始仔细阅读所有关于哈扎尔人的注语及有关文字,这些内容全部收录在别人送给他的一部辞典里面。第一页上写着下述文字:“在这幢房子里,跟在其他房子里一样,并非人人皆受欢迎,并非人人都享有一视同仁的待遇。有些人占据餐桌的上座,享用最佳的菜肴。这些人可先于其他人看到上桌的菜肴,择己所爱用餐。另一些人坐在有穿堂风吹过的位子上,他们至少有两种菜肴可供选择。还有些人则居末座,他们只有一种味道、一种颜色的菜肴可用来进食。但门后还有一个座位,在此落座者只有靠一个根据传说讲述故事的人的话来充饥果腹了,也就是说,此人什么东西也吃不到。”

接着,他在辞条按阿拉伯字母顺序排列的《哈扎尔辞典》里,找到了一连串哈扎尔重要人物及一些其他人的生平简介,特别是发现了有关哈扎尔人改宗伊斯兰教的内容。最重要的是一个名叫法拉比。伊本。可拉的苦行僧、智者,是他促成了那次改宗事件,其生平在辞典中占有很长的篇幅。辞典里还有许多缺文脱字的地方。哈扎尔可汗邀请了三名使者——阿拉伯苦行僧、犹太教拉比、基督教教士——来他的宫廷,请他们详一个他做过的梦。不过,阿拉伯文译本的《哈扎尔辞典》及论及哈扎尔问题的伊斯兰史籍对三名参加哈扎尔大论辩的使者的论注似乎有详有略。伊斯兰史籍几乎没有提及参加大论辩的另两名捕梦者的名字,即一名基督教使者和一名犹太教使者。论及他俩的内容要比叙述阿拉伯使者法拉比‘伊本。可拉的文字简单扼要得多。在阅读《哈扎尔辞典》的过程中(所花时间不长),马苏迪一直纳闷:另外两个人到底是谁?有没有基督徒知道希腊使者的名字呢,希腊使者在由四方人士出席的哈扎尔宫廷论辩中为基督教奋力辩争。他叫什么名字呢?犹太教拉比中间是否有人知道参加哈扎尔宫廷论辩的犹太教代表的名字呢?这么看来,在希腊人或犹太人中间,无人对出席论辩的基督徒和犹太教代表格外留意过。马苏迪现在想到的问题他的前人伊斯兰智者是否也考虑过呢?那些外国人的论据在马苏迪看来似乎没有法拉比。伊本。可拉的论据那样具体有力。法拉比。伊本。可拉的话果真比那些外国人的话更具说服力吗?在论及哈扎尔人问题的犹太教或基督教的史籍中—一如果这些史籍确实存在——难道真有阿拉伯人的论据要比那些外国人的论据高出一筹的记载吗?他们会不会对我们闭口不谈,一如我们对他们所做的那样?有朝一日,有没有可能编纂一部有关哈扎尔问题的辞典或一部百科辞典,将三个捕梦者的故事全部收人,这样的话,情况不就真实了吗?在《哈扎尔辞典》具体确切的书页上,按字母顺序排列,编入出席哈扎尔大论辩的基督教使者和犹太教使者的姓名及生平的条目,再加上编年史作者收集的基督徒和犹太人里面对此次大论辩的有关信息。假如阿丹。鲁阿尼肉身尚缺少某些部分,那他怎么能被创造出来呢?

第 31 章 绿书——伊斯兰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2 (2)

想到这里。马苏迪觉得周身有如蚁群爬过。他瞥见他的衣服在门敞开着的衣柜内微微晃动,不禁有些害怕,于是他立即关上柜门,打开他的辞典。他四处寻找有关哈扎尔人的希伯来文和希腊文的手稿。在他头巾的折处,人们可读到“圣书”这两个字,而他却跑步赶上前面的异教徒,他付钱给在路上遇见的希腊人和犹太人,请他们将他们的语言教授给他,对他来说,他们也是折射世界的镜子,但折射的方法迥然不同。他学着在这些镜子里观察自己。他所获取的有关哈扎尔的信息不断膨胀,他还决定有朝一日为他捕获到的猎物立传,为一项业已完成的工作作一次圆满的总结。这也将是对阿丹。鲁阿尼巨大的肉身作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然而,一如所有的猎人,他也无法预知哪一种猎物将会出现。

到了回历四月份的第三个主麻日,马苏迪终于第一次瞥见了别人的梦。他投宿在一家车马店里,睡在他身旁那个人的脸他看不见,可是却听见他在唱一支什么歌。起初马苏迪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的听觉比他的思维要敏捷。原来有一把女人的钥匙,空心,沿轴线有个孔,正在寻找一个轴线在内的男人的锁孔。那把钥匙终于找到了那个锁孔。跟他并睡在黑洞洞的屋里的那人其实并没有唱歌,唱歌的是那人体内的某个人,是那人梦见的某个人……四周非常之静,因此听得见跟马苏迪并睡在黑洞洞的屋里的那个人的头发在蓬蓬勃勃地生长。这时马苏迪就像照镜子那么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一个广漠的梦境,但见黄沙遍地,无处可避风雨,触目皆是野狗和干渴的骆驼。他立刻感到他有被撕咬成残废的危险,这种危险步步紧逼着他。但他没有收住脚步,依然踏着沙地往前走去,那沙地随着睡者呼吸的节奏时而升起,时而下沉。在梦境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那人正用一棵树制作诗琴,这棵树本来是横在河面上的,树根一直蔓延至河口,而现在木质已经干了。马苏迪知道那人是在按照三百年前的方法制作乐器。如此说来,梦比做梦的人要老得多。梦中人时不时放下手中的活,抓起一把抓饭来放进嘴里,而每吃一把抓饭,跟马苏迪的距离至少要远上一百来步。因此马苏迪得以看到梦境的边界,那边有一抹微光!发出难以形容的臭气。在梦境深处,有一个专事饲养老废马匹的养马场,有两人在埋葬一匹马。其中一个就是唱歌的人。现在马苏迪不但听见了歌声,而且突然看到了歌者的面容。那个睡在马苏迪身旁的人梦见了一个青年,这人的唇胡有一撇是白的。马苏迪知道塞尔维亚的狗先咬人,后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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