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繁花绽-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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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他几秒后,静芸点了点头:“恩,是为了……为了一件事来找你的。”
沈清泽也坐下来,目光亦注视着静芸,颔首道:“请说,沈某洗耳恭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让我心里有些小疙瘩,隔着很不舒服……”既已开始倾说,静芸似乎流畅了许多,“不知三少是否晓得,其实子钧他……子钧他是喜欢幽芷的。”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沈清泽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提起林子钧。想起林子钧对幽芷这么多年来的沉甸甸的感情,不禁心下一坠。
看到沈清泽的表情,静芸了然,苦涩笑笑微低头,继续开口道:“三少,其实我晓得自己是配不上子钧的,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他也断然不会娶我的。可是、可是既然成亲了,”她倏地抬起头,“那就应当负起责任!”
沈清泽一愣,片刻后有些淡然地笑笑:“季小姐,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现下告于我听也不会有什么法子……”
“不只是关乎子钧和我,”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也关乎你,和幽芷。”
静默。
整个偌大的办公室里,静得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最后,还是沈清泽先打破静默。他拿起手边的钢笔,把玩着问道:“季小姐,此话怎讲?”
“三少或许还有所不知,幽芷同子钧时常电话联系……已经好些时候了。”雾气腾上来,模糊了她双眼,“每当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子钧从来不肯让我待在屋里,我、我……”
沈清泽决然打断道:“不可能!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家里陪着芷儿!季小姐,说谎之前你是不是该先想想如何圆谎?”
然而静芸竟未被沈清泽凌厉的眼神骇住,镇镇定定地深吸一口气:“沈三少,我想你应该先听我把话说完。况且,你是时时刻刻都在幽芷身边么?”
沈清泽胸口一紧,缓缓凝视着季静芸,面容上微微放缓了些:“那么,然后呢?”
“然后……然后……”静芸的声音在下一秒转瞬带起哽咽,“更有甚者,昨天他们竟约好相携一同出去!我实在忍不住了才会跟踪子钧,谁想到,第一次跟踪就、就看到他们两人一起谈笑风生举止亲昵……”
“够了!”
倏然的厉喝让静芸也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沈清泽:“三、三少……”
“口说无凭,我为何要相信你?”他努力放缓口气。
“你、你不相信我?你说我凭空捏造?”眼泪再次漫上来,她的笑容有些扭曲,“三少,若说我诬陷,那我又有什么好处?一个是我深爱的丈夫,一个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姐妹,我为什么要污蔑?”她说到情深处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无法抑制,哭声一口气陷下去仿佛就再也提不起:“如果你不信,那你回去问幽芷,问她昨天下午做什么去了又是和谁去的!你听她如何回答你!”
“好,就算如你所说,那么,”他一字一句,“这又能说明什么?他们原本就是……就是青梅竹马,”后面的四个字说得有些艰涩,“打打电话出门走走,又如何?”
静芸以袖代帕揩去眼泪,冷冷一笑:“没想到三少竟如此大度又如此信任尊夫人,那么,是我小肚鸡肠了!”刚刚擦去的泪几乎是在瞬间又蔓延开来,不断地往上涌:“我没有三少你这么大的气量,也没这么放心!既然知晓子钧对幽芷的感情还放纵他们这样亲近频繁的接触,难道……就不担心他们会发生孽情、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么!”
她“霍”地站起身,视线尽管模糊但目光仍旧定定地注视着沈清泽:“沈先生,我言尽于此,至于如何处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了。”顿了一顿,她挤出两个极其僵硬的字:“告辞。”
一支烟已经燃尽。
扔掉烟蒂,一段长长的烟灰头断在地上。沈清泽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再点上另一支。
他只是表面强忍,其实又有谁知道,那天季静芸的来访与话语,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静芸说得那样肯定,肯定得丝毫不容他质疑。她的眼泪、她的悲恸、她的绝望,都是真真切切情深意动,他看得清楚。尤其是到了最后,她说得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掷地有声,让他再怎么想逃避终究还是听进了心底。
他根本没有表现得那么大度和坚定。骨子里,在婚后经历了同幽芷三次的争执之后,他其实是害怕的,是担忧的、是无比恐慌的。只是,他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可显现出来。
他原本是极信任她的。她是自己的妻子,每日的枕边人,她是那样的善良和净淳,怎么可能像静芸所说的那般?她是怎样的女子,难道自己还不了解么?
只是他压根不曾想到,今天回到家,走到房门前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总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子钧哥,毕竟从小到大他对我都那样好……”!他竟然听到她同幽兰倾诉自己对于辜负了林子钧的愧疚与遗憾!脑海中骤然回想起静芸说的话——难道,她是想要用陪林子钧说说话、逛逛街作为补偿么!若说真是这样,他怎么可能大度同意、怎么可能放心!
更让他怒不可收的是,当他因为嫉妒而脱口问她昨天下午去了哪里、又是同谁一道时,她乍听时竟似是吓了一跳,并且真的如静芸所说,支支吾吾半天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的反应,犹如一记猛拳,狠狠击震了他的心口,也将他对她原本无坚不摧的信任堡垒轰出了一个缺口!
他在那一刹就要脱口而出问她是不是和林子钧在一起,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或许……或许只是别的什么原因,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沈清泽自嘲一笑,都已是摆在面前的境地了,他竟还会下意识地替她辩解。说到底,还是为了自我安慰罢了。
他在天台上坐了多久就抽了多久的烟、就呆呆地想了多久。然而想了这么久、回忆了那么多的相识相知点滴,他猛然之间悲凉地发现,从头到尾,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对他说过那三个字!
她从来不曾和他说过“我爱你”!
我爱你。
多么温暖而又简单的三个字,她却从没给过。
原来,这才是根源。
之前一直都以为,她嫁给了他、对他好,一切都水到渠成,便是幸福了,她便会永久的属于他了。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如果她说过哪怕只有一次“我爱你”,都会成为一剂强心剂、定心丸,会是他全部的勇气和信任、会是他面临多大的考验都不会动摇丝毫的信念与信心——
可惜,她没有。
“黄妈黄妈,几点了现在?”幽芷围着一条围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冲着外头大声问道。黄妈闻讯赶来:“少奶奶,已经九点三刻啦!您看,需不需要我来帮个手?”幽芷手忙脚乱,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不用,我来得及的。”黄妈搓搓手,有些不知所措,但主命不可为,只好在一旁干巴巴地瞧着。
终于,十几分钟后,幽芷拍拍手笑容满面:“大功告成!”
昨晚那场莫名并且无疾而终的吵架以及清泽不知所以的发火让幽芷很是疑惑,又带着小小的不安,所以今天她特意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厨房里一共摆着三道小菜,香味飘散中散发着幽芷欢欣鼓舞的喜悦。不假他人之手,幽芷亲自将三道菜碟子从厨房端到餐桌上,原本围成一个圆,在围裙上擦擦手想了想,改成了交错的两排。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妥,刚伸出手便听一旁的黄妈捂嘴笑道:“三少奶奶,好啦好啦,这菜碟子摆得够不错了,您就安安心心等三少回来吧!”
被黄妈看穿了自己的紧张,幽芷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瞧瞧……”又不放心:“黄妈,你说清泽会喜欢我做的菜吗?”黄妈自然言好:“少奶奶亲自下厨,三少怎么会不中意!少奶奶,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尽管晓得黄妈的话一定是在安慰自己,但幽芷到底舒坦了许多。再次去看了看钟,时针早已过了“10”,而分针也缓缓地即将划满半个钟面。幽芷不由得又心焦起来,摇晃着黄妈的衣袖道:“黄妈黄妈,清泽今晚的应酬很紧要么?怎么到现在还不曾回来?”黄妈搓搓手,哪里知晓该怎么回答,只能不住地嗫嚅道:“快了快了,应该快了……”
终于,当时针距离“11”已经不远的时候,听到了沈清泽开门而入的脚步声。
幽芷欣喜地向他小跑过去,一边替他脱下外头的大衣挂起来,一边轻拽着沈清泽的手臂朝餐桌放向走去:“清泽,你每次应酬回来都会吃些宵夜。你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沈清泽进门后还未回过神来便已然被她拖到了餐桌前,映入眼帘的是桌上三道清淡养胃的小菜。幽芷满面笑容的小脸微微仰起,那双同样盈满笑意的水眸凝睇着他,眼里写满深深的期待。
然而,这样灿烂的笑容和期待看在清泽眼里,却变了另一种味——她是因为心虚而变相的讨好自己么?因为不想自己追究那天下午她同林子钧的出游而讨好自己么?
顿时,她的笑容和那三道菜全都蒙上了一层灰暗,令他刹那间觉得索然无味。沈清泽淡淡问了句:“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幽芷点头,递过来一双筷子:“清泽,坐下来尝尝好不好?”黄妈也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三少,少奶奶忙活了一晚上呢!”说完觉得自己实在多余,便退了出去。
然而沈清泽的下一句却是:“前天下午,你究竟做什么了?”
“恩?”幽芷一愣,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再次问下那天下午,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么?幽芷咬唇,思量到底要不要同他说实话……正在犹豫间,孰不知这一切看在沈清泽眼中却成了对静芸那番话的应证!
眸中的温度骤然转冷,沈清泽僵硬着语气别过眼去:“以后别再做了,有失身份。”
脸上的笑容在听到“有失身份”这四个字的时候猝然跌碎,幽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清泽你说什么?”
明知她会伤心,也明知自己会因她的伤心而不忍,沈清泽还是硬逼自己转过身,不去看她的失神落魄,再次抛下一句话:“今天很饱,我吃不下,先回房了。”说罢真的举步。
幽芷根本不可置信,她根本无法接受沈清泽会这样对待自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抖:“你……你再说一次?”
他没有回头,良久,缓缓开口,声音有点干涩:“只有在想讨好的时候你才会对我好,是么?”
话音落下,这次,他是真的不曾停留地离开了。
留下幽芷,所有的表情都僵住,甚至连动弹都不会了。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砰的一声让她几乎站不稳!他怎能说出这样伤人而不负责任的话、又怎能这样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熄她满腔的热情!
究竟是为什么,他竟变得如此吝啬,连近乎恩赐的多一两句言语或是尝一口菜都不啻于给予!
忽然之间,幽芷觉得她同他之间的距离,分明近在咫尺,却前所未有的远如天涯。
翌日上午,沈清泽依旧在办公室内伏案办公,电话“铃铃铃”地响起来,接起来,那头是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喂,是清泽么?”
沈清泽怔了几秒,细细算来,似乎这还是幽芷头一次打电话给他。然而此时此刻他还不曾准备好去面对她,昨晚的相对无言和一夜无眠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于是他几乎逃避一般地匆忙道:“还有很多事,回去再说。”说罢一把挂断了电话。
收回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心在这短短不满一分钟的时