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电子书 > BL电子书 > 怅卧新春白袷衣 >

第13章

怅卧新春白袷衣-第13章

小说: 怅卧新春白袷衣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做完一切,正想去洗碗,忽然他拉住她的手:“别走,我只想你陪我。”
“好。”顾夕颜怕他扯到伤处,连忙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回去。
他说他想她陪他。
只一句,只一句就够了,她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想问了。国共形势如何?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她通通都不想再管。
谁是床前的一白明月光,谁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他是她的劫。
夜已经深了。
极远的地方传来寒露滴落的声音,轻轻的一声“嗒”,空气里略微有些寒意。
明清远睁开眼,就看到趴在床沿上睡觉的顾夕颜,纯白的睡颜,黛青的眉眼。
真是个傻丫头,不晓得这样会受凉么?他想伸手将挂在床头的外套拿给她披,哪知麻醉剂的药效已过,一动便是深入骨髓的痛。
顾夕颜睡得不深,听到他闷哼了
一声就醒了:“你别乱动好不好?会加重伤势的。”
听到她含着三分薄怒的声音,明清远故作不解:“你不是说,同我合作不过是为了共襄义举吗?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真会记仇,你还不是说是你为了国家大计吗?”
明清远笑着拍拍床侧:“一起睡吧,这样会着凉。”
医院知晓他的身份,所以样样都有特别待遇,便是病床也比寻常的要大上许多,两个人躺上去空间还绰绰有余。
看出她在犹豫,明清远将身子往旁边挪开了点:“放心好了,就算我有兴致,医生也交待过现在不能做激烈运动。”
“说什么呢?要你别乱动你还动,痛死话该。”
“行啊。”他轻笑,“你要我不动,那你就乖乖躺下。”
顾夕颜叹了口气,脱了衣裳躺在他旁边。盖着的是西洋羽绒被,看来薄薄一层,盖在身上却是十分暖和,不一会儿就出了一层薄汗,黏在身上极是难受。
“夕颜,那天在南京城外……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天,组织上只说是蒋介石的……手下,我不知道是你。”顾夕颜依偎着他,“知道吗?一年前,我在国立中央大学见到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经过那一次才知道真的是你。”
“一年前?”
“就知道你贵人多忘事。”顾夕颜嗔道,“西元一九三三年的时候,张校长不是任驻比利时国全权公使吗?他在一年前返国,全校学生都在礼堂里欢迎他归来。”
那一日,礼堂里座无虚席。张乃燕校长致了词后又有各方代表陆续上台演说。无外是谈教育事业于国家的重要,顺便再展望一下美好未来。
从小到大学校开会说的都是这些陈词滥调,她早听得双耳生茧痛苦不堪,正想偷偷溜走,忽见一个清癯的身影从最前排的位置起身上台。
好熟悉的身影,双足一下就死死地定在地上,半分也动不得。
那人穿一身笔挺的卡其布军装,身上并没有挂锃亮的胸章,只有肩章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似乎……素的很。他走至演讲台前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并不似其他人那般肃然,他朝学生们微微一笑。
他原本就生得极好看,这一笑之际,剑眉星目都舒展开来,竟不像是这尘世的中人。
然后他开口致辞,声线偏低,有无数的黑色丝绦铺天盖地袭来,缠上所有人的耳目心脑。
有女同学对她说:“百年难寻的帅哥。”
她却是心中纷扰,耳含杂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回过神时,他已经致完辞往外走了,外面自有轿车候着。他回身是朝众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上车离去。
她远远地望着他离去,漆黑的眉,含笑的唇,施施然如从卷轴中走出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她以为
,她看到的是一缕魂。
“现在想来真觉得奇怪,当年你不是一派温文尔雅最讨厌战争吗?怎么会考上黄埔军校,又领兵打仗?”
明清远的笑容有些僵硬:“人总是会变。”
“有啊,人总是会变,那时候我还不是说要考北大同你在一起?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改名换姓,连夜南下……”顾夕颜顿了顿,“对了,你上次在佘山同我说你父亲还有我父亲的事,说的并不是实情。”
他吻她的长发:“那次是故意说错,看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身份。夕颜,就当我们重新开始,从前的事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从前的事,沉淀在岁月里,早就爬上了深青色的苔,一层覆着一层,一层埋着一层。太多的恨,太多的身不由己,不提也罢。
“好,晚安。”她笑得恬静。
他亦笑:“嗯,晚安。”
夜沉沉地坠下来,极黑极暗,烈火过后一般的焦黑。明清远敛了笑,明眸如霜,他抬手,按在伤口上,然后狠狠摁下去,有血腥味迅速地散开来。
伤口裂开了,血殷殷染红了一片。他知道。
一夜乱梦频频。
极大的一个空间,殷红色的墙,乍现看来好像平平无奇,可是手附上去,却是一片腥热,墙上的涂料竟是刚泼上去的血。
举步唯艰,无论往哪个方向,只要一步,哪怕只是极小极小的一点差错,就会落进穷尽一生之力也走不出来的谜局里。
顾夕颜走得极慢。
空间的尽头有一扇浅棕色的实木门,它突然出现在那里,却不突兀。
伸手推门,是一间病房。
极静极静的夜,灯色昏暗,似乎能照见漫长的一生,荒芜如是,苍凉如是。
灯光照着病床上的年轻男子,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消瘦异常,仰仗吸氧和输液得以存活,手背上的蓝色静脉扎满了针眼。
顾夕颜一怔,脱口道:“清远?你怎么……”
他却不觉,只是昏睡。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极慵懒的声音:“你说,我们长得像吗?”
回头,站在门口的是另外一个明清远,剑眉星目,似笑非笑,与病床上的男子恍若双生。
“是你害他变成这样。”正讶异间,明清远快步走到顾夕颜面前,狠狠扼住她的咽喉,将她抵到墙上,“是你害他变成这样,是你害他变成这样……”
已是出气多入气少,恍惚间忆起年少时温润的眉眼,到底,他给过她那么多欢喜的记忆。顾夕颜闭了眼睛,低低地唤:“清远,雪笠。”
除此之外,别无可念。
这时候病床上的那个明清远睁了眼睛,急急唤着:“仲玉,住手!”
那神情与语气,都与明清远一般无二。
顾夕颜被惊醒。
窗里已经透进来一线青灰色的光,看样子
天应该快亮了。
顾夕颜就着晨曦温漉漉的微光中看他的睡颜,竟看得自惭形秽起来——如此好眉好貌,到底要怎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不禁又笑自己方才那场梦的荒诞,双生?他要杀她?真是亏自己想得出来——他何时同她说过自己有兄弟?又待她这般好,每日还拈笔为她画眉。
她的眉淡,他便提了眉笔为她细细描眉,墨色浸染开来,便带了盈盈的笑意。
顾夕颜轻叹一声,眼前明清远还在沉睡,他睡时的容颜恬静如幼童。只是蹙着眉,像是有太多太多的心事,这些心事不能同她说,更不能同任何人说。
她想抚平他的眉,触手处却是一片火热如火灼,灼得她一下子松了手。
明清远呻吟了一声,并没有苏醒,只是十分含糊地唤了一声:“爸……”
顾夕颜把手贴到他的额上,当真火热得骇人。看到他两颊潮红、嘴唇干裂的样子,顾夕颜连忙披衣下床,唤了医生来为他检查。
“是发了高烧,不过没什么大碍。”医生给他量了体温,“只是伤口感染了,重新包扎之后再打一针抗生素即可。”
“出去吧,他昏昏沉沉的,你别打扰他休息。”看护拉了顾夕颜的袖子。
“等一下。”她过去将被角掖了一掖,确保他睡得暖和之后才随着看护走了出去。
走廊上有名老先生正在看报,头条赫然写着五个黑体大字——望张杨觉悟。
望张杨觉悟?顾夕颜突然想到昨天问明清远为什么受伤时他交待她看报,于是她向老先生说:“报纸可能借我看看?”
“拿去吧。”老先生倒是和蔼。
摊开来一看,竟是张学良和杨虎城活捉了蒋介石,又将其他国民党高级将领全部扣留。南京中央于当晚十一点半召开中常会及中央政治会议联席会议,决议夺张学良本兼各职,交军事委员会严办。会议最后决定剿抚并用,一面以何应钦为讨逆军总司令,一面以于右任为陕甘宣抚大使。除了这些,报上还刊登了张学良和杨虎城向全国发出了关于救国八项主张的通电:
一、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共同负责救国。
二、停止一切内战。
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的爱国领袖。
四、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
五、开放民众爱国运动。
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政治自由。
七、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
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
倒是好事,想来国共马上就要联合起来一致抗日了,可是报纸上却是这么写的:“近岁扰攘,外侮仍频。张贼学良,拥兵一隅。坐失边围,久应置典。中央含宏,冀收后效。而财狼成性,怙恶不悛。当国家统一之际,绥乱将平之时,竟乃包藏祸心,劫持统帅,摇乱国本。

她的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
中午的时候,顾夕捧了一碗米粥去喂明清远,他仍在发烧,嘴唇泛白,下颌尖尖,喂他,竟是滴水不进。
顾夕颜取了干毛巾替他擦拭掉顺着唇角淌下来的米汤,擦着擦着,泪就流了满面。
“苏小姐。”有人唤她。
顾夕颜回头,易副官旁边还站着一名身高一米七的上下的军官,五官非常阴柔漂亮。再看到他肩上的将星,她便知道他是国民革命军陆军一级上将,地位极高。
易副官还没介绍,那名军官就先开了口:“我是张学良。”
“您好。”顾夕颜站起,同他握手。
“一直没醒吗?”
“昨天醒了一小会儿,要他别乱动还动,结果弄裂了伤口,现在高烧不退。”顾夕颜低眉,“医生说他的伤口血肉模糊,纱布还没拆尽血就涌出来了……”
张学良也叹:“本来还有要事同他商议,谁知会这样。”
“对了,张司令,清远是怎么受伤的?”
张学良看了一眼昏睡在病床上的明清远:“我们去外面说吧,别吵了他休息。”
“好。”
“真没想到蒋介石那么狡猾。本来我们已经平安地到了他的卧室外,不知哪里有人放了一记暗枪,打中了明司令,我吩咐人把他送来医院后就和虎城兄进了蒋介石的卧室,谁知他的卧室居然空无一人!”坐在长廊的凳子上,张学良似乎回到昨日清晨五时,表情也跟着变得一惊一乍,“幸亏虎城兄细心,发现蒋介石的被窝还是暖的,就在附近搜索,原来蒋介石跳窗逃了,躲在一块大石之后。”
“那……你有什么事要找他?我可以等到他醒时转告他。”
张学良看着她雪样肌肤,鹿般大眼,好不容易才忍下想吻她的念头。他说:“今晨八点,蒋夫人致电于我,说她拟飞西安。”
黑长的睫毛颤了颤,明清远睁了眼,衬着泛白的薄唇,一双眸子愈发地魅惑明亮。
“少帅,你醒了?”易副官欣喜异常。
“早就醒了,一直都在假装。”他微微扬起头,声调慵懒之极,“拍份电报回南京,立即把军部里关着的人全放了,就是田汉、刖翰笔、杜国庠他们,嗯,左翼作家丁玲不是一直软禁在南京鼓楼医院吗?顺便也把她给放了。”
“少帅,您这是……”
“这些人我都有派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一点刑都没受过,有事没事又同他们谈共产主义,现在放了他们,最好的结果是共Fei以为他们叛党,最次,也能让共Fei见到我们同他们合作的……”他略略停顿一下,斟酌用什么词比较恰当。然后明清远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